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赵小新感觉有个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咙，闷得他心口和眼眶发酸。他慢慢的把头靠在余纪肩膀上，把眼睛埋进他的颈窝，眼泪止不住的垂落。刚开始是无声的哭泣，当余纪将手轻抚上他的后脑，他被这种久违的温暖颤动，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寄托和发泄的港湾，开始放肆地毫不掩饰地放声大哭。

　　他压抑了太久太久了，从家里出事，父母相继离世，自己杀人坐牢，余纪远走别国。他经历过的每一个事故，都是他心上被尘封的弯弯曲曲的伤疤。他被迫成熟，被迫坚强，被迫认识这个世界的残酷。

　　“小新。”赵小新伏在他肩头恸哭不已，泪水沿着衬衫领口的缝隙一直流到了他心口，余纪怜惜地用手轻抚着赵小新毛茸茸的脑袋。

　　赵小新哽咽着说:“余纪，我真的好希望这一切，都，都是个梦，我常常觉得，我，我一觉醒来，我妈还在楼下看电视，我爸和爷爷在花园里下棋，你就在琴房练琴，我一推开门，你就会对我笑。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赵小新哭的更加难过。

　　余纪闭上眼睛，将他抱得更紧。“小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余纪柔声安慰。

　　“我什么都没有了，早就都没有了，爸妈，爷爷，还有你，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还有我，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余纪的肩头几乎要湿透了，他捧起赵小新的脸，黑暗中他只能看清楚赵小新闪着泪光的眼睛:“你不再是一个人了。”说完，轻轻的吻住了赵小新因为抽噎而冰冷的唇。

　　赵小新含泪点头，一双手环住余纪不愿松开。

　　这个怀抱持续了不知道多久，赵小新的情绪并没有平复多少。余纪哄着赵小新去洗了脸，然后抱着他躺在了赵小新屋子里的小床上。

　　那张床并不狭窄，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躺在上面显得很挤，余纪把被赵小新哭湿的西装脱掉，穿着衬衫仰靠在枕头上，旁边的赵小新换好了睡衣，安静的枕着他手臂。

　　“这间屋子是你租的吗。”这里的居住环境陈旧干净狭小，这让住习惯大房子的余纪感到不太适应。

　　“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资产。”赵小新平静的说，手里玩弄着余纪修长白皙的手指。

　　余纪轻轻地抚摸着赵小新柔软的短发，心里莫名一紧。“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赵小新很果断地回答:“我不。”

　　余纪真的想让赵小新无时不刻出现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自己周到的庇护中。他想了想，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机。“小新，我想和你谈谈未婚妻的事。”

　　他感觉玩着自己手指的人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说吧。”

　　“她叫许璀晗，是个小提琴手，我俩在一次演出中认识，目前是合作关系，我想回国发展，需要有个有力的靠山帮我，她哥是国内有名的经纪公司的总裁，和她在一起对于我国内的演艺事业很有帮助。”

　　“小提琴和钢琴，配的很。”赵小新狠狠掰了一下余纪的手指。

　　余纪有些吃痛，但并没有生气。“只是合作，她喜欢国内的一个摇滚歌手，但那个歌手劣迹斑斑，他家里又有点红色背景，不允许她和那种人在一起。”

　　“享誉国际的帅哥钢琴家，真是个顶不错的女婿人选，然后你就英勇就义，慷慨献身了是吗。”赵小新嘲讽的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家里催她结婚催得紧，正好我想回国，她就提出了和我协议订婚，瞒过她家里，她家人对我的身家背景很满意，也表示会借助他哥的力量帮我在国内打开知名度。但一切只是订婚，过几年等我在国内稳定了，她和那个歌手也有了去国外生活的资本，我们会找合适的机会和他家里提分手。”

　　赵小新摸着他的食指，淡淡的说:“哦。那孩子呢。”

　　“孩子是我几年前领养的，我妈一直催我结婚，我就领了个孩子给她解闷，同时也让她别老和我唠叨。那孩子没来过中国，这次趁着演出的机会，我带她来国内转转。”余纪见赵小新脸上由阴转晴，试探性的问:“你不会再误会了吧。”

　　“谁说我误会，你解不解释我都不在乎。”

　　“真的吗？”余纪挑起赵小新的下巴，玩味的笑着说:“不知道是谁三句话不离我的未婚妻，比我还关心这件事。”

　　赵小新忽闪了一下大眼睛，无辜的说:“反正不是我。”

　　“嘴硬。”用大手固定住他赵小新的头，余纪俯身吻住了他。

　　赵小新把他推开。“上瘾了是吗。”

　　没能继续的吻让余纪有些失落。“这个瘾我染了快二十年。”余纪自认人格高尚，兴趣高雅，可却深中赵小新的毒瘾无法自拔。

　　赵小新抬头看他，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早就喜欢我了。”

　　“你不是吗，我还记得咱俩的初吻可是你主动的。”

　　赵小新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放屁，我八岁之前明明烦你烦得要死，再说了，初吻明明是你主动的。”

　　“都是我都是我，你满意了吧。”余纪宠溺的揉着赵小新的脑袋，拉着他的胳膊，把整个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嘻嘻，既然你承认我也不说什么了，有自知之明就好。”

　　“那你再满足我一次好不好。”余纪低沉的气声带着禁欲的气息。

　　“哼。”赵小新挑了挑眉，他起身，和余纪四目相对。“当小爷赏你的吧。”说着将嘴唇慢慢靠近余纪。

　　在即将贴上的一刹那，余纪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床上，然后重重的吻住了他。

　　赵小新觉得这个晚上和做梦一样，搂住余纪的脖子，试图获得一些真实感。直到感官上传来阵阵刺激，他才敢确定他的余纪是真的回来了。

　　两个人在短暂缠绵后浅尝辄止，余纪除了接吻之外没有其他越界的动作，他抱着赵小新，觉得整个人既轻松又疲惫，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赵小新早早起床给余纪煮了粥。余纪饶有兴趣的倚在门边看着在厨房忙活着的赵小新，笔挺的西裤衬得一双腿挺直修长。

　　“你醒了。”赵小新转过头看他。

　　“嗯。”余纪点头。

　　“你昨晚很累吧，打呼了。”

　　“是吗？”余纪有些不好意思。“喝太多酒了，现在头还很疼。”说着，用手掌按了按太阳穴。

　　“你昨晚没喝多吧，还能清醒的从古北开到我家，明明进我家门之前还像摊烂泥，进了门以后却生龙活虎的。”

　　“我真的喝了，不喝点酒的话，我可能一辈子也干不了我想干的事。”余纪走到赵小新背后，用双臂环住他的腰，把下巴垫在了他肩上。

　　“一大早的，你腻不腻啊。”赵小新嘴上嫌弃着，但心情却不错。

　　“你几点上班。”

　　“八点。”

　　余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会我送你。”

　　“送我？”赵小新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车还在小区门口，这会不知道有没有被拖走。”

　　余纪先是一愣，然后套上了衣架上赵小新的羽绒服。“我去看一下，真拖走了，我在北京没有其他车，这几天出行会不方便。”

　　余纪西裤配羽绒服略显喜感，赵小新忍住笑回了一句:“哦。”没想到我的羽绒服套在他身上那么显小。赵小新用不锈钢锅盖照了照自己的脸，小声的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太瘦了啊。”

　　余纪去了足足半小时才回来。赵小新看见他进门时一脸郁闷的样子，问:“车被偷了？”

　　“没有，车好好的。”余纪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揉了揉赵小新的脑袋。

　　余纪冰凉的手，让赵小新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那你怎么哭丧着脸。”

　　“被你们小区大爷骂了一顿，说我乱停车，亏得他帮我看了一夜。”

　　“哈哈哈，那你该感激他啊。”

　　“我给他钱，他不要，非要训我，我理亏，就站在那被训了一会。”余纪把手握在乘着粥的碗上暖了暖。

　　“我们门口的大爷真的超级敬业还细心，有一段时间我们楼道的灯坏了，我每次晚班回来，他就拿着手电送我上楼。”

　　余纪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嗯，那是不错。”这白粥什么调料也没放，味道再普通不过，可余纪却觉得美味无比。吃了一会，余纪放下勺子，正色道:“小新，超市的工作太辛苦，不要做了，我可以养着你。”

　　“呵。”听到这句话赵小新的脸色沉了下来。“余老板，你这是要包养我吗。”

　　余纪的表情非常认真。“不是，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画画唱歌上学旅游，就是不要再做这么辛苦的工作了。”

　　“你是瞧不起我的工作吗。”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赵小新抿起唇，表情倔强:“那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想靠自己努力的活着。”

　　余纪沉默了，他想不出来有什么话能劝动赵小新，只能默默的喝粥。

　　赵小新也不再说话，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班。之后，赵小新没让余纪送，一个人跑下楼去坐了718。

　　余纪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碗，目光有些呆滞。他真的不理解，自己想给赵小新更好的生活难道有什么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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