求一个太上忘情

　　三人奔向波耶那契的所在地，柳先南此时也健步如飞，洛生神跟他说，只要不是头被碾碎，现在的他不管什么伤势，只要消耗一定时间，慢慢就能恢复过来，但是，能不受伤就不受伤，至于原因洛生神没说，总之很郑重的嘱咐了柳先南。柳先南现在完全把洛生神的话当做神谕，哪怕洛生神开口让他去死，他也愿意。这种感觉洛生神是不喜的，他心里把柳先南当做族人，可不是信徒或者下属。
　　舒三通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他也不怵，神都见到了，还是一次两个，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刺激。他心里真是把这俩人当神了，估计以后也不敢和柳先南随便聊天打屁了。
　　三人各有心思地来到一个石室门口，洛生神一拳砸碎石门，眼前的场景，饶是他，也感觉到震撼。石门后面不是什么石室，是一个大广场，一个百米的水池在广场中央，波耶那契就站在水池另一头，手中举着酒杯，好像在接着什么，看到三人闯了进来，把酒杯放在一个石槽下，石槽上有什么滴进酒杯里。再等三人靠近，才知道洛生神为何震撼。这百米水池里面不是水，是血液，腥气逼人，不知深浅。绕过它三人走到波耶那契身前，这才看到，石槽边还有一个石床，一个身着玄色缀荷锦袍的英俊男子躺在上面。
　　就在洛生神要说话的档口，身后走过的血池里传来一阵哗啦啦地响动，只见一条巨尾在血池里挣扎翻滚，血液从上面滑落，露出真容，赫然是一条龙尾！洛生神看着波耶那契，又看了看石床上的元狩太子。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活不长了是吗？”
　　“对，所以我用从大汉夺来的龙尾为他续命。”
　　“这还不够，他已经不是太子了，龙气龙血他受不了。”
　　“不愧是您，什么都知道。如果没有东西中和，必死无疑。”
　　“所以你就把我们骗来？”
　　“不是骗，小南是个好孩子，他有分寸，只是，眼下似乎对我敌意更甚了。”他看了看气鼓鼓额柳先南。
　　“你以前做过的事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是你伤害了我的亲人，所以，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听见柳先南这么说，波耶那契眼睛一亮：“你找到你想要的了？”
　　“不是我找到了，是它本来就在那里，而我只是撞进去了而已。”
　　“也好，也好，只要我成功了，你们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所以，诸位请进丹波血池吧！”说完，一挥手，哗啦，从血池内伸出无数血色触手，这些触手个个如同人腰般粗，上面血肉带刺，向着三人卷来。再看波耶那契，早就消失不见，消失的还有石床和上面的人。柳先南举着洛生神给他的盾牌躲到了墙角。舒三通手持玉圭，连削带劈，洛生神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动用那份力量，此时他手持一杆青铜镗舞的虎虎生风。那些被砍下来的触须掉在地上化作血水，一动不动。就在二人专心对付扑上来的触手的时候，洛生神脚下一痛，低头看去，砍断后落在地下化作血水的触手，在地上变成地毯一样的东西，裹了他一层皮肉溜走了，就在他抬脚要追的时候，更多的触手向他涌来。原来如此，够狡猾的。洛生神心里想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钻回丹波血池。这时所有触手都收回到血池里，就连那些掉在地上的也都没了动静。丹波血池平静了一阵，忽然剧烈地沸腾了起来，好像煮开的水一样。
　　“以我血肉为引？我偏不如你愿！”洛生神从裤兜掏出破碎的血晶甩进丹波血池，之前像是沸腾，此时更像是炸裂，一朵朵血花在血池里爆开。池子里的血液肉眼可见的下降，不多时几近见底。血池中没了龙尾，只有一个血色的肉球在池底鼓动着。透过血色薄膜，能看到肉球里面有一个泛着光的晶体转动。
　　“是阿佳，他吸收了池子里的血液恢复了。”舒三通吼道。
　　“暂时还没有，她一个人不可能吸掉全部的血液，肯定还有部分被那个家伙搞走了。顺着血气延伸方向追。”说罢拉起角落的柳先南向着地宫深处而去。等到三人再来到一个宫殿式建筑前，这个建筑和地面上的差不多，推开门，入目的不是王座，而是寝宫的样子。仔细追寻，来到一处水榭小厅前。
　　“就是这里了，看这建筑样式，八成是给刘据建造的。”
　　直接推门而入，毫不客气，三人看见刘据躺在一张龙榻上，旁边坐着波耶那契，只是现在的他，和之前见到的英俊模样大不同，此时的他瘦的皮包骨，头发干枯如杂草。两只手如同鸡爪一样，但是却爱怜地抚摸着刘据渐渐红润的脸。
　　“你这是......”还没等洛生神说完，他用干枯的手制止了洛生神。
　　“出去说。”说罢不管几人，直径走到门外。
　　“怎么了，看不出我是谁了？呵呵。”
　　“你怎么回事，失败了？”舒三通幸灾乐祸的说道。
　　“成功了，也失败了。”波耶那契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们在血池那里做了什么手脚，血池的功效减半了，甚至不止，所以我就用自身的气血抵下了缺失的那部分。”只听他又接着说道，“而想补全我损失的气血，则至少需要炼化两座城里的人。所以.....不杀了我吗？”说完，低低地笑出了声。
　　“求死？”
　　看着眼前人这幅样子，柳先南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和野狗夺食的自己不也是这副样子吗，但是又想到阿佳之前的惨状，他沉默了，只能盯着洛生神，看他怎么决断了。
　　洛生神沉着脸看着对面的“骷髅”，一抬手，扳指化作拳套，指着波耶那契说道：“我很公平，给了我身边这小子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个机会，受我一拳，活下来，我不会追究，死了，更好，虽然我也不会太高兴，但是也有交代。”
　　“好！您果然爽快！来吧！”说完，晃着那副枯柴身体向前凑了凑。
　　“慢着！我不同意！”听到这个声音，波耶那契惊喜的转过身，看着倚着门框的青年，青丝散落，面色如雪如霜，红梅缀缀其上。虽然有些虚弱，但是腰板却挺着直直的。
　　“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你一直为吾做决定，哪怕你霍乱大汉吾都没反驳你，吾的生吾的死，你都一手掌握，吾就问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以前让吾死现在让吾生？凭什么吾活了过来你要丢下吾去死？吾有要求你为我做这些吗？你何曾了解过吾的心，吾的意愿？”每说一句，向前走一步，说完就站在了波耶那契的面前。
　　“我....我...”
　　“这天下没有永恒的王朝，天家血亲更是笑话，吾从来没有让你做这些，什么天子大位，什么荣华富贵，吾都不在乎这些。吾在乎的，是一个人明明没有错，却要赎罪一样，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这些罪孽的始末全起于吾一人。吾死了，便永远长眠，世间万物与我都无关，吾活着，便想和喜欢的人一起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如今你却连这个权力都不给吾，吾就问你凭什么！”一声声质问让波耶那契哑口无言，心中更是愧疚无比。
　　是呀，从以前到现在，他本可以做他的逍遥太子，妻妾成群，最后荣登大位，执掌天下，从哪里开始出现了问题呢？是从化名尉屠耆进宫见天子，看到了帝王身边的他，还是霍乱之始对着自己满脸无助的他，亦或是假死之前，明明害怕，却握着自己的手不断安慰自己的他。记不清了，数千年岁月，心里想着，嘴里念的，书中记的，画中绘的，都是他！都是他！原来我早已心悦与他，他也早已心悦与我。而我只是想等你醒来亲口对你说一句对不起，这一等，就是数千年。想到这里，波耶那契执着刘据的手泣不成声，他以为眼泪早在车师国破的时候就流干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完这话，他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刘据恍若未闻，一把扶住他，看着洛生神道：“尊上，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一别经年，没先到在这里见到了元狩君。”
　　“尊上，吾等就不必拐外抹角了，当年您从吾身上取走了一个物件，说是要承吾个人情，这个人情吾一直没用，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效。”
　　“有效，但是，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他可不值得这个人情。”
　　“人情在吾身上，吾二人如今共为一体，他自然是受的起的。”
　　“不够，你需要再添点东西。”
　　“何物？”
　　在他心里，除你以外他的一切，我可不会再让他搞点什么幺蛾子，没听他说吗？恢复原样可是需要两城人的气血。
　　“不可，除非您让他恢复原样，否则，就算他没有能力了，吾也会为他做下罪孽。还望尊上理解。”
　　“你倒是会抓人软肋，吃定我不会动你，也罢，成交，这个给他，吃下去。”说着从铁匣子里拿出一个红果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刘据，刘据也没犹豫，掰开波耶那契的嘴让他吞了下去。只见他皮下的血肉慢慢充盈了起来，头发发也不再干枯。看的其他人啧啧称奇。见此刘据大喜，搀扶着还有些虚弱的人，二人纳头便拜。
　　“一饮一啄皆为缘法，此间事了，我们告辞。”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柳先南走之前复杂地看了波耶那契一眼，以前他也是笑的，那笑如此虚假，但是，现在的笑如此真实，由心而发。
　　“尊上，你还....”
　　“我高兴，今天收获很大，哦对了，作为你给了我一个宝贝的酬谢，你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要了。”
　　“什么宝贝？我没给呀？”
　　“哈哈哈哈哈，不可言不可言。”洛生神大笑，快步走远。水榭花厅中，两人依旧站在那里，相互搀扶着，目送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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