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惑

作者:降千军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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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易南窗很快辞去公司董事一职,新任董事由香港空降。
      这个恪守着“三不惑”原则的男人,卸下一身戎装,四年以来第一次穿着休闲装出现在众员工面前。他的头发没有梳任何发胶,随意地散在额前,浑身上下透着青年人的明朗,看起来竟然年轻了好几岁。
      他的小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问他:“易总,接下来,你去哪里啊?”
      易南窗说:“走到哪里,算哪里。”
      小助理看起来很伤心:“你带上我吧。”
      易南窗认真地说:“我暂时还给不了你像这里这么好的待遇。你现在跟着我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小助理说:“我可以跟着你做开国功臣的!”
      易南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东山再起的时候,如果你还想跟着我,我会把你挖过来。上去吧,再见了。”
      他转过身阔步离开,把昔日的种种,或挣扎、或痛苦、或屈服,或交赞、或佳传、或辉煌,一并断在了过去。
      在这一刻,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一身轻”是什么感觉。然而,随即涌来的,却又是无尽的空白。
      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否跨过去心理这一关,涅槃重生。

      郑明秋负责赚钱养家,叶芸雯就天天窝在爷爷旁边吃零食,晒太阳,人是越来越富贵了。等到她终于都把整本日记都给看完了,也不见失主来追失物。
      难不成还没发现这日记不见了?那不能够啊。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天天拿来瞧一瞧的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和和美美了才对啊。
      她给许久不见的宋弦打了个电话。
      区号德国,宋弦以为是哪个客户,接起来:“Hello, Wise Jewelry co., Ltd. Sue speaking. ”
      叶芸雯:“……”
      宋弦没听见声音:“Hello?How can I help you?”
      叶芸雯说:“是我,叶芸雯。”
      宋弦:“……”
      叶芸雯说:“好久不见啊。”
      宋弦:“……嗯,还好吗?”
      叶芸雯说:“还挺好的,就是问问你们好不好,你,和易南窗。”
      宋弦:“……”他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和易南窗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就指天指地道:“我以我那6万块存款起誓,我和易南窗什么事都没有,如有虚言,罚我丢钱!”
      叶芸雯:“……”这都多久了,还没在一起啊?她懒懒洋洋地问,“他还没和你在一起吗?”
      宋弦:“……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们真的没有一腿啊!”
      叶芸雯:“……”她把电话给挂了,打给易南窗。
      易南窗问她做什么。
      她说:“我都还你自由了,你为什么还不和宋弦去双宿双栖呢?”
      易南窗:“……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既然已经嫁做人妇,就应该以诚相待,相夫教子。”
      叶芸雯说:“你这是出息了啊?还教育起我来了。”
      易南窗说:“如果你是和我结了婚,我就不会还把宋弦挂在嘴边,你和郑明秋先生结了婚,也不该还来找我。和你一样,郑明秋先生也会难受。不管你们的婚姻关系如何,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该负起责任。”
      叶芸雯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果然是个妥妥的师范生。我服。喂,你难道没发现你的日记本不见了吗。”
      易南窗沉默了几秒,语气沉了几分:“你把我的日记本拿走了?你不该那样做。”
      叶芸雯惊讶:“不会吧?你居然没发现啊?像这样的日记,你不是该天天翻一翻,瞧一瞧,来缅怀一番的吗?”
      易南窗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请把日记本还给我。”
      叶芸雯自顾说道:“哦,我知道了。按照你这样的性格,当初我当着宋弦的面那样说你。你不会是已经没有勇气去他了吧?”说完以后,她不听易南窗的回答,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

      邱从容拿着一把剪刀,亲自操刀试验刀法,卡擦卡擦在一块布上面剪了一阵后,自我感觉良好地说:“果然还是手工刀法有美感,机器剪出来的就很死板。”
      易南窗:“……你刚刚难道不是瞎几把乱剪的吗?”
      邱从容:“……”他忍不住弯下腰哈哈大笑,说,“我靠易南窗你破产以后说话都这么放飞自我了的吗?”
      易南窗点点头:“妈|的装|逼真的是很累。”
      邱从容又哈哈哈哈笑了一阵,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拍了拍易南窗的肩膀,说:“其实做普通人的感觉更好,是吧?”
      易南窗的头发不打发胶已经快遮住眼睛了,他随意地甩了甩,说:“这不是废话吗。”
      断了一切以后,是个人都需要倾诉。易南窗找到邱从容,隐去叶芸雯和自愿让出股份这个环节,告诉邱从容他变成了一个穷光蛋。邱从容可没有因为失去了一个大款朋友而态度大变,反而因为以前那个可以勾肩搭背相互调侃一起寻欢作乐的兄弟又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就差开香槟庆祝了。
      易南窗告诉陈茵他要出差一个月,给陈茵找了家政做饭,陪陪她。这一个月他都住在邱从容这里思考人生。
      邱从容把剪刀扔到桌子上,说:“我说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来跟我搞设计?过时不候,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啊。”
      易南窗说:“你让我再休息一个月啊。”
      邱从容恨铁不成钢地说:“这都破产了你还休息个毛|线啊?一个月还不够?”
      易南窗摇摇头:“完全不够。”
      邱从容:“……那好吧。那你先跟着我去见一个客人呗,就当是陪我。整天闷在屋子里怎么行。”
      易南窗站起身:“走吧。”
      邱从容:“……我靠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两个人见完那个客人以后,邱从容带着易南窗去下馆子,因为第二天是周末,邱从容不用上班,就拉着易南窗喝酒,易南窗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发现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可能真的就是一辈子了。
      晚上回去,邱从容的妈妈忽然给邱从容打了电话:“儿子啊!”
      邱从容说:“妈,有什么事?”
      邱妈妈欢欣鼓舞地说:“你猜妈妈今天遇见谁了?孙叔叔!”
      邱从容疑惑地说:“孙叔叔是谁?天呐!难道是隔壁老孙!”
      易南窗:“……”
      邱妈妈:“……嘿这个臭小子你说什么呢!那是你妈的中学同学,我今天和他遇见,聊天聊着聊着,他告诉我他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也单身,也在广州,离你还很近呢!他女儿可是个都市白领,很漂亮的!你孙叔叔听说你是做服装设计的,很喜欢,说很有前途!所以呀,我就把你的号码给他了。他会给他女儿,你们明天都不用上班,就去见一面。”
      邱从容惊呆了:“……谁说我明天不用上班的?我明天加班啊!我明天没空!”
      邱妈妈严厉地说:“请假!我不管!你都多老个人了!还没有女朋友,传出去我都不好意思!你明天必须得去,要是你孙叔叔告诉我你明天没有去,你就等着吧!”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邱从容:“……”
      易南窗说:“怎么?相亲啊?”
      邱从容简直觉得万念俱灰:“我看起来很老吗?”
      易南窗笑道:“你妈说你老,你就很老!”
      邱从容:“……”他正想趁着相亲对象还没有联系他赶紧把手机关了明天就有借口不去了!没想到刚把手机解了锁,就有一个客人发了个信息给他。他捉急地回复了,刚回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易南窗好笑地看着他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说:“接吧,去就去一下,不喜欢就散了,有什么关系。”
      于是邱从容只好接了起来。那个女孩子告诉他她叫孙秀芳,并且和他约了一个餐厅。声音听起来还真的是不怎么样,说话也不见得有多有礼貌。
      挂了电话以后,邱从容忧心忡忡地说:“天呐我妈可真是,净给我整这些事。我都说了,等我30岁,我就屁颠屁颠地结婚了!”他长叹一声,“为什么要相亲啊!”
      易南窗看起来就很悠哉,邱从容觉得不平衡了,他命令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他是这样想的,易南窗长得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只要他也去了,那那个孙秀芳必须就得疯狂地迷恋上易南窗而视他如粪土了啊!
      真是个天才!邱从容瞬间被自己的机智所深深折服!
      易南窗说:“好,好,好。”
      第二天,邱从容心情颇好地在客厅里喊:“走着!出门了!相亲去了喂!”
      易南窗从客房里走出来,邱从容一扫之下,喷了满地开水。
      易南窗穿着邱从容衣柜底下大一穿的外套,虽然质量很好,但是款式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怎一个土不拉几了得!他还把强行给自己梳了个弄巧成拙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傻大根进城似的,愣是把邱从容衬得像个贵公子。
      见计划落败,邱从容愤怒地谴责道:“好歹毒的心思!”
      易南窗严肃地说:“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待会儿去工地上看看有没有砖可以搬。”
      邱从容赶紧跑进房间翻箱倒柜,易南窗说:“走啦,时间都到了。”
      邱从容怒道:“闭嘴!”他仗着自己是搞服装设计的,就大肆操刀,大施手脚。
      几分钟以后,一个杀马特强子走了出来。
      两个人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是觉得有些蛋|蛋的丢脸的,所以走出小区的时候,都戴了墨镜还带了个帽子压低帽檐。一上了车,两个人就放飞自我了。邱从容兴奋地建议道:“我们来放一点应景的歌助助兴怎么样?你觉得是听那一夜比较好还是听伤不起比较好?”
      易南窗兢兢业业地提议道:“我觉得上次宋弦在KTV唱的那首和你就很配。”
      邱从容睁大眼睛:“哦!洗剪吹!对对对,果然和我很配。一会儿我把手机铃声设置成那个,相亲期间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易南窗义不容辞地点了点头。
      孙秀芳已经坐在了约定的台号那里,远远看去长发飘飘,身材窈窕。易南窗和邱从容努力地忽视着旁人的目光,假装镇定地朝她走去。
      易南窗悄悄地说:“诶,好像还不错啊。”
      邱从容说:“你个苦行僧懂什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易南窗:“……那好吧。”
      两个人走到孙秀芳面前,邱从容清了清嗓子:“你好,我美丽的小姐。”
      孙秀芳抬起头,刹那间如遭雷击。
      邱从容和易南窗自己坐下,邱从容说:“我美丽的小姐,我是邱从容,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型我秀美发屋的首席设计师,Tony。”
      易南窗:“……”这个名头听起来真的是……一言难尽啊。不过他仗着自己已经放飞自我,尚有乔装打扮护体,严肃地邀请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可有兴趣加入我们葬|爱家族?”
      邱从容:“……”
      孙秀芳瞬间就被周围的目光夹击得无地自容了。她是个都市白领,美丽大方,自视甚高才找不到对象。可这个……是什么玩意儿?
      她厌嫌地皱了皱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你打扮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邱从容从容地说:“孙小姐不喜欢我打扮成这样?我们设计师和艺术家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需要灵感的人。灵感就是不拘一格,我们从来不拘泥于凡夫俗子狭隘的审美。”
      孙秀芳见他虽然像个智障,但说话语气正常,已经信了他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的设计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爸居然会介绍这样的货色给她相亲,这样的东西站在自己旁边,自己连出街都怕丢脸。但是老爸说过他们家很有钱,姑且就先问问,如果可以,到时候勒令他恢复正常的打扮也未尝不可。孙秀芳于是说:“你是做服装设计的?”
      邱从容说:“不错,我美丽的小姐。”
      孙秀芳说:“我月入一万加,我听我爸说,你月入有好几万是吧?”
      邱从容面露难色,说:“这个……运气好就有,有时候客人刁钻挑剔,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这个要剪个洞那里要绣朵花搞来搞去变成一堆废布料了又要来怪我。唉,我就会被扣奖金啊,这里扣那里扣。不过你放心,再怎么扣,四千块以上是有的!”
      孙秀芳似乎是对他失望了:“我爸我妈都是国企高管,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邱从容说:“我小时候我爷爷是在村口烫头的……”
      易南窗:“……”
      孙秀芳又惊呆了:“……你们家不是城市人吗?”
      邱从容说:“后来搬过去城中村而已,我小时候,我爷爷就在村口烫头……”
      这时候他的电话应景地响了起来:

      baby,你妈妈一直说我老土,我就找了村口王师傅烫头,她就不会再来拆散我俩,my lady,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易南窗差点喷了出来,邱从容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在孙秀芳呆滞的目光下镇定地把电话接起来:“喂?你好。”
      那边劈头盖脸一通说,邱从容完全跟不上节奏:“啊?什么?搬公司?哦舅舅啊?怎么又换手机了?什么?不是吧,我在相亲啊!你让我过去给你搬公司?我妈会一枪崩了你的!”
      孙秀芳已经待不下去了,她说:“你去吧,我先走了。”说着就提起包蹬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易南窗等邱从容挂了电话,说:“又怎么了?”
      邱从容说:“我舅舅,搬公司让我去帮忙。”
      易南窗说:“怎么不找搬货公司?”
      邱从容说:“找了,我舅舅说,那些人毛手毛脚的。他办公室有很多古董,让我去搬。”
      易南窗起身:“那走吧,我也去。”
      邱从容忽然发现对面空了,他惊讶地问道:“我美丽的小姐呢?”
      易南窗招来服务员买茶位,说:“你不仅看起来像个智障,月入才四千爷爷还在村口烫头。人家早被你吓跑了。”
      邱从容简直痛心疾首:“为什么找一个不在乎我外表不在乎我有没有钱真心爱我的人那么难!”
      然后成功吓退了一票小女生。
      邱从容觉得很受伤。
      两个人就顶着这身打扮去邱从容舅舅的公司搬古董。为了形象,好歹是头上的发型略略恢复了正常,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头是正常的,但是只是去搬东西而已,倒也所谓。
      结果两个人把舅舅给吓了一大跳。舅舅也认识易南窗,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搬上搬下: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这么打扮了吗?
      两个人用大泡沫箱抬着一个大古董从大厦电梯里出来,放到车上。
      天气还不算热,几轮下来,两个人却都已经汗流浃背。邱从容弓着身子喘着气:“歇会儿歇会儿!我舅舅可真是会整事儿,今晚必须要他请大餐才行!”他抬起头,见易南窗本来就土不拉几的衣服还脏了,真的是活像个搬运工,就哈哈哈哈地嘲笑他。
      大厦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来,叶芸雯目瞪口呆地把墨镜也给摘了下来,说:“我是说,那个易南窗,公司前老董,不是……”
      坐在一边的保镖说:“就是他。夫人。这一个月,他通常都待在他朋友那里不出门,后来出了几次门。今天他们就来这里搬货了。”
      叶芸雯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脏兮兮而落魄的人,难以置信地道:“……他竟然穷得来做搬运工?难怪不敢去找宋弦了……我都说了让他别打肿脸充胖子,还不听。真是活该。”
      保镖说:“夫人,郑总吩咐今天不能超过14点回去。”
      叶芸雯说:“我知道了。这样吧,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我还得去找一个人,不会超过15点的。”

      宋弦正在忙着整理Victor的新订单,忽然收到一条信息:30分钟内,老地方。易南窗的前途在你手里。
      宋弦皱眉,这种信息一看就是叶芸雯的作风啊。她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真是觉得好累。趴了一大会儿,他怒而拍案:特么不如去追叶芸雯!看那个叶芸雯还敢不敢找我!
      念头一出,他就沉浸在了自己的聪明绝顶中无法自拔!真是个银才啊!
      几分钟后收拾妥当,宋弦跟蓝司请了半天假,赶过去。
      还是原来的位置。许久不见,叶芸雯胖了一些,打扮得非常贵妇,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看起来像是保镖。
      宋弦:“……”他坐下去,心想难道他还惦记着我上次说的那套完整的绑架计划?
      这可真是……尴尬了。
      叶芸雯说:“许久不见,你看起来好像更穷了。”
      宋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出来就看出来了,为什么要说出来!”
      叶芸雯笑着说:“看着你们都这么穷,我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她把自己的那一纸香港“结婚纸”拿出来递给宋弦,说,“我结婚了。”
      宋弦心头一颤。结婚证上的名字却不是易南窗。他说:“你……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叶芸雯说:“怎么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呢?”
      宋弦说:“易南窗知道吗?”
      叶芸雯耸耸肩:“不仅知道。一个月前,我让他还钱给我,他把公司股份也都无条件转让给我了。一个月前,他破产了。现在已经被驱逐出公司。”
      宋弦一惊,看向叶芸雯。
      叶芸雯说:“这么看我干什么?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啊。我收回来,你有意见?”
      宋弦说:“……没有。但是,但是公司是他一手建起来的,你为什么不可以给他留一点情面?”
      叶芸雯奇道:“这有什么好留的?又不是拍电视剧。”她拿出手机,调出来一张照片,说,“你瞧瞧,这是我今天拍的。他已经落魄到去做搬运工了。”
      宋弦看了看照片,那个角度邱从容刚好低下头去看不清脸,易南窗却是灰头土脸,一清二楚。他忍不住攥紧了五指。
      叶芸雯把手机收回去。说:“我本来以为我结婚了,他就会立刻和你在一起,没想到他却没有。我今天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宋弦并不知道真相,只觉得叶芸雯做事太不留余地。
      叶芸雯说:“他说,他现在一无所有,还曾经是个被被女人包养过的小白脸。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脸再找你。”
      宋弦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隐隐作痛。
      叶芸雯看着他,又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还被我包养过。你还愿意要他吗?你不会愿意的。就像我所期望的那样,他现在跌落尘埃了,不会再有人喜欢他。”
      宋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你……你住口!”
      叶芸雯微微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住口?我也是这么告诉易南窗的啊,他已经陷进了泥沼中,难看得很,根本不会有人再喜欢他。”
      宋弦气得发抖,语无伦次:“你这么做……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以为……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不堪吗?不是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所讲,只爱他飞黄腾达,却不能患难与共!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他。有钱也好,落魄也好,那都是他。”
      叶芸雯紧逼着他:“患难与共?谁?你吗?”
      宋弦一怔,欲言又止,竟然讲不出半个字来。
      叶芸雯嘲道:“连你自己都不能,你这番话,能说服谁?”
      宋弦握紧五指,神色逐渐定下来,他看着叶芸雯的眼睛,说:“我可以。”他呼出一口气,仿佛打破了一切阻碍,“我真的可以。我不介意他有没有钱难不难看,在金字塔顶还是在泥泞沼泽。只要是他,无论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
      叶芸雯微微愣了愣,良久说道:“好样的。不过这也是人后说得好听,你敢当着他的面,对着他最落魄的样子告诉他,你愿意吗?人后怎么说都好,一旦说出口,可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了。”

      邱从容和易南窗搬完古董,又顺便搬起其他杂物来,看得舅舅连连点头,甚是欣慰,给他们保证了好几顿大餐。
      等到东西都从办公室里清空以后,两个人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搬运工了。
      等到货车开走,两个人和舅舅一起现在楼下,舅舅说:“你们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出来。舅舅得去一趟新公司,大概5点左右,再约你们出来吃饭,可以吧?”
      邱从容半眯着眼睛说:“舅舅,我千辛万苦给你搬了这么多东西,我老妈要是为了今天相亲的事骂我,你可得给我顶着!”
      舅舅豪迈地保证:“怕什么!包在舅舅身上。行了我还得过去指挥他们放东西,我先走了。”
      邱从容在和他挥挥手,舅舅的车开走以后,空地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邱从容定睛一看,跳脚道:“我日!易南窗快跑!”
      易南窗奇道:“怎么了?”他也定睛一看,如遭雷击。
      两个人这幅毫无形象的打扮,看起来……好像很丢脸的样子。
      他迅速转过身,跟在邱从容身后,说:“宋弦怎么会在这里?”
      邱从容说:“我怎么知道?天呐都怪你!你瞧瞧我们两个这样!以后老脸往哪儿搁啊?”
      宋弦看到易南窗时,由于打击过大,竟然全副心思都只剩下一个易南窗,完全没有注意到邱从容。他愣完神,马上追了过去,喊道:“易南窗!你站住!”
      邱从容幸灾乐祸地说:“哈哈哈哈他只看到了你没有看到我。”
      易南窗怒道:“……都怪你相什么亲!”
      邱从容无辜地说:“我也是受害者啊!”
      宋弦追在后面跑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豁了出去,喊道:“易南窗!”他的声音有点发抖,“我……我不嫌弃你!不管以前怎么样,不管现在怎么样,你都有资格,你可以来找我!我……我……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那两个男人同时停了下来。
      邱从容说:“他……他说什么?他在和你表白啊我了个大去!”
      易南窗喉结微动。他这副滑稽的模样实在让往来的行人很费解。就算是同性恋都好,那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男孩子怎么会和这样的一个人表白。
      宋弦紧张得四肢发软。他强自镇定地在行人的侧目中走向易南窗,走到他身后停下来。
      他说:“我……我一直很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很喜欢你。你很好,又优秀……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你受万人瞩目还是千夫所指,只要是你,我就觉得,你才是我该去信任的那一个。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愿意和我过一辈子,你就回个头,告诉我。”
      易南窗慢慢地转过身,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眼中映入宋弦微微泛红的脸。跟随了他一个月的那片空白迅速生动起来,沉淀出一片岁月静好。
      他已经伪装不了了,隐忍不了了。
      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愿意!
      可他愣在那里,仿佛已经忘了该怎么开口。
      宋弦的脸渐渐发白。
      邱从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他忍无可忍地从易南窗身后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到了宋弦身上。他冷酷地说:“他愿意!他个蠢货!”
      易南窗拉住宋弦被他撞了一个踉跄的身体,他已经顾不上浑身上下都脏兮兮,手上微微用力,把宋弦拉进了怀里。
      宋弦耳边传来一句低沉却坚定的回答:“是的,我愿意。我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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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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