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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锋9-月神
燕月和桠篁是早就认识的,两人都拜师于元始天尊门下。只因为燕月比桠篁早入门,所以桠篁称燕月“师兄”。天尊亲自为二人取了字,燕月字元青,桠篁是元凌。
燕月吐掉嘴里的草根,单手搂过桠篁的肩:“真是好久不见啊元凌,自从我上次闭关大概过了100年了吧。我们小殿下长这么高了,我都要够不着了。”
“是啊。我说今天南天门这么清净,原来都到你那去了。”
燕月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别提了,那个主管守卫一见我出关就没命的喊,搞得大家都来我院子里求缘,现在我都出来了,他们还在那里。”
“噗,也真够你受的。谁叫我们元青师兄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呢?大家自然都想求个情缘。”桠篁打趣他道。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你平常不是不喜欢来仙府吗?毕竟你那臭屁爹总给你脸色看。”燕月刚刚出关,还没有听说近来发生的事。
“最近在这里混了个小官,自然是有点事情做。”桠篁不动声色的回答他,两人搭着肩往前走着,路过两个宫女,两个宫女慌忙行礼,还没等桠篁开口,燕月便先张了嘴:“起来吧。”
两个宫女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个看了一眼桠篁。桠篁冲她们微微点点头,她们才忙起来走了。
燕月大为惊奇:“现在的宫女都这么有礼貌了吗?以前她们可是把你这个太子当空气啊,理都不理的。”
桠篁仍旧不动声色:“嗯。”
以前的天庭,唯天帝尊。谁不知道天帝长生不老,这太子就算是太子,也永远当不了天帝,也永远是太子。再加上天帝对桠篁不待见的很,仿佛一看到桠篁就会看到自己陨落的下场,所以即使桠篁是太子,他也从来不让桠篁干任何事,取名字也是‘亚皇’,意思是永远不能是皇,只是把他早早的扔到蓬莱仙岛去让他拜师学艺,主要就是眼不见为净,最好被天尊这个刻薄的老头整死。
可谁知道就算是他无法无天的天帝,也有更迭的一天。
燕月继续问桠篁:“你爹居然让你当官?在哪个殿?不会是当弼马温啥的吧。”
桠篁:“不是,在凌霄殿。”
燕月更加惊奇:“你爹不是恨不得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吗?居然会让你在凌霄殿,不是端茶倒水啥的吧……没前途!来我们长生殿,我让你当管事大太监…额不是……是总管事。”
桠篁点点头:“嗯,考虑一下。”
两人正说着,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凌霄殿。燕月正好也要去找天帝,让他把自己的名字从闭关的神仙榜单上摘下来,二人走到门口,管事宫女小崔拦住了他们。桠篁穿着便服,低着头,她一下没认出来:“陛下说了不见客。”
桠篁抬起头,对小崔笑了笑:“我在这。刚刚出去了一下。”
燕月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小崔见是桠篁,忙跪下行礼:“见过陛下,奴婢这就放您进去。”
燕月愣在了原地。
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桠篁,问:“元凌,你刚刚说在凌霄殿当差,当的是什么差?”
桠篁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回答道:“当天帝啊。”
当……天帝……当……天帝……小官……
这几个字在燕月脑子里回荡,久久不散。
看着燕月呆若木鸡的样子,桠篁又“噗”一声笑出来,换了个口气调侃道:“燕爱卿出关,理当庆祝一番,不如跟朕小酌两杯?”
“臣……不敢……失礼……陛下……恕罪”燕月结结巴巴的蹦出这么几个词,然后才想起来行礼,想着自己刚刚犯了几条天条。
“哈哈哈哈元青师兄不必多礼,你我二人照旧就好。”
听到这句话,燕月才恢复正常,他跳起来一把扯住桠篁,脸涨得红红的,道:“你……不对……小殿下……陛下……”
桠篁一面跟他说话,一面扯着他走进了凌霄殿的正殿。
一刻钟后,知道了来龙去脉的燕月感慨万千。不过更多的是对桠篁的叮嘱:“元凌你初做天帝,这些老神仙资历都比你老,自然有很多地方难办,有什么事务必告诉我,一定鼎力相助……”
“一定鼎力相助”这几个字眼过于熟悉,一下子让桠篁想起一个面孔,不由得脸颊微微一红,握紧了那只幽舸给包扎过的手。
“情圣”燕月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柳叶眉一挑,停止了喋喋不休,笑到:“陛下好不专心,是在想谁呢?”
桠篁脸瞬间红透了,局促道:“……元青师兄莫要……打趣……”
燕月八卦之心顿时雄起,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卦盘,捉过桠篁的左手,往盘上一摁,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然后认真的看起来,看了一会,含笑道:“陛下所念之人,定有异于常人之处,且亦身居高位,住在极阴之地……”然后燕月猛地把话一收,“天机不可多泄!”
以前燕月也喜欢给桠篁算姻缘,还说什么“多少人想算都不给算”,桠篁从没认真听过,今日一听,桠篁把这些描述自动对上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燕月调侃道:“不想一百年没见,陛下也终于开窍了。”
桠篁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秘密突然被捅破,好在这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桠篁极力掩饰,假装毫不在意道:“你那算的一点都不准,要不然为什么你现在还没有情缘?”
“……”燕月一时语塞。作为月老却自己独身,真是尴尬极了。
月下仙人,人称月老,掌管姻缘,是最受欢迎的神仙之一。自从人诞生就有了情,有了情,就有了月老,以红线栓有缘人,为无缘人解红线。燕月可以看到每个人身上的红线跟谁连着,谁身上还没有红线,或者谁身上的红线还没有连住。这么多年,燕月见过无数红丝,却独独没见过自己的,这件事偶然被桠篁知道,笑话了他好久。
“我那是……还没遇到有缘人。”燕月不服气的辩解了一句,忽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他从袖口中掏出一本账本,问桠篁:“我闭关100年,但是每月的饷银、人间进贡的香火还是照旧发的。但是今日一看,我殿中的进账数目似乎不对,元凌你看一下。”
桠篁拿过那账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的章是‘金神金寳印’,心中暗暗有了底。这账本若是不对,跟金寳脱不了干系,还有人间的邪神……
桠篁:“元青师兄,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核对的。还有事吗?”
燕月想了想:“没什么了。我得回去清理我院子里的人了,天色不早了,他们应该都走了。我……臣告退了。”
桠篁微笑着点点头:“元青师兄不必多礼,改日我们小酌两杯。”
燕月已经走出两步,闻言回头道:“还是注意点好,免得落下舌根,对陛下和我都不好。走了,那就改日在酌。”说着,一晃一晃走远了。
桠篁目送着他走远,心里还是想着他刚刚给自己算的卦。
……烦死了!睡觉去!
桠篁一甩袖子,草草沐浴,最早吹熄了蜡烛。
燕月一路晃悠回家,走进长生殿已经是夜幕降临。今日午后因为自己出关而开了满院的情花,现在早就没开着几朵。燕月摸了摸情花树的树干,从自己耳畔拿下一朵情花攥在手心。
走至庭中,燕月忽的听见一曲泠泠淙淙的琵琶声,嘈嘈切切而轻快利耳,细听,还有女声轻声伴唱:
“莫要叹
三千青丝一朝暗如雪
叹只叹
杯杯盏盏极乐宴何时散
上有蓬莱三山岛无夜无眠无休无止无饥无苦无愁无悲永安永乐永世长存
锦清欢
……”
唱的是仙府名曲《永清欢》。女声婉转而清脆,宛如九天之巅的圣音,洗涤人心。
燕月慢慢向庭中的情花树下走去。只见一女子,半抱琵琶,指若削葱,在琵琶上飞快的扫过。那女子头上斜插着一只海兰珠步摇,冰蚕丝面纱覆面,看不清脸。但只见明眸似镜,眉心点着两点桃花妆,穿着鹅黄底子的衬裙,怎么看都是一个倾城的美人。
突然,燕月看到那女子手里的琵琶好像是自己的,他心一惊,快步走去。
月老燕月的琵琶,唤做‘心弦’,是一把没有琴弦的琵琶。也不能说是没有琴弦,是因为琴弦是用月老手上缠的红线做成的,所以常人看不到也摸不着,除非……
除非那个人是燕月的情缘。
弹琵琶的女子,是祭天神女聂清玲。
察觉身后有人来,聂清玲停下了弹奏,回过身去,见是一个丰神朗润的白衣青年,想必是传说中的月老,一时有些局促不安,忙起来行了一礼:“鄙姓聂,扰了月神大人,实在抱歉,琵琶还与您。”说完,举起琵琶递给燕月。
燕月一时间失神,他好容易回过神来,接过琵琶,顺手将情花递给聂清玲,笑道:“哪里,能有幸听得佳人一曲,是在下的荣幸。”
聂清玲小心的接过情花,又行个礼,匆匆辞别,驾云而去。慌乱中,头上海兰珠的步摇掉在了地上也未察觉。
燕月轻轻捡起那海兰珠的步摇,攥在手心,越攥越紧。
终于找到了,我的情缘。
燕月看到,自己右手腕上,多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红线。
【凌霄殿·寝殿】
桠篁早早就睡下,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燕月的话、幽舸的脸轮流在脑海里轰炸,弄得他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终,桠篁猛地爬起来,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去瑶池散心。
谁知道去瑶池散心的不止他一个人。
燕月面前摆着一壶酒,在鸣鹤亭里独饮,桠篁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空酒杯,也倒了一杯,兀自喝下去,然后被呛得连声咳嗽。
燕月“嗤”笑一声:“小孩子家家,也要学大人喝酒。”
“小孩子”桠篁放下酒杯,认真道:“元青师兄,何谓之喜欢?”
燕月端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明月,道:“你居然也开始问这个了。果然是我老了。‘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是懵懂浅显的,爱是深沉博大的。就像陛下‘爱天下苍生’和陛下‘喜欢和我喝酒’,就是这样啊。”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是……”
“是什么?”
“人之……情爱。”
燕月转过头来,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陛下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桠篁的脸一下又涨得通红:“……没有,只是……朋友。”
燕月放下酒杯,道:“若是有也无妨,陛下这个年纪,本就是情窦初开嘛哈哈哈……简单说,喜欢就是想念她,爱就是想娶她,这下陛下明白了吧?”
“喜欢谁……都行吗?”
“那是废话啊,当然啦,只要你喜欢,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兽是男是女。”燕月没心没肺的胡说了一大堆。
桠篁似是豁然开朗,有个答案清晰了起来。
“哦……那人们说的男女之间的情意怎么理解?”
燕月嘿嘿一笑,“这个啊……”,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几本袖珍小书递给桠篁:“陛下还是自己体会吧。”
……燕月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桠篁一脸疑惑的接过那几本书,见书名《金瓶兰》、《龙阳合欢图解》……书名都很新奇。
燕月一脸严肃:“注意,陛下,这几本书只能自已一个人在就寝前读,切勿叫他人看见。”
“啊……哦。”
燕月向桠篁摆摆手:“你还是回吧,明天不是还上朝吗?耽搁了您我可赔不起。而且你又不会喝酒,多没意思,走吧。”
桠篁宛如一个被长辈教育了的少年,懵懵懂懂揣着几本书图册回了寝宫,留下燕月独自喝酒。
看着桠篁走远,燕月一下忘了自己正发愁的事,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什么。
算了,迟早要懂的,还是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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