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泣血吟

　　银鱼引领下，我们躲进一个村落农户家，没有想到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户居然是她的地盘，这家户主是她曾经的手下。听银鱼说这位老实巴交的户主曾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时，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惊悚。

　　小黄清理和尚伤口后，寸步不离的粘着我，偶尔还会讲个笑话逗逗发呆的我，这天我受的刺激真不少，大喜大悲，又发现我娘从未提起的身世秘密，小黄害怕我又再次陷入癔症之中，从而不断的来逗我确保我还正常。晚上半睡不醒之间小黄突然跟我说：“我们也去打造两把剑吧，一把叫如意，我的；一把叫乌尔薇，你的，怎么样？”

　　“你会武剑了？”教了她好久的剑法，只练就怎么砍伤自己，这个成了鲛鱼族里最津津乐道的笑话。

　　“哼~”气嘟嘟翻身不理我了。我咧嘴笑了，这是封穴废武后，第一次开怀的笑，久违了。

　　昏昏沉沉，一夜醒来不见银鱼身影，我着急的以为她带剑逃走了。想威逼农夫找人的时候，她把剑还了回来，怕她掉包，特意拔剑查看。剑还是原来的剑，不过不一样了，锈迹已经磨除，通体雪亮，闪着银光泛着寒意，好似打磨完的玉石，光彩夺目！

　　“这才是悠悠本该有的样子！”青蛇得意的说。

　　我不知道它原本的面目，从晓事开始，没看过剑出鞘，到我手里后已经生锈。以为它就是一把烂铁废剑，也从不使用它，看娘珍惜她，还一度认为是父亲给的定情信物。“你能告诉我娘生前的事情吗？”父亲不在了，娘也走了，我也只能从青蛇地方探知父亲和娘亲的故事，那些之前他们故意隐藏不让我知道的故事。

　　“可以，不妨就现在。”银鱼就近找了张躺椅放在太阳底下，半躺上去，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捂着眼睛，停了好一会了，“从何说起呢，让我想想，嗯？不如从你娘杀人开始，呵呵呵呵~”移开覆在眼上的手掌，冲着我笑，有点神经兮兮。

　　我不知如何理会她，便自顾自端来一壶热茶，一人一杯，如今刚过了年大中午的却依旧寒冷，一杯热水可以暖暖身。身边的小黄低头啃着烤好的地瓜，吃的不亦热乎，好似第一次吃一样：“那你说吧，从她娘杀人开始。”

　　“哈哈哈，好。”银鱼起来喝了口茶，半躺，支着下巴说：“你娘第一次杀人，应该是八岁吧。那年组里安排我们去杀个白胡子老头，知道为什么让我们去吗？因为你娘和我年纪小，长得又惹人怜爱。呵呵呵……那时候正好是新年，噼里啪啦的真是热闹，我们穿着大红花棉袄，给倒霉的白胡子老头去拜年，不，应该说去刺杀他。没出他们所料，老头很喜欢我们俩，抱着我们坐在他腿上陪他一起看戏。看着看着忽然间戏台塌了，人仰马翻的，那叫个乱。老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戏台柱垮塌，居然气定神闲一动不动，看着乱窜的人瞎乐呵，非要等台柱砸向他，才抱着你娘和我一跃避开。之后，躲在一边也不帮忙搭把手救救人什么的，只会看热闹。你娘乘他看得有趣的时候，从袖子兜里抽出短剑，‘咻’一下，割开了他的喉咙，见血封喉。你没看到啊，他倒下去前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定在想，天啊！我经历了大风大浪，居然被个黄毛丫头干掉了。那个表情太精彩，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哈哈哈……”

　　听了银鱼不正经的描述，心里五味杂陈。心智未全的幼儿被派出杀人，杀的还是个年长慈悲的老人，想到我娘在这种罔顾生命的炼狱长大，心骤然绞得疼痛无比。

　　“真杀了他啊？”小黄吃完了地瓜，擦擦嘴问，“不怕吗？”

　　“当然真的杀了他，一剑毙命。怕，怎么不怕。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话，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敢，我害怕啊，我害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我娘呢？”

　　“你娘更怕，从杀了老头后，你娘整整七天没胆子睡觉，一睡着就做恶梦惊醒，惊醒后高烧不断，反反复复，如果不是我想来法子，你娘说不定还活不过八岁呢。”银鱼用很骄傲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没错，我是你娘的救命恩人。

　　“什么法子？”小黄问的。

　　“我拉着她娘去杀鸡，杀鸭，杀野兔，杀野猪，抓起来把它们全部活生生杀掉，一剑穿喉，杀着杀着，她娘累了习惯了，慢慢也就睡着了。”

　　“其实你们不用杀老头，可以半路溜走的。”小黄瞎出主意。

　　“哦，那有人就要杀了我们了。”

　　“谁？让你们去杀人的人吗？”

　　“是啊！”

　　“他们这么厉害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杀老头，让你们两个小孩去？”

　　银鱼讪笑摸摸小黄的头：“果然是个好孩子！”我想她下面隐藏的半句是：什么都不懂。

　　小黄一来不是武林中人，对武林的腥风血雨是毫无概念！二来是鲛鱼族人，不知道云国的情况，更别提暗地里的背景。很早之前云国暗地里形成一个庞大的杀人组织，叫血手堂。等朝堂发现它知道它后，血手堂已经强大到不受朝廷威胁，自由独立的存在。朝廷处理过几次，次次受挫，反而血手堂只做金钱杀人买卖不干涉其他事物，帮着朝廷处理了不能见光的事情，得到了朝廷默认发展到至今。就跟武林一样，都是江湖上的机构，武林是明面上朝廷认可的联盟，血手堂，便是暗地里朝廷默认的组织。

　　如今的血手堂，在云国和内那耳塞国，可能甚至在暗族某些地方都是神秘强大的存在。黑市杀手榜单上名字不停的更换，永远不变的是榜中一半的人出自血手堂，包括现在杀手榜排名第六的青蛇，不，名为青蛇实际是银鱼，也是出自血手堂。血手堂为了做成买卖，不择手段，这个是闻名的，我也有听说。

　　“后然呢？”这是我问的。

　　“后然？后然你娘和我成了真正的杀手，一起练武一起出任务。”银鱼停下来沉静了一下，可能在怀念以前的日子，“不得不说你娘真的是个天生的杀手、天生的武者。”

　　从她口中得知我娘会武功，至今有些不信，娘留在我脑中的始终是弱不禁风的温和女子，狠毒冷酷的杀手绝对令我想不到。“自我懂事以来，我知晓我娘身上没有一丝内力，是个真正不会功夫的人，她怎么会？”都是些自言自语，还是被银鱼听到。

　　“怎么不会，如今的你不也是一丝内力没有！”银鱼不屑的一哼，也不知道在哼谁，“你娘是练武的奇才，天赋上的优越谁都羡慕不来。”

　　“你也羡慕？”小黄好奇问她。

　　“羡慕，怎么不羡慕，都快嫉妒死了。同一套秘籍、同一套口诀，我们一起练、一起领悟，最终她娘成功出关，我走火入魔。你说我能不嫉妒吗？”

　　“啊？”小黄和我异口同声，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出人命的，再好点成为废人，再再好点功力尽失重头练起，最好的也只有零星个把人纠正过来恢复正常。

　　“都说了你娘天赋异禀，特别在练武上。我们练的秘籍，正常人起码要在成年时才能练就出关，你娘十三岁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式便可，气人不？哈哈哈哈……人啊，总会有攀比之心，我也不能免俗。为了不落下，我偷偷躲起来练，好不容易跟上，可越到后面越是无能为力，最后急功近利导致走火入魔。”

　　“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很好奇，真的。

　　“靠你娘呗。一次你娘和我一起出任务，在刺杀中我静脉逆流急火攻心，杀人不成差点被杀。你娘及时发现替我挡了一剑救我一命，带着我躲尽深山老林医治我。”

　　“为什么不回去，要躲起来医治，血手堂不是有更好的医师更安全？”听闻血手堂严厉，不过也很包庇自己人。

　　“你以为血手堂这么好混进去？”

　　“你不是血手堂的人？明明传闻是！”莫非传闻是假。

　　“亏你在武林世家长大？亏你是江湖人？居然这个都不知道。要成为真正血手堂的人哪有这么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比考状元还难！”

　　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我的确不了解血手堂。对武林而言，血手堂是摆不上明面的，跟过街老鼠无异，武林人人鄙视它，所有人都知道它却不屑去了解它，因为一点都不想与它扯上关系，即使想做生意的，也是躲起来暗地里进行。

　　“血手堂血手堂，你起码是雄霸一方的堂主，才能成为血手堂一员。”

　　“啊？”原来以为凡是杀手都可以是血手堂的人，是错的啊！

　　“凡是血手堂的人都有一批杀人棋子，这些棋子跟血手堂无关，只是手下的工具，怎么能享受血手堂的待遇？”

　　“血手堂待遇怎么样？”

　　“啊？那你和我娘只是一个？”

　　小黄和我同时发问，待遇问题当然是小黄提出来的。

　　“是的，你娘和我当时都是血手堂人下面的一个工具罢了。至于待遇吗？只要你成为血手堂一员，金钱名誉不说，血手堂的资源随你用。”

　　“什么资源？”小黄显然对血手堂很感兴趣。

　　“内部机密不能告诉你哦，小姑娘。”银鱼竖起一个手指头摇摇。

　　银鱼继续：“你娘和我躲起来，一是任务没有完成，二是我走火入魔怕堂主追究舍弃我，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躲入老林后，你娘二天二夜不断输内力给我，才勉强理顺我的筋脉。”银鱼不说，我真心不知道娘之前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震惊不已，我在最好的时候也只能输出一天一夜。

　　“你娘真是冒险，如果再久一些，她会耗尽内力而亡。”说这话的时候，银鱼眼角泛着泪光，“傻啊，如果不是晕倒过去，她还真会耗尽内力而死。”

　　小黄与我沉默，给了银鱼足够平复心情的时间，因为她刚刚的口气已经哽咽。

　　“你娘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好在我入魔不深，理顺筋脉后可以自己顺气调理。你娘醒来，我们就回去复命。果不出所料，损坏的工具要废弃，堂主想废我功力逐我出门，于是你娘威胁堂主要自断双手保留我。”

　　“有魄力！好！”小黄拍手叫嚷。

　　“好什么好，堂主什么人出生，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手里只有我们两个棋子吗？”

　　“那不会真的？”我担忧的问？

　　“堂主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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