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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那张脸,童烬认识。因为他曾杀过他的恋人,那个人叫柴子滔。可是他怎么会是陆舟蓝的心理医生?上辈子他只知道陆舟蓝是类似他恋人般的存在,帮他那小情人挡伤害的工具。
即使心里有很多疑惑也只能暂时压下,他伸手去牵陆舟蓝,却发现她握着拳头,双手冰冷。
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脸色苍白,眼里有泪,顿时心如刀割,捂住她的眼睛,“阿蓝,什么都不要想,忘记你刚刚看到的,我带你回家。”前脚牵着她走,后脚宋回三人也跟着走了,几个人一起送陆舟蓝回了家。
保姆给他们开的门,她父亲并不在家。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童烬将门关好,几人离开了她家。
魏语沫也赶来了,气还没喘匀,就问他们,“舟舟还好吗?睡了吗?”
童烬点点头,眉头仍紧紧锁着,“你们知道阿蓝那个治疗师是怎么回事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魏语沫开了口,“舟舟以前的心理医生叫陈速,我们也都认识,陈速哥对她非常好,后来陆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催眠对治疗童年阴影的效果非常好。好像是他的老友的一个学生,天赋极高。后来陆叔叔就安排舟舟去他那里治疗了。”
“对了,你一说这事我想起来了。”钟宴在一旁插了一句,“大舟好像去治疗了五六次,我感觉她整个人都有点不一样了,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而且经常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跟那个新的心理医师也走的很近。”
催眠。遗忘。
这两个词连到一起,不难想象出一定是治疗过程中出现了某种情况,阿蓝才会遗忘某些事情的。阿蓝死前不是还经常跑去找那个柴子滔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童烬心里越想疑团越多。而且那个锁骨的刺青也消失了,这会不会是她忘记自己的原因?
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睡,让他们几个先走,自己又返回她家,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一边守着她,一边查阅催眠的相关资料。
催眠的治疗是让病人可以坦然面对过去,也可以适当的让病人遗忘某些记忆。
他眉头紧锁。手上还在往下翻。
陆舟蓝睡得不安稳,好像睡了很久,但是总感觉有人在耳边碎碎念。
一会儿是,“小宝,你怕不怕?”
一会儿又成了,“小宝,窗户后面的小路很险,可是也有求生的希望。”
小小的女孩挨着男孩细细的哭,“可是大宝哥哥你怎么办?我们要一起走才行。”
男孩稚嫩的小手,轻轻去摸她的头顶,“听话,小宝,你先爬出去,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你了。”
他们每天都会说话,有时候监视的人都没有开门进来,在门口听听就走了。所以一定要留一个下来,还能拖住一些时间。
她踩着他肩膀往外钻的时候,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宝哥哥,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在她的手心里,用手指写了一遍他的名字,又写了一遍拼音,接着缓缓站起来,让她可以顺利爬出去,“快走吧。小宝,不要忘了大宝哥哥。”
大宝哥哥很傻,很傻。
她总也记不住他的名字。就笑嘻嘻地和童烬说,“不如我们就叫大宝小宝好不好,我学的字还不多呢,但是大宝我就会写,好不好?”
他也笑起来,“好呀,小宝,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宝哥哥。”
她逃出那个笼子,四周一片漆黑,她只懂得跑啊跑,累了就歇一会儿再继续跑。趟过一条小溪,身上溅了泥,后来在树林里藏起来了,她不敢跑太远啊。就怕大宝哥哥回来了,找不到她。
谁知道,一晃这么多年,她今天又想起来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为什么会忘记她的大宝哥哥。
她闭着眼,眼泪不停地流,童烬看她睡的不安稳,便想着来看看她,谁知道她的太阳穴被眼泪浸湿,连头发都湿了小小一片,这是怎么了,被吓的了?
想不了那么多,他晃醒她,“阿蓝醒醒,别怕,别怕,我在呢,醒醒。”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好像还不知道是做梦还是醒了,张嘴嘀咕了一句,“大宝哥哥……那时候,你怎么没来找我……”
童烬的手僵硬了,这个称呼,他有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偶尔想起来也只有掺杂了痛苦的回忆,还不如不要想。像是那段回忆被密码锁锁起来了。等着某把钥匙去打开。
也许就是陆舟蓝这把钥匙。
陆舟蓝慢慢睁开了眼,回忆还有些混乱不清,“大宝哥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你忘了,肯定是不是我自己想忘的。”
那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真像那个小时候的陆舟蓝。
他的心一下就被熨烫的平平整整。
在黑暗里行走了这么久,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原因了。
多少次他站在濒临绝望的苦海上,他想的是,哪怕是像他这样不堪的人,上天也总会回报些什么吧,他总得遇见他的光吧?
现在他想,为了这个人,纵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值得。
伸手将陆舟蓝按在怀里,紧紧的。以至于她的泪,凉凉的,粘在他的脖子上。
他一下一下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们现在在一起。小宝,我答应了你的事,虽然迟了那么久,我还是做到了。”
即使我死了,我也会死而复生,追着你来的。
哄她哄了好久,再三答应自己不会离开之后,她才锁着眉头睡了。
很快就要高考了,就那件事没时间过多的讨论。
高考那天,出奇的炎热。两人在不同的考场。互相加油了之后就各自去考场等候了。
据他自己的感觉,考得还可以。跟陆舟蓝啰嗦了半天,他们俩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
两天后,班级组织毕业聚会。大家好似都遗忘了毕业典礼上的‘小插曲’。只有个别人看过来,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提醒着她,他们还记得那个视频,甚至还以为她曾经是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不过外人的看法,她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几个坐在同一个卡座里。他们开了几瓶酒,在一旁掷骰子,陆舟蓝嫌吵,坐的稍远些。童烬说他离开一下,以前的时候还不觉得,自从她想起他是小时候的那个人之后,反而变得特别依赖他。他才离开一会儿,她就觉得这个聚会简直是无聊透顶。
“舟舟,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那样喜欢一个人。”
她转头去看魏语沫,“怎么,你们都以为我会孤独终老?”
魏语沫咯咯笑了几声,“起码以前我看你对你家果冻都比任何一个追你的异性要亲近。”
她也笑起来。
结果意外地在舞台上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灯暗下来,只给了一束光圈。
那个光圈下的人低垂着眼,有几撮头发调皮地瞧着。
他在唱歌。
“Your eyes, they shine so bright
I want to save their light
I can't escape this now
Unless you show me how
Don’t get too close
It’s dark inside
It’s where my demons hide”
……
童烬背后的大屏幕上尽职尽责地滑动着中英文对照的歌词。
“你的双眸,闪烁迷人
我多想留住那光芒
此刻我再也无法逃避
除非你告诉我如何做到
不要靠我太近
这里再无光明
那里藏着我内心的恶魔”
歌曲的最后,是几句重复的,台下的众人几乎是屏息着听着这缠绵又危险的尾音,这首歌的歌名叫Demons,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他的眼只看向一个人,发丝轻轻巧巧盖在额前,恰好衬出了那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睛,菲薄的唇,稍稍带了一丝弧度。
陆舟蓝知道,这是唱给她的歌,他在将她拉进他的世界,并且将他的本性一丝不剩地袒露在她的面前,他好心拒绝她,骨子里却渴望她的靠近,这是全世界只有陆舟蓝能懂的秘密,大概这世上能对她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他了吧。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的那一刹那,陆舟蓝也恍惚着举起了手,拍的手掌都痛了,终于被一双修长的手解救了,来人将她的手细细密密地包好,责怪道,“怎么愣住了,疼么?”
陆舟蓝皱了皱鼻子,抽出了双手,在童烬脸上的笑容消失之前拉下了他的脖子,悄声在他耳边说道,“童童,我喜欢你,很喜欢。”
嘴唇堪堪滑过他的侧脸,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吻,那一刻,台上的表演,周围的喧哗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她所说的这句,我喜欢你。心里涌上一股说是喜悦,却又算不上喜悦的情绪,酸酸的,涨的满心都是。台上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周围的人开始欢呼,巨大的礼花发出的轰鸣声,漫天的彩带,而童烬的耳朵听不到别的任何,心里一直在回荡着一句,我喜欢你。
“哪怕知道了我是什么样的人?”童烬的声音轻轻的。
“嗯。”
“哪怕这一次握紧,我再也不会给你退出的机会。”
“好。”
“哪怕我以后成为了一个万恶不赦的人。”
“我也不是好人。”
童烬拽住陆舟蓝的手,“我要的是一辈子。”
陆舟蓝回给他一个笑容,“对我来说不是很难,童童,你还想问我什么?”
够了。足够了。
这感觉就像是他原本要的是一滴水,陆舟蓝却给了他整片海洋一样,满心满眼的喜悦,可是他觉得他太贪心了,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在一开始就要她承诺一辈子。
所以我会从今天开始学着更爱你。
我会为你挡住全世界的子弹。
我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只恨此时场合不合适。不然他真的想抱一抱、再亲一亲眼前这个姑娘。
沉碧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喂,阿烬,你和大舟在那叽叽喳喳说什么呢?”
陆舟蓝和童烬相视而笑,看的沉碧莫名其妙,“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是啊,在几句话之间,他们私定了终生,这算不算大事。
在酒吧门外,一群人停住,恰好听见舞台上有个男人在唱凤凰花开的路口。不知是谁点的歌。
这个城市的6月份,凤凰花开的季节,总是如火如荼的样子,灿烂地像是绽放了一生的美,6月份也是离别的季节。众人都有些沉默,只有歌手轻缓平和的声音在唱着,“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陆舟蓝回头看了一眼,童烬却握紧了她的手,“走吧。”
告别了我们过去一年的喜怒哀乐,却迎来了新生。
重要的是,我们将会一直互相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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