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账

　　意料之中的睡过头，走到教室后门时第二节课还没下，周六早上是两节语文课加两节物理课，语文老师通常在第一节课讲课，第二节课放经典文学视频。从教室后窗看进去看到大屏幕上放的居然是罗大佑的现场演唱会视频，还能看到蒋立珩这家伙把手机藏校服外套袖子里低着头盯着手机看。蒋立珩旁边的曲致澍耳里塞着耳机趴在桌上，真能睡。
　　离下课下课还有一刻钟多，等不了了，方亦然发消息让蒋立珩开后门。教室外光照进来时有人往后面看过来。语文老师抬头看了眼，继续批昨天上交的语文作业。
　　“昨天你出去了？”进门第一句话就这么问。
　　“出事了？”方亦然关门。
　　“应该没有。”蒋立珩回，“我看郭晴好像问了戴攸宁，就没了。”
　　所以方亦然回座位的时候问一句：“昨天郭晴有没有问你我去哪了。”
　　“我说你请假回家了。”他回。
　　惊讶了。
　　方亦然挑起眉，偏过头看他：“谢了。”
　　没想到戴攸宁会问：“但你昨天是不是出学校了？”
　　“谁说的。”她转回头转着笔，轻扯嘴角。
　　“你现在才来教室，寝室阿姨不会让你睡这么久。”戴攸宁重新看视频，“你不是在寝室。”
　　“我为什么不能顺便逃语文课。”
　　“那你就不会课上一半进来。”他秒回。
　　“我乐意。”
　　一句紧接着一句弥散开硝烟的对话停滞几秒。
　　戴攸宁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扔下最后一句话：“今天作业是一篇随笔，主题在视频里找。”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半晌，方亦然轻发声：“出学校又怎么样，嘁。”
　　话音落，方亦然解锁手机，微低头看屏幕刷热搜，看几行字后又瞟戴攸宁。他真的不说话了，偶尔往面前那张草稿纸上写关键词。
　　方亦然早饭吃得晚，中饭就是一大杯早上买的酸奶。边喝边在好友群上聊天，等她喝完都有同学从食堂回来了。她走到教室后面扔酸奶杯，回座位时瞥到黑板上的“今日作业”，嘴里骂一句。坐回座位后她看到戴攸宁桌面左上角的一摞课本和试卷，笑，又往教室前后门看。人还没来。立马翻出了戴攸宁记下关键词的那张稿纸，LUCKY，掏出手机拍。手有点抖，拍了两张都是糊的，又删掉重拍，终于拍完了，YES。把稿纸放回原位后就开始看他总结出的几个主题，哦哟，看得出还真的很认真。
　　下午的生物课听得快睡着，每个字都不懂，方亦然出神地盯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感觉就盯着醉眠师的摆锤。旁边的戴攸宁依旧一副好学乐学的模范生样，时不时低头写笔记。
　　啊，受不了，怎么和这么无趣的人做了同桌。
　　方亦然的头终于砸到了桌上。
　　“方亦然，到教室后面站一会儿，别睡着。”被点名了。
　　她慢悠悠地站起来往教室后面走。
　　“你不拿书？”女教师扶眼镜，“我让你到最后面是当领导听课的？”
　　全班笑，方亦然撇了撇嘴角，又拿上书往后面走。笑点真低。
　　教室后有一排柜子，每个学生都有对应的一格空间用来放东西。方亦然就靠在柜子上继续盯老师的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下课铃一响困意跑了七七八八，留着点朦胧的累感趴在桌上方亦然叹口气。
　　晚上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的，所以逃不了，方亦然趴在桌上老老实实写作业。今天就语化生三门作业，好学生已经用午自习和下午最后两节自习课做完了，那方亦然就不一样了，下午的自习课睡了一节逃了一节，现在牟着劲要赶进度。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时方亦然的随笔写了个开头，体内分管创作的细胞还在叫嚣，她能感觉到，倒也坐的住，就洋洋洒洒地写，边写边自恋：这思路太牛了，文笔也棒，字也特潇洒。天才本人了。
　　自我欣赏在下课音乐铃放到高潮被打断。
　　“方亦然，上回跟你说的事你考虑怎么样了？”
　　思路被打断，生气，没眼力见的人。
　　写字速度明显慢一半。
　　“我说了不去，你不要白费力气好吧？”方亦然皱眉看着本子，心情不好了，字也丑了，“非要抓着我一人不放？”
　　“方亦然，你不会是没了信瑛就上不了台怯场吧。”桌边的女生不恼，微颔首，笑。
　　啪。
　　扔笔了。
　　“你说什么？”她抬头。
　　“你听到了。”人后退一步。
　　“你再说一遍啊。”方亦然挑下巴，“有种？”
　　她真生气了。
　　有女生来拉文娱委员：“走了走了，跟她废什么话，缺了她还不行了。”
　　“摆什么臭谱。”旁边有人附和。
　　方亦然一股气都冲脑上了，还是憋着，拿过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灌下一大口，喝完把保温杯“乓”一声置在桌上后往教室外走。后来她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那时她座位边的以女生居多的人堆还没散，都围着她那个学霸班长同桌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笑，浓浓的同窗情，满满的同学爱。
　　周日下午倒数第三节课下课后，文娱委员用活动课前的课间时间宣布班级报名元旦迎新汇演的两个节目。
　　一个是女生的民族风舞蹈。另一个是二胡独奏，表演者：戴攸宁。
　　难怪昨晚都捧明星似的围在他旁边。
　　方亦然和戴攸宁的关系以那个周末为时间点形成转折，他收回了部分出于同桌关系给她的优待。方亦然在没有解题思路的时候习惯一个人钻牛角尖，也不肯问别人，有时候做不出就直接抄答案。戴攸宁有时候做完作业看到她又怼着题目生闷气，就会说几句提醒她。
　　“教你一遍和我自己思考不一样，说出来能整理思路。”他的解释也直，以致让方亦然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出于的“双赢”心理的行为。
　　现在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乐于教同学题目，来者不拒。只有方亦然知道察觉到他的变化和刻意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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