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要休妻

　　第十三章 结发夫妻情

　　次日早朝
　　包拯直接在大殿上参了陈世美一本
　　“臣启奏陛下，今有状元之母陈梁氏到开封府衙状告今年新科状元陈世美不孝不义，不仁不慈。”
　　龙椅上的仁宗哦了一声，颇为意外，位列大殿下方两侧的群臣当即噤声，包黑子要参人，驸马爷要倒霉了
　　只听包拯言之凿凿“日前，新科状元之母陈梁氏携熄携孙前去驸马府寻亲，不料竟被驸马陈世美下令乱棍打出，老人家受伤颇重，挺着伤痛之躯前来开封府衙击鼓鸣冤，要微臣予她做主。
　　陛下，我朝以孝治天下，状元陈世美不认生母反将其一顿乱棍暴打，实在令人发指，此乃大不孝也，陈世美误听谣言不去查证反于科考前休弃发妻乃是不义，陈世美之前曾与结发妻子育有一子一女也遭到暴打。
　　状元陈世美为子不孝，为夫不义，为父不仁不慈，请陛下严惩。”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哗然，惊的金銮殿龙椅上的宋仁宗堪堪起身发觉自身失态又重新坐好，问“竟有此事？”
　　“回陛下，千真万确，微臣已查明，确是状元陈世美之母无疑。”包拯俯首道
　　这？仁宗皇帝脸色变换不定，这陈世美乃是他亲自为皇妹挑选的夫婿，如今驸马竟做出不认生母之事，简直匪夷所思。
　　“传驸马陈世美上殿。”
　　陈世美如今在翰林院共事，从翰林院到大殿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此间，群臣议论纷纷，无不鄙夷那陈世美为攀龙附凤竟连亲娘都不要了，简直是背典忘宗，不知廉耻，实乃畜生行径。

　　片刻后，陈世美翩翩而至，刚一进入大殿就听到群臣低声咒骂，无耻，不要脸，道德沦丧之类的污言秽语，不仅如此，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活像他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般退避三尺。
　　陈世美心中惊疑，又不知何故，只能屏气凝神匆匆跪至御前“臣陈世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仁宗望向跪在下头的驸马爷，此人一表人材，就连跪地都挺直了脊背，微微垂首未敢直视圣颜，且饱读诗书，风骨天成，怎会做出遗弃生母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驸马，你可知罪？”
　　陈世美面不改色，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回道“微臣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朝臣顿时群起激昂，还有脾气冲动的都想要撸了袖子上前暴打他一顿，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无奈皇帝在前，容不得他们放肆。
　　仁宗徐徐开口“日前，你母亲陈梁氏携你妻子儿女入京前去驸马府寻你，却被你下令打出府外，可有此事？”
　　陈世美心下咯噔抬首，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圣颜“臣，不知。”
　　又一个不知，气的多少老大臣吹胡子瞪眼，只见左相大人出列怒斥“陈世美，生你养你育你的亲生母亲去驸马府寻你，你非但不认还命下人将其乱棍好打，你还敢说你不知？简直不当人子。”
　　顿时，群臣附和
　　“对，简直有辱斯文。”
　　“如此忤逆不孝之人，我等羞于与他同殿为臣。”
　　“这等畜生就该革了功名发配边疆。”
　　陈世美耳边嗡鸣，只听皇上继续说道“陈世美，你母亲一把年纪被你打的遍体鳞伤，走投无路之际便去了开封府衙状告你大不孝，如今你可知罪？”

　　前日是有人来驸马府寻亲，莫非那寻亲之人正是自己的亲娘？思及此，陈世美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连忙叩首再抬首朗声道“微臣饱读圣贤之书，绝不敢做出忤逆人伦，不孝生母之事，前日臣在府中确实听闻有人来寻亲，但并不知是家母前来，府中下人也未曾禀明，且家母年事已高，目不识丁，路途遥远，臣，没有想到，臣有罪。”说完伏地叩首，一幅任君处置模样。
　　仁宗皇帝微微颔首，这才是人之常情，世上哪有人不认娘的？
　　“原是误会一场，既如此你就早些接了她们回府吧！”
　　“是，臣领旨。”陈世美起身躬退，一直到退出大殿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滴那个娘哎，儿子差点让您老人家给害死了，普通人也就罢了，任何一个有功名之人一旦背上了忤逆不孝的重罪，仕途也就到头了，何况他如今这个圣上眼前的红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对他羡慕嫉妒恨的人背地里躲在暗处等着揪他小辫子呢，还好他圣眷正隆。

　　下朝后，包拯在宫门口遇到了等候在此的驸马爷，陈世美清楚记得皇上说他娘是去了开封府喊冤，他才有了今日一劫，那么想来包拯应该是知道他娘人在哪的，索性等等问清楚了再去接人，免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看到包拯出来，陈世美几步上前拦下，拱手道“包大人。”
　　包拯亦拱手“陈状元。”
　　不是驸马爷，说明在包拯心里认可的是他的才学，此人当引为知己，陈世美道“方才在大殿听皇上说家母去了开封府鸣冤，故此想问包大人可知家母落脚何处，陈某好去迎接。”
　　包拯睁着一双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仔细审视了此人一番，见他目光坦荡，举止磊落，一言一行均不似作伪，回道“你一家老小都被你驸马府中下人打成重伤，如今暂住展护卫家中休养，有展夫人看护。”
　　陈世美素知开封府之人忠义行事，铲强扶弱，得知此消息，心中自然感激“谢包大人相告，陈某心焦家母先行一步，改日再登门道谢。”
　　包拯看着急奔而去的状元郎不禁好笑，倒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可惜他家中还有一团乱麻等着他呢！

　　陈世美匆匆遣人前去开封府打听展昭家在何处，路上又备了薄礼，才在天黑前赶到了位于城西的赵未家。
　　作为一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也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的人，赵未是极不情愿把秦香莲一家带回自己家中的，可是连包大人都说让她照拂一二，让她不好拒绝，同时也是因为秦香莲婆媳身上仅有的银子还是跟展昭借的，如今一家人个个身上有伤，尤其是秦香莲挨的棍子最多，手臂和后背都是肿的，一直忍着不说还要照顾婆婆和一双儿女，再拿了药一家妇孺又该喝风了。
　　是把人接回家中帮忙照看还是给银子打发走，赵未选择了前者，毕竟，她也很缺银子的。

　　刚料理完秦香莲一家老小的晚饭，这边陈世美找来了，赵未打开门就看到和展昭并排而立，温文尔雅的书生范儿绅士，心道，这人谁呀，好有气质。
　　展昭下衙回家，在家门口遇到了乘轿而来的驸马爷陈世美，大家都是朝廷中人，一个贵为驸马，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宾主相见自然免不了相互寒暄了几句。
　　此时看到开门的赵未，展昭从中介绍道“这是展某的内人，这是康乐公主的驸马陈世美。”
　　陈世美对着赵未深揖到底“陈某谢展夫人看护家母之恩，今日来的匆忙只备下了区区薄礼，还请展夫人笑纳，来日定厚礼相赠。”随行的小厮双手捧着礼盒跟在驸马身后躬身施礼
　　听到是陈世美，赵未侧开身把堵住的门口让出来，展昭以一幅男主人姿态相邀陈世美入内，陈世美受邀而入，留赵未跟在后头用看死人的目光瞻仰打量着这位戏文中遗臭万年的如玉佳公子。

　　陈世美刚一进院子就被两个孩子发现了，小宝和珠儿乍看到亲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过后拉拽着陈世美喊着爹爹来了，就往东卧里拽。
　　陈世美被一双儿女拉进房内，看到亲娘后普通跪地用膝盖行走到母亲床前猛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道“娘，儿子不孝，让您老人家受委屈了。”
　　老太太见到儿子，顿时悲从心中来，一边呜呜大哭，一边数落“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啊，老身差点没让你打死，你怎么不干脆打死老婆子算了，省的给你丢人现眼。”
　　老太太哭开了头，小宝和珠儿也跟着大哭起来，他们都怕爹爹再也不要他们了，他们不想当没有爹爹的野孩子，秦香莲揽住儿女也跟着小声抽泣。
　　陈世美直直跪着，任由母亲打骂，是他没有问清楚才会让母亲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他自己的错，有失孝道，只能出言宽慰“儿子有错，娘要打要罚儿子都受着，只求娘莫要哭坏了身子。”

　　老太太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心中郁结之气消散了大半，到底是亲儿子，继续打骂她也舍不得，只能给自己顺了顺气，用棉帕抹着眼泪责怪说“那日去驸马府寻你，被你府上下人打出来，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去了，你今日还来做甚？”
　　“是儿子的错，那日没有问清楚，儿来接母亲回府。”陈世美有错认错，悔过态度十足。
　　老太太一朝被蛇咬，哪能说走就走，她老人家还没老糊涂忘了自己进京是来干什么的“回府？娘不走，儿啊，娘听说你中了状元后娶了公主，当上了驸马爷，那日若不是你下令就一定是公主下令把我们打出来的，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就算你不嫌弃你娘，那公主也未必会待见娘这个乡野村妇，不去，娘不去你府上，娘就要香莲这一个儿媳妇，别的不要，你赶紧把休书收回去，再休了那什么公主。”
　　在老太太心里，皇帝家的公主那都是金贵的不得了的人，虽然配她儿子也使得，可这么大一尊佛娶回来，她不会供啊！
　　陈世美面对皇帝都能侃侃而谈，面对公主也能舌灿莲花，面对朝臣更是字字珠玑，奈何面对自己的母亲他就是说出朵花来，他娘也能不认，只能无奈道“娘，公主既然下嫁就会和儿子一样孝敬你老人家，何况，公主休不得。”
　　一句话惹恼了老太太，老太太破口大骂“谁稀罕她孝敬，说什么休不得，她休不得，香莲就休得了？”
　　陈世美低首垂目道“香莲她......”
　　“你想说香莲给你戴绿帽子了是吧？啊？告诉你，陈世美，你娘我还活着呢，我耳没聋，眼没瞎，香莲天天和为娘在一起，别人传她两句闲话你就信以为真，你怎么不想想香莲嫁到咱们家十来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他知道，可那时他科考在即，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谣言若假还好，若为真，一旦他高中，一个头顶绿帽的状元绝对能成为满朝笑柄，他不能把自己置于这等境地，所以才写了休书托人送回，以他对香莲的了解，知她必不会轻易在休书上按下手印，待自己高中后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查证，只不曾想到，殿试时他不仅被点为头名状元，更是被当庭赐婚给公主。
　　若说一个男人最大的追求就是名利和地位，那么当这两样东西摆在眼前，他又岂会不心动？一边是做当朝驸马，一边可能是做活王八，任谁衡量都知道怎么选，他何错之有？

　　老太太看到儿子无动于衷的倔样，气的当下一五一十把自己当初被马车撞断腿幸遇孙捕快送回家，以及之后传言种种给说了个清楚明白，骂道“你不说感激你媳妇日夜照料为娘辛苦，不感激孙捕快救助之恩，反而信了道听途说的闲话，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儿子。说，你是不是早就打算了休了香莲好高中后攀龙附凤，要么你怎么就成了驸马爷？”
　　陈世美被亲娘一番抢白，面上青红交加，如今他是黄泥掉□□，不是屎也是屎了！
　　秦香莲感念婆婆为自己仗义执言，泪眼婆娑的望着陈世美不声不响，默默落泪，仿佛受尽天大委屈也无怨尤。
　　看到携手十年的发妻无声无息的哀哭，陈世美到底良心发现“是我不该误信谣言写下休书，委屈了娘子。”
　　一声娘子，比什么金银玛瑙都来的更暖人心，至少秦香莲是这么觉得，抽泣着问“相公叫我娘子，可是愿意收回休书？”
　　收，他必须收，十年结发夫妻情，一朝误会已澄清，还是他亲娘作证，试问，他有何理由拒收？
　　“娘子。”“相公。”陈世美拿回秦香莲手上的休书塞进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秦香莲对丈夫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陈世美则是忧心重重纠结于怎么去给公主解释，两人都是明媒正娶，彼此可能相容？

　　小宝和珠儿看到爹娘恢复往日恩爱，高高兴兴的跑过去也抱在一起，一个叫爹一个叫娘，看到一家人团团圆圆，老太太打心眼里高兴。
　　既然是一家人，陈世美免不了旧话重提“娘，娘子，我们一家难得团聚，不如收拾收拾跟我一道回府吧？”
　　“好好好，咱们回家。”只要一家人其乐融融，老太太没有不应的，就连秦香莲也满脸幸福的点头。
　　赵未虽然收了陈世美的礼，还免费看了半天的戏，别人都醉了独她还醒着，她当然不能把秦香给卖咯。
　　把自己堵在东卧门口凉飕飕道“驸马爷还是省省吧。”
　　毫不掩饰的鄙夷让陈世美皱起了眉头，好在涵养没丢，只是不喜的看向这位展夫人，看她还有何话说。
　　赵未果然也没让他失望，话说的那是相当不中听“你一个驸马，说白了就是皇帝家的上门女婿，把人都带回去，你做的了主吗？你娘和你儿女到还罢了，秦香莲呢？带回去跟公主怎么交代，指着秦香莲说这是你原配发妻，让公主给你当小老婆还是把大老婆带回去给公主当洗脚丫头？驸马府，你说了算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香莲如梦方醒，撒开与陈世美握在一起的手登登退后了两步，是了，她相公如今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相公了还是公主的驸马，公主与她一般无二都是明媒正娶，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谁为大，谁做小？那可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啊。
　　陈世美眉头打结，久久不语，这个问题他没有细想，想起知书达理，金尊玉贵的公主每日与自己耳鬓厮磨，温柔贤惠，把人带回去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想来公主定会理解。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明媒正娶了公主，若再带回一个原配，又将置公主于何地？
　　只有老太太着急问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儿子娶了个公主这是得了泼天的富贵成了皇亲国戚，往后儿孙享不尽的福，可香莲伺候她十来年还给她陈家生了个金孙，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左右想不出个好办法来，老太太顿时没了主意。
　　“请教展夫人，我们夫妻当如何是好？”陈世美拱手请教
　　赵未赏了他一记孺子可教的眼神，指明前路“你自己回去向公主解说清楚，看公主什么反应吧，若能好商好量建议你们一道来接了你娘和香莲母子回去，若不能，你自己掂量吧。”虽然很想劝人别太乐观，但古人的思维有时真不是她这个现代人能理解的，这里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兴许公主愿意和人共事一夫呢！
　　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陈世美眼神闪了闪拱手作揖道“谢展夫人提醒，陈某这就回府向公主言明，家母和妻小还要再叨扰一晚，请夫人看顾，陈某明日再来接人。”
　　赵未点头，走吧走吧，看在你比戏文里有点良心，人品也强了点的份上，她会照看好这几个妇孺的。
　　陈世美拜别了展昭夫妇，领了小厮乘轿回驸马府。
　　驸马府中，康乐公主早已一脸怒容的候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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