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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血（五）
我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摇摇头。通常被称为英雄的人都有着悲剧般的宿命，这个阿蒙达也是个执拗的人，你以为你的劝诫有用吗？他注定会踏上那条不归路。
正如我所想，阿蒙达最终还是踏上了那远征之路。我看着那些随他远去的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也是，光凭阿苏日锭空口无凭，更何况他是草原英雄，在这里，他就是神明般的存在。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被束缚了手脚。这个一直以来就没有失败过的男人，最终还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离儿在怜悯他们吗？可是会出手相救？”
身边传来辛弧迂懒的声音，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凡人本就无罪，只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有错而已。也许吧，我终是不忍看到太多生灵死伤，有伤修为。”
“那岂不是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我不语，只是看向那个因为没有阻止兄长而脸色灰暗的阿苏日锭还有那因为见到爱人远去而泪落衣衫的冉芸。影响吗，如今还是未知数呢，他那样的人，在那大漠之中遭遇几次挫折后，应该就会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到时候我给他生的机会，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握了。
“哦～，看来离儿又要给他们下套了呢。我怎么觉得离儿比我这个狐妖还狡诈呢，不是说仙家救苦救难吗？”
“呵呵，凡人想象而已。不然凡人有事都求仙家相助，你可曾见到他们事事如意的？仙家，最是无情主。”
我遥望那苍穹，那上面纵然金碧辉煌，琼楼玉宇，然都是冰冷的物什，就像那上面的人，神色淡淡，没有七情六欲。平白受凡人香火却从不出手相助。这就是那上界大仙，还不如那龙冢里的深深白骨里传来的龙鸣嘶啸来的有血有肉。
“为什么你不向阿合明说明一切，告诉他他会遭遇到的一切，为什么？”
阿苏日锭在我面前双眼血红的咆哮，我看着他，不言不语，倒是旁边的冉芸上来说道：
“阿苏日锭，不要这样，这种事情怎么能怪螭离？分明是阿蒙达自己的决定。”
“如果～如果她把事情挑明了说，阿合明也就不会去了。”
“是这样吗？阿苏日锭，你不是将玉佩交与你哥了吗，可是他并不相信不是吗？”
阿苏日锭见我提到那玉佩，似是想到什么。拿出那玉佩，恨恨的向我扔来，我不动，倒是辛弧挥手替我挡了下来。
“你骗我，说什么玉碎血出水脉聚集，这玉根本不会碎。”
我叹口气，捡起那玉佩，伸手拂过那表面，里面的莹蓝流动。我将玉佩交到冉芸手里道：
“此玉坚硬无比，唯有一种方法可以打碎。痴情人儿断肠泪，正是那碎玉的良方。不是说情比金坚吗，那人的泪绝对有着蚀骨的能力。”
冉芸看着手中的玉佩，愣愣的问道：
“何人是那痴情人，又为何留下断肠泪？”
我望向她，眼底藏着深深的叹息和不忍：
“到时候冉芸自然便会知晓。希望不要有这个时候。”
阿苏日锭将冉芸拉到身后，戒备的看着我道：
“你到底是何人？如果有那通天本领，为何不救我族人于这水深火热？”
我摇摇头道：
“非是我不救，且不说我无此能力，纵然是有，世间种种皆有定数，天机更是不可泄露。叫我如何救？至于我是何人，有那么重要吗，我并非歹人。”
“这个如今叫我如何相信？”
“既是如此，多说无益。望多多珍重。”
说完，我向身边的辛弧示意。他撇撇嘴，眼神一扫，那狐族魅人之术齐发，摄了那两人的心神，软软的倒了下去。身后的人惊呼，不知是我二人所为，上前扶持。慌乱中，没有人注意到我和辛弧已经消失不见。
阿蒙达在这个大漠里走了有三月有余，身边的淡水已经快用尽了，想着前面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汪洋水潭，加紧了前进的步伐，到了那里就可以得到补给了，他这样想着，然后催促族人加快脚步绕过那座山丘。
当他们完全消失在山丘处时，我和辛弧的身影显现了出来。我怜悯的看着他们，绕过那个山丘，等待他们的只有绝望而已。现在在那里的汪洋可是真正的海市蜃楼了，而那个汪洋水潭乃是我新设的法，那水远在百里之外。
能不能活着到那里就看你们的能耐了。
“离儿，我们走吧，这里的太阳实在是太毒了。我这样实在是不适合暴晒啊。”
辛弧边说边扯着衣襟，通过拉动衣服给自己扇风。也是，他是林中兽类，不似这里的沙狐，这样的大漠骄阳，连自己都有点难以适应。心中淡笑，这个浅苍这次倒是聪明的紧，早早的离开不凑这个热闹，以他蛇族的身子，就算是有着近千年的道行，怕也是会被晒脱蛇皮。我抬头看看那轮似火红日，眯起眼：
你还真是尽职呢，就不知道是你真身还是你那不屑使用的偶魂肉身在当职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阿蒙达看着眼前那明明波光粼粼的水，却是触及不到的海市蜃楼。那个真实的汪洋呢，去了哪里？
“阿蒙达，现在怎么办？那个水潭消失了。”
阿蒙达捏紧手中的水囊，舔舔干裂的嘴唇，略一沉思道：
“大家将身子埋沙子里好好休息。现在开始夜晚行路。既然有海市蜃楼，那么水源地一定就在不远处，天黑之后我们就出发。”
“是。”
阿蒙达再次看看那虚假却如此真实的水波，脸色冰冷。
一次两次，无数次他们只能眼看着那个汪洋，却是怎么都到不了那里。最后阿蒙达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都产生了幻觉才会看到。那坐骑已经放弃，甚至取血代水饮用，可是水源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步伐已经踉跄，族人们一个个开始倒下，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阿蒙达跪倒在沙地上，看着身边那些族人，满眼苍凉。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汪洋，是真的还是又是海市蜃楼？不管怎么样，那个地方都还很远很远。自己还有这个力气坚持的到吗？那夜沙漠里的狼群围袭，他的背部受了很深的抓痕，此刻已经到了极限。
“阿蒙达，我们得到那里去，我们扶你吧。”
“不行，带着我，你们一定不能加快速度。别管我，你们快去，也许那就是真的水源也不一定。”
“可是你～”
“没事，我还有马血，能坚持到你们回来。”
族人犹豫着，最终还是离去了。阿蒙达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躺倒在沙漠上，炙热的沙子刺激着伤口，一阵一阵的疼。能坚持到么？他摸摸那个干瘪的水囊，苦涩的笑着。远处天空中盘旋着秃鹰，一圈又一圈，画着黑色的死亡圆圈。
真的是逃不过命运啊！
这是阿蒙达脑海里最后的想法。
轻念诀，那幻化出来的红线一端已经崩断，我看着它，收紧手指再张开，那红线已经消失不见，望向远方，脸色不动，然眼底不忍：
草原雄鹰，终是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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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