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人间世

　　孟鹤堂洗漱回屋的时候许糯已经穿着睡衣靠在床背上看平板，孟鹤堂看见她卧室书桌上放着从小到大的毕业照，拿下来凑到她跟前指，“这个，是不是你小学的你？”

　　许糯瞅了一眼：“哇……一眼就认出来了。”

　　孟鹤堂盘腿坐在床上，骄傲的仰头：“慧眼懂吗，咱这是慧眼。”

　　他又指指大学毕业照：“就这个，里面穿了条米色长裙罩白大衣的就是你吧？还穿了双米白色的平底鞋。”

　　他露出促狭的笑：“我记得你可跟我说过。白衣里不穿裙子，要不行动不便。”

　　许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哈当时青春期叛逆。”

　　孟鹤堂一愣，算了算这姑娘本来就是一路跳级学医，大学毕业是也要比同届小几岁。

　　“叛逆归叛逆，但是也很好看。”孟鹤堂大拇指指尖蹭蹭那个小小的人像，眉眼温柔：“许糯，你很好看。”

　　平板电脑里的病例是看不下去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太撩了。

　　许糯把平板往边上一放，被子里一钻道：“晚安！”

　　“噗——”孟鹤堂失笑。

　　他关了灯，也躺进被子里，窗帘没拉，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飘着雪花，澄净而明亮，院子里柿子树的枝杈倒映在他的眼里，老棉花的被子厚实而暖和，冷清的空气让露在外面的脸也沾上凉意，一只小小的手偷偷的从被子里钻进了另一条被子里，然后轻轻的勾住了他的手。

　　孟鹤堂的唇角微微上扬。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他压低了声线问她：“真这么开心？”

　　“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个年了……也很久没有人给我发红包，也很久没有人陪我了。”

　　她攀上他的肩头悄悄的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冷清会常伴我身边………孤独太可怕了。”

　　“可你终于遇见了我。”

　　“是的，谢谢你。”她在他耳边道。

　　“不用这么见外，许糯米。”他伸手慢慢的划过她眼角的伤痕、秀气的眉毛、挺翘的鼻梁、柔软的脸颊、以及比脸颊的更柔软的唇。

　　这双唇被它的主人送了上去，它很柔软，还带着浅浅的香气，下唇被过于紧张的主人咬出了一个牙印，而如今又被他覆上轻轻的舔舐，唇的主人在轻轻的颤抖着，有些粗粝的喘息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男人的手掌穿过珊瑚绒的睡衣覆在湿热的后背上，姑娘的肌肤细腻滑嫩，带着一点点的热气，然后这个小羔羊似的姑娘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孟鹤堂亲亲她的眼睛，哑声道：“我爱你。”

　　许糯眼睛笑成月牙儿，环住他的脖颈道：“我也爱你。”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竟然也有月亮探出了头来，一时之间月色映着雪色美极了，许糯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又扭过头来抵着孟鹤堂的后背，然后亲了亲他背上纹的“魔法棒”。

　　他扭过身来揽她入怀，懒洋洋道：“睡觉了睡觉了，外头放了一宿的鞭炮可算消停……一会儿还得早起去看你爸爸。”

　　她也揽住合上眼：“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好诗好诗。”他敷衍式的鼓掌，带动枕在他胳膊上的许医生，“第三种绝色就算了，我就想当你一人的老公，睡觉了。”

　　许糯红着脸亲亲他的下巴：“晚安。”

　　“晚安。”

　　凌晨四点半，外面还有些黑，孟鹤堂洗漱完了又端了两碗热乎乎的小米粥进了卧室，米粥馒头小咸菜放在桌子上，他坐在床边晃晃许糯：“起床了起床了，一会儿还得去看看你奶奶和爸爸。”

　　许糯睡眼惺忪的坐起来，□□了没三秒钟又栽倒在孟鹤堂的怀里，“我好困啊——我好累啊——。”

　　孟鹤堂笑眯眯的调戏她：“下回我轻点？”

　　许糯终于清醒，带羞带恼的把枕头拍到他的脸上：“闭嘴——”

　　收拾完吃过饭已经是凌晨五点，拎着头天晚上收拾的祭品两个人擦黑就往地里走，乡下农村不流行火葬，直接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下葬，许糯说自家一共二亩地，葬了太爷爷、爷爷、奶奶以及自己的爸爸。

　　许糯万分痛恨土葬，这种方式总能给予她一种父亲没有故去的错觉，仿佛把土刨开，把棺材掀开，她的父亲还在呼吸。

　　最偏执的时候半夜三更睡醒，恨不得拎一把铁锹去挖坟，可是最偏执的念头也被时间打磨成了老老实实接受现实。

　　许糯问孟鹤堂：“孟老师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吗？”

　　孟鹤堂被这一问不由的倒流记忆，一瞬间脑子过了很多画面，当大堂经理的时候、上台说相声的时候、被台下恶意起哄的时候、也有夜半难以入眠的时候、也有情难自制失控流泪的时候，最终却归到昨晚的月色与雪色上，有人在他怀里悄悄的说他是第三种绝色。

　　那个时候所有年少轻狂带来的痛苦、挣扎、难堪、羞愧、绝望被驱之散尽。

　　孟鹤堂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拉住许糯的手，点点头：“也有，都过去了。”

　　许糯微微一笑，感叹道：“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还是要着眼当下。”

　　孟鹤堂紧了紧她的手回道。

　　上坟的时候姑娘总有一些话要对父亲说，安排孟鹤堂去给爷爷他们上香奉祭品，自己小声的不知道在絮叨什么，最后说完了才招呼孟鹤堂过来，打算接过他手上的香，却不料孟鹤堂就跪在许糯父亲的坟前，上了三柱香，然后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在许糯震惊的眼神下。

　　孟鹤堂想男人之间不用那么多话，以自己诚心可见，我就不要脸的把您家小糯米拐走了，那我姑且在心里叫您爸爸，请您保佑小糯米接下来的日子也要顺风顺水，不过也不用担心，您罩不住她了，还有我呢，我得随时随地护她，一辈子的那种。

　　这些在心里的话孟鹤堂没说出口，只是回去的路上许糯米的眼神很奇怪，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太鲁莽了，问道：“怎么这么看我。”

　　许糯把脖子缩进棉服里，揣着兜，慢吞吞道：“下次再来……不许给我爸供烟酒。”

　　她故作凶巴巴的皱起鼻子：“听见没有！”

　　孟鹤堂逗她，双手上举作投降状：“听见了！听见了！保证下次决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两人土路上正闹着，迎面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五官间满是沧桑，两鬓已经有些发白了，看着许糯一愣：“………糯………糯……”

　　许糯也是一愣，“………哥…哥。”

　　孟鹤堂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堂哥，当年也因为她父亲去世争房子争地闹了些不愉快，他不方便出声打招呼，就只好在一旁傻站着。

　　中年男人搓搓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问些有的没的：“怎么不知道你回来了啊……”

　　许糯礼貌性的笑笑：“我头天晚上才回来的，回来给我爸上柱香，一会儿就回北京。”

　　“啊……不…不留家吃个饭了吗？”堂哥问她，“你妈妈不是说初二回来吗？到时候大家一起在你家吃个饭，热热闹闹的。”

　　许糯垂眸，孟鹤堂敏感的察觉到了她心情不太好，就听见她客客气气道：“明天还有两台手术，我也是抽空回来给奶奶爸爸上柱香，明天你们好好玩吧。”

　　堂哥还想挽留她一下，于是话题扯来在一旁壁上观的孟鹤堂，“这是你男朋友吧，算了别走了，中午一起来我家喝酒呀。”

　　还不待孟鹤堂推脱，许糯就冷下了脸，攥住孟鹤堂的胳膊：“他晚上回北京也有事，我们一会儿收拾东西就走了，他还得开车。”

　　“那我现在送送你们吧？”

　　“不用了。”

　　就这么纠缠了几分钟堂哥才歇了心思作罢，和许糯告别往田地里走去，此时天已经破晓，旷野之中传来各种鞭炮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火光——那是别人家在墓前烧纸钱。

　　许糯挽着孟鹤堂的手往前走，不吭声，孟鹤堂也不出声，看着早起来拜年的人，其中也有过早结婚的姑娘，花一样的年龄却带上了久经人事的疲惫，他与许糯走在其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引来村子里的人毫不避讳的视线。

　　孟鹤堂问她：“许糯米，你要是没有奋起读书考上国内首屈一指的医学院校，会不会和这些姑娘一样，早早的结婚生子，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着一眼望到尽头的人生？”

　　许糯冲孟鹤堂笑笑：“孟哥，你觉得呢？”

　　孟鹤堂摸摸她的头，不回答反而岔开了话题：“回去了我给你织条围巾怎么样？你去上班的时候戴着，下班也戴着。”

　　“好的~”

　　回去的时候街拐角的一家老奶奶坐在门口解闲，看到许糯带着男朋友回来了开心的不得了，老太太和许糯奶奶是好友，看着许糯长大，劝着姑娘和姑爷进屋喝口茶，皱巴巴的手颤颤巍巍的往孟鹤堂兜里塞了好多糖和花生——老太太喜欢孟鹤堂简直赛过自家孙子，惹得大孙子有点嫉妒。

　　老太太拍拍孟鹤堂，“好孩子，好孩子啊，陪我们家糯糯回来看她奶奶爸爸，这孩子最孝顺了，你也孝顺，以后可不许欺负我们许糯啊！”

　　趁着孙子拉着许糯玩，老太太才抹抹眼泪，小声叮嘱孟鹤堂：“许糯亲爸爸没的早，后爸爸不管她，家里哥哥都不是个靠得住的，你可得好好对待我们糯糯，别欺负她，这孩子实心眼，认人认到底的。”

　　孟鹤堂很老老实实的答应老太太：“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好对她，我不会欺负她，也绝不叫别人欺负她。”

　　“好！好孩子。”老太太又笑眯眯的往他兜里塞了把花生：“这花生是自家炒的，糯糯爱吃，你们多拿点回去路上吃，记得有空多回家看看啊！”

　　孟鹤堂不禁失笑：“好嘞，我们有空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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