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宠夫路

　　苓落的小动作没逃过少年的眼睛，在她的手指快碰到他脸的时候就后退了好几步。

　　他摸了摸脸颊边缘，“你就那么想看我长什么样子？”

　　苓落把手藏在背后，打了哈哈。“误会，误会，我只是手滑了。”偷偷打了一下自己控制不住的手，人家不愿意给看她，她还搞小动作，被发现了真尴尬。

　　“是吗？”少年挑眉。

　　“那当然是了，你看我这么纯良，怎么可能会骗人？”苓落眼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少年轻笑摇头。“我还没说你骗人呢，你倒是自己先承认上了。”

　　“我没有！”

　　“你就有！”

　　“呸，谁没有脸啊，谁要看你的了？你别这么自恋行不行？”

　　“小丫头别犟嘴。我觉得你应该说脸有没有是其次，关键是看厚不厚？对吧？”

　　“你才脸皮厚呢！”

　　“你看你又承认上了。”

　　“我我我……”苓落觉得和他简直没法说了，明明是这家伙脸皮最厚了，还眼板钉钉的说自己。她气鼓鼓地走在前头，但才走两步少年又叫住她。

　　“喏，丫头，方向反了。”

　　“才不需要你提醒。”苓落嘟哝着，垂着头把方向换回来，装作没看见少年似的，从他身边路过，本来是打算飞快地跑掉，尽量不要和他靠近。

　　却听到他轻启薄唇，声音像风声一般划过她的耳侧。“丫头，我的名字叫慕容冲，字凤皇。”

　　苓落想跑的脚再也跑不动了，手里捧的夜明珠将少年的脸庞照得有些梦幻，不大真实，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在苓落怔愣的目光中，少年抚上边额的发鬓，将脸容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一张冠绝天下的容貌显露出来。

　　他相貌俊美到了一种让人想为他献上所有的冲动，却苍白到几乎病态。那双似揉了星光的眸眼，笑容下却隐藏了极痛的忍耐。

　　他看向苓落，目光些许多了一丝温柔。只是这份温柔太过不明白，苓落没看清楚。

　　苓落第一眼看到慕容冲的样貌是惊叹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的相貌可以美到人神共愤的冲动。许是他说一句，她都可能立马去做，若是要她死，同样会一下子撞了南墙不回头。

　　但看过之后，她又心里不明所以地升腾起了一丝隐痛，从心脉一路割到眼睛，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泪流满面，却浑然不知。

　　像是这种心痛的感觉，与身俱来一般，熟悉地让她一时脑袋有些混乱不堪，痛得她抱着头，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掉。

　　慕容冲，历史上堪称让人折腕痛惜的悲剧人物，年幼的经历让他仇恨难忍，却偏偏他的牺牲不得族人的理解。后来因为王猛极力劝诫，苻坚才放他离开长安，到平阳任职太守。十三年后血洗长安，当了八个月皇帝就死于部下韩延之手。其子慕容望被推上皇位，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她怎么会碰到他，碰到这样一个悲剧男子？

　　其实仔细想来，一开始他就说要去平阳，而向她吐露的过去，正是他所经历的悲惨人生。

　　可就是这样一个满怀仇恨的少年，外表却根本看不出来他厌恶痛恨着这个世界。

　　“丫头，你怎么了？”慕容冲见她脸色发青，忙抚上她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准备再问一句，却发现苓落像软成了一摊泥般缓缓倒下。

　　“臭丫头，你看了小爷的脸就吓晕了？也太过分了吧！小爷这张脸平时都不给人瞧的，你要看我给你看了还吓着了！”慕容冲气极败坏地道。

　　但说归说，还是扶住了快昏到的苓落。

　　“历史上，他的妻子是……是……”苓落想得头疼欲裂，越想头就越疼，几乎疼到爆炸了一般。慕容冲对她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清楚。

　　眼前模糊地连棵树都看不清了，感觉好多星星在眼前转啊转的，终于她疼得实在受不了，昏阙了过去，软倒在慕容冲怀里。

　　突来的重意让手臂酸得快下去了，但又不得不托住女孩。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体温烫地吓人，额头处通红地几乎快熟透了。他伸手一探，烫得他手指缩了回来。

　　“冤家？我和你是冤家吧？臭丫头，什么时候换你背小爷一次，总是我背你！”

　　背上的女孩有点沉，压得慕容冲走路大气都不敢喘，似乎比上次背的时候要沉一些，他这才想起来好像忘记吃饭了。

　　夜里风凉，总往脖子里钻。道路也不大平，总有小石子绊住脚。就像他的人生一般，磕磕绊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平坦。

　　那个时候的慕容冲，心里除了仇恨，还有走不出对亡妻的思念，并不知道今后的道路会碰上怎样的磨难。

　　慕容冲一步一步走着，心里意难平。总是回头看背上的女孩。

　　还歌，我为什么总觉得她真的像你？明明样子根本就不长一样。难道是我至今都走不出你离开的阴影吗？

　　他一想起那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从长安城楼上，义无反顾地跳下的瞬间，心里痛得什么东西都填补不上。

　　“苍天见证！我贺兰还歌，今生以生魂作誓！即使生不能伴君侧，死也要做鬼护君一世周全！”

　　最后那一眼，像是三月的暖光，明明该是如沐春风，却刻骨疼痛。

　　苻坚！你欠我的，欠她的，我总有一天会亲自讨回。我要毁了你的江山，羞辱你的族人，让你承受我所有尝过的苦难和绝望！我要让你万劫不复！

　　风吹过少年的鬓角，带起他额头的一缕发。通红的眸子像充了血，红得触目惊心。

　　————

　　苓落这一头疼，疼得第二天硬是没能醒过来，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一般躺在床上，即使慕容冲找了小镇上所有的大夫来看，都说她没得救了，甚至有个大夫说苓落头部积了淤血，堵死了她的血脉，所以只能准备后事了。

　　慕容冲沉着脸，腰间的佩剑一下子朝几位小镇的名医砸了过去。“滚！”

　　他声音极低，双目却难掩寒意。

　　这一砸，被丢的地方正好撞上了一根凳子，把那根凳子的腿给打砸断了，便成了三角。碎木滚到了其中一个大夫脚下，那大夫把脚缩了缩。

　　显得十分恐惧。“我等医术简陋，无法医治夫人，这里就离开。”

　　“我等这就离开。”其余几人也赶紧行礼，马不停蹄地滚出了房门。

　　大夫走后，慕容冲对着还不醒的苓落看了一眼。一连烧了两日，怎么用药也不见好转。再不想办法，会有什么后果他根本无法想象。

　　“小瑶，照顾一下小姐，我出去一趟。”慕容冲唤来小瑶，吩咐她按时给苓落换水热冰袋，降低体温，他出去请一个神医回来，大约至少要两日左右。

　　听说慕容冲要去那么久，小瑶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镇上的大夫都治不好小姐，小姐不会真的有事吧？公子要去那么久，小姐会不会撑得过您回来的时间？”

　　“只能试试，我怀疑她是中邪了。”慕容冲也不能确定，但试试总无妨。

　　“所以公子要去请的是？”

　　“道医。”

　　“啊？这种神医我没听说过？”小瑶一脸懵逼状。

　　而慕容冲也来不及和她解释，匆忙就走了。只留下小瑶拿着毛巾呆呆地看着沉睡的苓落，看到她额头又起汗了，赶紧上前给她擦掉。

　　“好奇怪，小姐一直睡，身上这么烫，却是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真的是中邪了？”

　　苓落的胸口轻微起伏，就像是真的沉睡一般，除了额头烫得发红，没有什么别的征兆。

　　————

　　苓落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厚重的书，发现上边有些灰，便拍打了一下。书的纸张有些发黄，像是放了很多年。

　　打开书页后，她发现里边的字有些是繁体，有点难认。她忍受着书页上的霉味，翻了几页后看不下去了，准备放回书架，里边却不知从哪里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来。

　　她弯身捡起来，打开看里边是什么。

　　画上是一个古代男子。

　　穿了一身银色的盔甲，系着常青色的披风。头上绑着两柄似爪子的边冠，眼神锐利如刻剑。手持一柄玄黑色的开刃长剑，刃上还带着血迹。

　　旁题字。

　　西燕威帝慕容冲。

　　苓落手一抖，努力使自己认真去看他的样貌，俊美的轮廓带着帝王的威严，却和一个人嬉皮笑脸的脸容重合在一起。

　　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见过！

　　“洛洛，你终于来找我了……”

　　一声虚无缥缈的叹息声，似从画中传来，却更像是从苓落心间发出来。

　　她手一抖，将画纸揉成一团，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身处图书馆，怎么会有这种画在这里。苓落努力使自己稳定情绪，踉跄起身，拿着画去找馆主询问。

　　馆主是个带眼镜的老人，扶正了眼镜把苓落手里的画接过去。看完后他有些莫名其妙，指着上面乱七八糟的涂鸦问苓落，这上边哪里有什么男人的画像。

　　“小姑娘，你不会是最近忙备考，一时眼花看错了吧？”

　　苓落拿着涂鸦的纸心情复杂地走出图书馆，心里吐槽明明是来找学习资料的，怎么碰到了奇怪的事情。

　　脚下没看路，一脚踩翻，苓落摔了一跤，痛得哎呀哎呀的。

　　“真倒霉！”苓落停下来，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这才走。

　　想起学校还有课程，苓落快步走。要是迟到了，班主任肯定是要骂她的。

　　她很快就将刚才画像的事情给忘记了。

　　图书馆离学校隔了一条街，并不是很远。苓落一边走，一边看表，心里紧张。虽然不是很远，但总归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最后一条马路！”苓落抱着课本冲过去，忘了看车，这一冲和车撞在了一起。

　　受伤倒是没怎么受伤，只是磕上了额头，头有点疼，后来越来越疼，一些陌生场景如电影画面快速过脑。

　　她看到有个女孩穿着红色的喜服坐在红色纱帐的床榻边，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她焦急地张望着房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红色的龙凤喜烛照得女孩的脸明亮得像一道霞光，眼里满是憧憬。

　　苓落扶着疼痛的额头，继续看下去。

　　接着转换的画面是兵临城下的血染场景。

　　幼童妇孺们四处逃散，呼喊着亲人的名字。然而冰冷的刀刃却将他们的生命夺去，让他们再也喊不出来。

　　古老的城墙上站着一个年轻青衫男子，他面容染血，看不大清他的样貌，只感觉到他满眼的冷意。

　　那男子指挥着下方的士兵，让他们杀尽城中人，不需要留一个活口。士兵们应声，将整座城池，屠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天际第一缕阳光照在被屠的城池上。尸骨成堆，血迹已然干枯。余留护城河中还有淡淡红色。

　　苓落头疼地更厉害了，司机问她好几次受伤没有，她一次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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