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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谋
双思紧咬着牙,听着身上一棍一棍落下的声音,仿佛听到自己皮开肉裂的声音,他知道这府里的人都踩低捧高,对于自己的现状,他们下手一点也不会轻。
不知打了多少下,他只感觉下半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痛到极致以至于麻木,嘴里的细肉被咬出血,却硬是没喊出一声。
意识渐渐模糊,责打终于止住,双思紧扣凳椅的手卸下一口气般的松开,整个人从椅子上滚下去。
两个小斯抬着他的头和脚,像掂脏物一样抬起他,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穿过后厨,随手将他扔进柴房里。
这里又阴又冷,下身的衣物已经和血肉粘连在一起,轻轻一扯便是撕心裂肺的痛。没有医治,没有水和食物,在这里等同于听天由命的意思。
小斯把人扔下,相当于完成了任务,不愿在这地方多待片刻,两人便匆匆离去。
双思身下痛极了,伤口还在渗血,他稍微让自己缓了一会,便撕开上衣,没有药粉,只能先简单包扎一下止血。
没了衣物的遮挡,躺在冰冷的地面,寒气瞬间从毛孔侵入体内,他抱紧双臂,打了个寒噤。
这样的夜,让他即使有了困意,也被无尽的疼痛和寒冷折磨的难以入眠,只能硬生生挨着。
黎明破晓,窗外透过稀薄的晨光,门“吱吖”一声被推开。
双思撑起沉重的眼皮,在看清来人之后,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声音像是破碎的泡沫,轻柔到不可思议,“……主子。”
段思然静静看着他,站在门口,再不肯往里走一步。
双思见她不进来,以为是自己上身赤果躺在这里的原因,脸色蓦的红了起来,像火烧般滚烫。
他低下头,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一时间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许久,段思然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没听到她说话,双思直觉不对,抬起头,对上段思然的双眸。
只是这一眼,双思便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气,他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
愤怒?痛苦?悲哀……
双思顾不得衣不蔽体,只想知道,是什么让段思然露出这种眼神。他用胳膊支起上身,忍着身下的痛意,勉强靠在后面的木柴上。
“主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一天一夜未食,又失血过多,他现在连说一句话都费力。
段思然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蹲下身与他平视,扫了眼他身下被衣服草草包住的伤,面容由愤恨变为讽刺。
她盯着他难堪的身体,吐出来的话,让双思促手不及,“受这么多伤,为何还不死?”
双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到这段时间缓和的关系,以为她会关心自己,再不济,也是不闻不问便可,如何……说的出这种话?
到底……是自己贪心了吗?
像是被一只手紧紧锢住心脏,一点点收缩,疼的他喘不过气来。尽管这样,他还是强扯出一丝微笑,毫不示弱的回道,“谢主子关心,这点伤下奴还死不了。”
被他的笑容激怒,段思然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说出的话字字诛心,“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近乎咆哮的将火气冲着双思发泄,手下的力气不自觉加重,双思脸被捏到变形,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关键信息。
谁死了?
只一刹那,他便想到了一人,那个白衣似雪,能让段思然如此在意的,还能是谁?
他突然有一丝心疼,不知是为自己没有得到段思然这般在意,还是因段思然为别的男子伤神而心疼。
他想,若是自己死后能得她这般维护,便是也值了。
“怎的不说话?你知道是谁害死他的吗?就是你那背后的主子!是她,她想要我们全家都死!”
段思然松开手,有些魔怔的站起身,喃喃道,“我一直装疯卖傻,什么都不敢跟她们争,只想守住我爱的人,为何,她们要步步紧逼?就真的容不下我们赢王府吗?”
她目光悲戚,看向双思的眼中泪光闪烁,却又强忍着不肯落下,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都想让我们死?”
“不是的主子,我不是。”她的泪还未落下,双思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滚落。
被打的时候没哭,被段思然嘲讽的时候没哭,偏偏这一刻,看到段思然脸上的惆怅时,让他生不如死,什么都不想去在乎,只想让那张脸上一直无忧无虑。
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无力,却还是继续说道,“主子,你信不信,双思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他粗喘着气,声音如浮萍,“我知道你恨我瞒你,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但请您相信双思,双思永远不会伤害你,愿意一直跟随你……伴你左右。”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极小声,却是心底最坚固的想法。
“怎么对你都不会有怨言?”段思然眼底一片寒意,踢腿将他翻过身,脚踩在他受伤的部位,反复踩压。
包扎用的衣服被踩松开,段思然嫌碍事一脚踢开,露出颇为隐私的伤口,已经止住血,却还是不忍直视。
此刻双思相当于浑身赤果的趴在地上,比起他毫无血色的双唇,脸颊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段思然也在看到他这样血肉模糊的下身时,一时怔住,想不出刚才他是忍着怎样的疼痛,对自己说出那番话来。
她有些别扭的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药瓶,扔在那堆破烂不堪的衣服上,“留着命,我不会让你好过。”
言罢,她大步迈出柴房,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而双思却像是得到了奇珍异宝,手慢慢挪到药瓶那,一把抓到手里,然后仔细摩擦,刚才的羞耻感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心底无法言喻的喜悦。
她总能……这样左右自己的情绪。
书房内,听完段思然的分析,赢王重新审视了她一番,只觉得昨日与今日,自己女儿的变换竟如此之大。
她不是没考虑过如今的形式,只是一旦失败,赢王府所有人将万劫不复。
段思然却比她看的开,笑的毫不在意,“如今这般活法,还不如反了她,尚且有一线生机,难道母亲真的愿意坐以待毙吗?”
赢王手支在额头上,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我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你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想想那些藩王是怎么被灭门的吗?母亲,您怎么还如此糊涂,她们今天能杀一个顾白言,明天就能杀我一个段思然!”
段思然越说越气,但理智尚在,劝说道,“况且,我们偷偷养兵千日,青狼山五万精兵各个以一敌十,未必没有胜算!”
赢王叹一口气,心知段思然过厌了这种在外面装疯卖傻的日子,又被顾白言的死刺激到,现在一心想推翻整个大皇朝。
青狼山五万兵马,是很多年前她们在那里开始筹谋的,原本只是她的一些旧部将和老兵,渐渐的人数越来越多,为避开朝廷注意力,他们在山里挖出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以防不测。
但这还不足以对衡女皇,赢王如是说道,“我们只有五万兵马,你可知女皇手中有二十万大军?硬碰硬的话,我们可谓以卵击石。”
段思然见赢王犹豫不决,继续侃侃而谈道,“二十万大军又如何,不过是守在边疆,皇都内可用之兵不过万余,我们只要出其不意便可,再说,女皇这些年所作所为早已失了民心,何足为患?”
“唉!”赢王闭上眼,心里想着段思然到底年轻气盛,却也不想再过的这么窝囊,不如就赌一把,或许女皇气数已尽呢?
她想了想,退一步说道,“也罢,既如此,我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但前提是你必须悄悄出府,不得参与此事!”
“母亲!”段思然气的直跺脚,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赢王此举,无非是怕最后计划失败,想尽可能的保全自己。
她握紧拳头,眼神坚定,“我誓与王府同生死!”
“那这件事便就此作罢!”赢王说的毫不留余地。
段思然委屈的想哭,自己提出来的谋反,到头来却不让自己参与,这算是什么事?
看出她心里所想,赢王心中一软,语气柔了几分,“然然,你记住,只要你没死,我们就不算输。”
听完这句,段思然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赢王拍拍她的肩膀,又替她擦掉眼泪,“你去收拾一下,过几天我让人偷偷送你出府,这一场若赢了,你回来便是皇朝帝女,若输了,你也不要再想着报仇,平平安安做一个普通人也好,母亲这一生,惟愿你平安。”
段思然咬紧下唇,她不是不知道母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怀,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更清楚的明白了,母亲对她的爱,早已超出她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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