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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自从白尘跟阿娇熟络了之后就经常叫阿娇一起去阿婆家,平常生活无聊之余两人不泛斗斗嘴,互相打趣,俐末跟姜顺刚开始还为他们忽然变熟不习惯,渐渐见两人在一起让客栈多了不少乐子,久而久之也就跟着一起瞎起哄,阿福开始还常来串门,阿娇跟白尘斗嘴总喜欢牵扯周围的人,阿福逢来必遭罪,后来也就来的少。
不过白尘还是经常去给李婶诊脉,让阿娇不得不承认的是,白尘嘴上不饶人,这医术是真的有两下子。
一入冬阿娇就每天盼着第一场雪,白尘倒是希望第一场下晚些,雪一下山上的路必定变的不好,便只能每天尽力多跑跑,把应该采到的药草尽早采完。
白尘常说阿娇如今日子过得这般舒服,大多都是有俐末跟姜顺照顾着,不然依阿娇这好吃懒做的性格怎么可能活的到今天,常常一清早要拉着阿娇出去多走走转转,说是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不过多半是被鞋垫子赶出来。这天一大早便把阿娇闹醒,拽着阿娇跟着他一起上山,俐末跟姜顺一直很佩服白尘在吃了那么多鞋垫子仍旧坚持不懈,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天阿娇还真被拉起来一起去山上了。
坐在马上的阿娇睡眼朦胧,不知道自己是招了什么邪,竟然被白尘连哄带骗的骗上了一条不归路,本来是暖烘烘的被窝,如今坐在马背上瑟瑟发抖,周围还是漆黑一片,现实剧烈的反差让阿娇越想越气,无处发泄,最后朝前面的白尘大吼道:“本姑娘不去了,你爱咋咋地。”
说完捏紧马缰掉头准备狂奔下马,白尘即使拦住:“等等、等等,你看!”说着指向阿娇的身后。
阿娇憋着气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日出。
通红的太阳在海平面的尽头冉冉升起,一寸一寸的照亮周围,照明了阿娇的脸庞,最让人觉得美好的是冬日的阳光,温柔且缓慢。
阿娇虽然来了胶东已经有了几年了,可是从未见过海上的日出,这也归咎于她是个每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来的人。
对于日出,阿娇印象中最深的是那天陪那个人看到的日出,恩师被逼辞退,朝野外亲势力巨大,虽贵为王,却不能获得该有的王权,被压抑多年,忍让无数,却仍旧要继续忍气吞声,卫绾走后,他在未央殿里坐了一夜,她也在未央殿里的幕后陪了一夜,他们之间就只有一道幕,他不曾进来,她也不曾出去。
天亮后,他走下殿打开门,门外的晨曦洒下来,照亮了大汉的土地,他的天下,从那以后也便是他的天下。
如今阿娇看着眼前的日出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美好,日出本应该就是这样的。再想想过去,却越来越理解刘彻了,放任自己是那时候的刘彻,只怕做的不比刘彻善良。
白尘见看的忘我的阿娇接着说:“美吧?要不是我,你这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闲人’这辈子都看不到的。”
“想不到,你还有这观看本领。”阿娇打趣道。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这一声“小爷”说的阿娇心里一动。随即转头瞪了他一眼,扭转了马头说:“走了,你不是赶时间吗?”
中午饭点一到阿娇便吵着要吃东西,白尘悬在一面岩壁取药草,被阿娇吵着不得消停,只得下来生了火,把怀里的硬馒头用树枝串着烤,阿娇看着心里一阵崩溃,发誓下次打死都不再来。
馒头烤好后,阿娇青着脸慢慢啃,白尘喝喝吃吃忽然问道:“你来这儿前是哪儿的人?”
阿娇被问愣了一下说:“长安城的。”
白尘边点头边说:“嗯,是个好地方。”
阿娇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白尘又问:“那么繁华的地方,怎么想起来跑这儿来了?”
阿娇淡淡的说:“想来,就来了。”
白尘看了阿娇一眼,过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阿娇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受了什么苦,我们如今认识了这以后你有了难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阿娇将过去藏得很深,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如今跟俐末姜顺感情好,他们猜到阿娇过去发生过一些事情,可是他们从未问或者说过这类的话,三个人都是无依无靠,无亲无家的人,大家在一起彼此互相依靠照顾,可能会一起送终,一切都在不言中。
如今被白尘这么坦白的说出来,阿娇心里是暖的,说不出的感激和温暖。
心里暖着,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说:“谁叫你管啊,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白尘冷哼一声说:“你这张嘴哪天我是要毒哑你。”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俐末坐在桌子上等着他们,两人瑟瑟缩缩的进了客栈,俐末一见他们,赶紧叫姜顺热菜,接着又给他们俩盛了热汤。
两人饥肠辘辘的快速喝完热汤,俐末一脸担忧的问:“可把你们饿坏了,还要吗?”
阿娇摇摇头:“不了,我们等姜顺的菜呢。”
俐末转向白尘问:“白公子,药采的怎么样了?这之后的天会更冷,还要上去吗?”
白尘笑着说:“不用了,药我都采完了,后面可以过个舒服的冬天了。”
俐末点头说:“那就好。今天阿福来说他娘能下地走路了,让他来好好谢谢你,你们不在,我就去瞧了瞧,人果真是精神多了,你们明天记得去看看李婶。”
“是要去看看的,明天我叫阿娇跟我一起去。”白尘回道。
“对了,白大夫,你前几天采的草药我已经晾晒好了,已经整理好放到你的房间了,你一会儿去看看有什么问题。我去厨房看看姜顺好没。”俐末说完起身离开。
俐末刚一离开,阿娇就直直的看着白尘,不怀好意的说:“你小子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居然进了我们家俐末的眼。”
白尘喝了口茶,拍了拍阿娇的头说;“别瞎说。”
阿娇转过头冷哼了一声。
第二天阿娇跟白尘吃过午饭便去看李婶,李婶不停的道谢,说的阿娇跟白尘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打过招呼后早早的就走了。之后两人又去了阿婆家。
阿娇一进门便看到阿婆在摘挂在方柱上的贝壳,这是阿婆自己做的,将许多贝壳串起来,几串儿贝壳簇在一起,挂在房檐上风一吹过,贝壳互相撞击的声音格外清脆,阿婆很早就做了这个,每个孤单的等待中都有这个声音的陪伴。
见她摘了下来,阿娇不禁走上前问,怎么了。阿婆笑着说:“不过是落了许多灰,拿下来擦擦。”
阿娇见阿婆今天气色不错,便拉着说话,白尘见他们聊的甚欢自己插不上一句半嘴,便独自到后山上去闲溜达。
阿婆跟阿娇聊了许久两人各自喝了口茶,都望向了远处的山,跟以往一样两人聊累了,歇下来看着远处的景色。
许久阿婆叫道:“阿娇。”
阿娇应了一声,阿婆又道:“忘不掉,就去找他吧。”
阿娇不说话,阿婆继续道:“我等了一辈子,人到暮年,脑子里最多的还是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如今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只是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去找他,只是傻傻的等,死前连爱了一辈子的人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阿婆转过头看着说:“天下有多少女儿不是生亦为情生,死亦为情死,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不知道我下辈子还会不会这么爱一个人,这辈子有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阿娇手把玩着阿婆串起的贝壳低着头静静的听,隔了好久阿婆说:“这个贝壳你带去吧,也是个伴儿。”
之后又是两个人的沉默,独自看着远处。
饭点儿临近,白尘转了一圈回来说:“今儿我给你们做个营养的晚饭,包你们满意。”
阿娇只见识过他蒸螃蟹别的还真没有,厨艺有待考量,不信的说:“得了吧你,能吃就行了。”
白尘懒得理阿娇,径自去厨房做饭。
饭好后,三个人一起坐在一起开始吃,白尘还真有两下子,这菜阿娇吃起来胃很舒服,这顿饭让阿娇吃了不少,白尘看阿娇吃的比平时多不禁更加洋洋得意,姜顺的祖辈曾在宫里干过,所以姜顺的厨艺自然是不用说,但阿娇每次吃的仍旧不多,主要还是阿娇的胃不好,一开始姜顺做的东西阿娇顶多吃上几口,最后姜顺跟俐末想尽办法加上这么多年来慢慢磨合,阿娇多少还是能吃一些,要不然阿娇只怕瘦的只剩骨头了。
吃过晚饭,阿婆跟往常一样先回屋休息,白尘跟阿娇收拾完碗筷,照例来到屋门口,阿娇叫道:“阿婆,我们走了。”
没有回应,阿娇走上前轻摇着阿婆唤道:“阿婆?”
阿娇摸了摸她的脉搏,瘫软的坐在床边,脑子一片空白,白尘进来叫他们,看阿娇呆呆的坐在一边,心里预感不好,上前给阿婆诊了诊脉搏,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尘才唤道:“阿娇?”
许久阿娇才答应,起身说道:“我们回去跟俐末他们商量一下,把阿婆葬了吧。”说完走出了房间。
天黑了,阿娇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手里拿着那个阿婆做的贝壳,摇晃的贝壳叮铃作响,白尘跟在后面一路无语。
阿娇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却是遮不住的酸楚,这是她来胶东第一次见证的死亡,之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像是被一棒打醒,没想她缓慢无力的走到客栈的门口,灯笼照亮一片片落下的芳华,她抬起头,下雪了。到这么快。
低下头看向不远处,一袭红衣,黑发长垂,踏着夜色翩翩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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