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山河泪

　　两人无奈的转过身来，见陈子龙正一脸担心的奔进来，片刻便来到两人身前，仔细的打量了半天，才道：“看背影就知道是你们两个了，居然还打扮成仆人的样子。”
　　两人到现在知道不能再装扮下去了，只好唯唯诺诺的听着陈子龙又说道：“刚才是谁打伤了允彝兄？你们两个看清楚了吗？现在那个人呢？”
　　夏武功抢着说道：“那个人被打跑了。”
　　夏复也忙着打断他道：“刚才打伤我爹的是人就是前几天我跟先生提到的在街上遇到的那火辽东人的首领，他自称是大清努尔哈赤第十子和硕豫亲王爱新觉罗多铎。”
　　陈子龙吃了一惊，忙问：“是他？他怎么来江南的？为什么会动手打伤你爹呢？”
　　夏复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凭着他对江南风土人情的了解，相信他所图者大。”
　　陈子龙更加吃惊的看着夏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夏复回答道：“那天在街上，他就说过对宁南王的大名如雷贯耳的话，现在又借助陈眉公混入到我们几社的聚会中。有此看来，他不但对江南的官吏了如指掌，同时也对江南的知名之士了解的很透彻。现在两国交战，他不远万里来此，又会为什么呢？”
　　陈子龙点头道：“想不到你的见解如此透彻。看来你所料不差，再加上近期的一些传闻，我现在真的担心天下要有一场大乱了。”
　　夏复问道：“是什么传闻？”
　　陈子龙茫茫的道：“现在传闻闯贼已经逼近京师，而山海关外，满清又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天下大乱，颇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如今这个多铎又冒险前来江南，真如你说的，他们真的是所图者大。不说这些了，我问你，这个多铎为什么要打伤你爹呢？”
　　夏复想了想道：“从他此次来的手段可以推断他是冲着先生和我爹来的。他会突然出手，而且下手不留任何余地，似乎要置我爹于死地，要说他是试探我爹武功的虚实根本就谈不上了。”
　　陈子龙有点后悔道：“都怪我刚才离开，要不然允彝兄也不会受伤了。”
　　夏复道：“其实我爹的武功应该不比多铎的差，只是被他突然偷袭得手。先生也不比自责了。”
　　陈子龙又问道：“那这个多铎后来又被谁打跑了？”
　　夏武功刚要炫耀着将夏复刚才的“丰功伟绩”讲出来，却见夏复忙给他使颜色，吞吞吐吐的道：“他不让我讲。”
　　陈子龙奇道：“谁不让你讲？”
　　夏复忙到：“就是刚才打跑多铎的那个高人，是他吩咐下来的。之后他刚走，先生你就来了。”
　　陈子龙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高人用的是什么功夫？”他知道夏复不会武功，因此说话的时候看着夏武功。
　　夏武功看了看夏复，才道：“他用的招式比较特别，看不出什么套路来，一点也不花哨，动气手来非常实用，而且身法很像先生您。”转头看看夏复时，发现小舅正冲他点头，知道自己没有讲错话，一时高兴起来。
　　陈子龙沉吟道：“身法和我比较像？难道会是他不成？”想了一会儿，看看面前的两个少年，道：“不说这些了，现在先赶回去看看你爹吧。”
　　夏复跟随着陈子龙边走边问到：“刚才先生如何中途离开南园？”
　　陈子龙愣了一下，随即敷衍道：“我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刚才在路上正碰见我们几社的人在逃命，因此匆匆赶来了。”
　　夏复笑了笑道：“我爹刚才被柳如是姐姐和钱谦益先生救走了，想来应该还走不远的。”
　　陈子龙忽然站住道：“她也在吗？”
　　夏复暗笑道：“先生时说柳姐姐吗？”
　　陈子龙脸上一红，随即隐去道：“柳姑娘终归是狭义之士，这么危机的时刻还想着救人。”
　　夏武功忽道：“是呀，柳姐姐人可真好。反倒是那个陈眉公，现在不知道溜到哪去了。还有那个钱谦益，要不是想着柳姐姐，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夏复忙到：“武功，怎么能这么说呢？钱先生不是也回来和柳姐姐一起帮忙的吗？”
　　陈子龙心头一阵酸楚，道：“我们快去找他们吧，不要再出什么事情。”
　　三人匆忙出了园门，陈子龙指着向西的街，说道：“我刚才是从那边来的，来时没有见到他们，我们向东去找找看。”
　　三人向东奔去，还没有转过街角，就听见有人在呼喝打斗的声音，忙加快脚步，转过街角，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只见五六黑衣人正围攻一个穿着灰衣年轻人。那年轻人在黑衣人的围攻下，已经渐渐不支，但招式依然沉稳不乱。
　　这伙人东面不远处，三个人正扶着一个受伤的人在观看打斗的场面，伤者正是夏允彝。另外三个人中，除了柳如是和钱谦益外，竟是多日不见的柳敬亭。而西面不远处同样一个黑衣人正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观看眼前的打斗，正是刚才被夏复打伤的多铎。
　　只听柳敬亭说道：“小光，你的武功我看没有什么长进呀。刚才打在你肩膀上的那一掌，你应该可以沉腰躲过的嘛，还有，刚才这一腿，你要是再往前跨一小步，不就躲开了吗？现在小心你的后面，有个拳头打过来了。”
　　那叫小光的年轻人边打边呼呼喘气道：“师傅，你嘴上的功夫是了不起，但是你根本不会武功，现在还乱指挥。刚才那一拳，我要是沉腰的话，胯骨就被人提散了，还有那一腿，我要是跨步的话，眼睛就保不住了。哎呦！”他边说边拆招，一时间到手忙脚乱起来，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他又嚷道：“师傅要不你下来试试。”
　　柳敬亭笑道：“杀鸡沿用牛刀呢？你看他们的首领不是在旁边休息吗？我当然也要休息了，对付这帮虾兵蟹将，有你救够了。”
　　那年轻人一拳挥出，将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击退，忙道：“师傅，他们可不是虾兵蟹将呀，他们的下盘功夫都特别好，好象总想和我摔跤得样子。要不是我身体灵便，早就被他们摔散架了。”
　　柳敬亭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呢？是不是你小子又在偷懒，本来好对付的一帮蟊贼，被你说成是武林高手，故意被他们打得团团转，然后好向我邀功请赏呢？”
　　那年轻人嚷道：“师傅，你不能冤枉我呀，我已经尽力了。我这点能耐你还不知道吗？再说，今天我们帮夏先生这么大的忙，他肯定会请我们俩吃饭的。我现在巴不得把这帮小自打趴下，好去吃饭呢。”
　　柳敬亭抬头见到三人奔来，笑道：“别着急，小光，帮手来了。有饭辙了。”
　　此时三人已经赶到，夏复哈哈一笑道：“柳先生，还有这位大哥，你的午饭我请了。”
　　那年轻人躲开两个黑衣人的左右夹攻，匆忙笑了一下，道：“谢谢了。”
　　陈子龙对夏复道：“你们去照顾你爹，我来对付他们。”
　　夏武功刚要跃跃欲试，被夏复一把拉过来低声道：“现在是学艺的好时候，好好看着先生怎么和人动手的。你平时见过几次先生和别人真刀真枪动手的时候？”
　　夏武功摇了摇头道：“还这么见过几次。”
　　夏复道：“那还不好好看着，傻小子。”
　　陈子龙回身看了看正在旁边的照顾夏允彝的柳如是，正好看见柳如是也在愣愣的看着他，忙回过身去，依然跃入战圈。
　　二人的这次对视，却没有逃过钱谦益的眼睛。钱谦益见柳如是还在直愣愣的看着陈子龙的背影，心中一阵嫉妒，当下咳嗽了一声，柳如是慌忙回过神来，低下头来假装看夏允彝的伤势。
　　夏复先和柳敬亭打了个招呼，来到两人身前道：“谢谢柳姐姐照顾我爹爹。”
　　柳如是正在沉思着什么，此时听有人和自己讲话，忙抬起头来，见是夏复，道：“夏公子不要客气。”
　　夏复低头看了看父亲的伤势，从脉搏上察觉并没有加重的迹象。柳如是问道：“夏先生没有事情吧。”
　　夏复点点头道：“我爹只是一时血脉不畅而导致的闭气，没有大的问题，但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对了，柳姐姐，你不要叫我夏公子了，你叫我小兄弟我更喜欢。”
　　夏武功在旁边道：“你叫她柳姐姐，我叫他什么？柳阿姨吗？”
　　柳如是笑了笑道：“叫什么都行了。”
　　夏复笑道：“不能叫什么都行，你以后这能叫柳阿姨，听见了吗？不是让你好好观战吗？怎么又在偷懒呢？”
　　夏武功忙将目光转头转过去。柳如是笑道：“你怎么和柳老先生教训他徒弟的口吻式样的？”
　　柳敬亭笑道：“要不这么说我和这位夏兄弟投缘呢？”
　　夏复问道：“那年轻人是你的徒弟？”
　　柳敬亭笑道：“是呀，他就是我那天跟你提起的我的那个徒弟莫后光。”
　　夏武功此时却嘟囔着道：“谁都河你称兄道弟，到了我这里，我就小了一辈了。”
　　柳如是扑哧一笑，看了看钱谦益，见他面色冷峻，忙止住了笑容，将目光投向陈子龙那边。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没有人能在陈子龙的面前走上两个回合。只见陈子龙的身形如狸猫般灵巧，恰到好处的穿过面前两个黑衣人组成的遮拦，两人在惊骇中已然腰部各中一拳，委顿在地。他愤恨这些女真蛮子对夏允彝出手狠拉，却又穷追不舍，因此下手没有丝毫的留情。
　　此时莫后光忽然嚷道：“师傅，来了帮手了，我可以休息一下了吧。”
　　柳敬亭笑着喝道：“当然不行，除非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才行。”
　　莫后光无奈的摇着头，飞起一脚将眼前一个已经被陈子龙打倒的黑衣人踢得滚开很远，那人狂吐鲜血，看来活不长了。忽然他大声道：“师傅，那个领头的跑掉了。”
　　陈子龙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黑衣人打在太阳穴上，打得七窍流血，跌落在地时，才发现刚才还在旁边坐着的多铎早就趁乱逃走了。
　　俯身在看那几个黑衣人，早已经死了大半，剩下一两个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陈子龙顿地悔恨道：“早知道，下手应该轻些，留几个活口送到官府严加拷问才是。”
　　莫后光却道：“我想出手轻些，可是师傅却不允许，真是的。”
　　夏复此时来到他身边，看了看地下的几个黑衣人道：“先生，你就算打不死他们，也不会捉到活口的，你看。”
　　陈子龙低身察看时，才发现刚才还在喘气正在的那个黑衣人的嘴角流出黑色的鲜血，料知他已经服了毒了。心想这些人必定将毒药蜡丸放在嘴中，遇到紧急时刻咬破毒丸，立时毙命。当下点头道：“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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