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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下)
胤禛和寿天德胡乱地扒拉了几口饭,端着一碗茶,也不说话,各自闷闷地想着心事。
这时,外头有个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脚踢在凳子上:“哎呦,臊你娘的,什么鬼地方!”
寿天德定睛一看,果然是十三皇子胤祥。他在外头已经脱了蓑衣,可里头的麻衣芒鞋从上到下也是湿漉漉的,想是被着大雨浇透了。
胤祥一屁股坐下,摸着桌上的茶壶就直接往嘴里灌,边埋怨道:“四哥,这地方每天不是毒日头就是邪风雨的,我们赶紧回吧。”
胤禛说:“我们暂时走不了,皇阿玛昨日来了密旨。”说着,他从匣子里取出皇上的密旨交给胤祥,一面又说道:“皇阿玛让我们暗查张鹏翮,这人你也知道,外头看着两袖清风,若要有事准是藏在家里头。我和寿先生想了个对策,准备从他二公子张懋龄这里下手——” 说着便把今日在画眉巷所见说给胤祥听,只有意把与兰如困在假山洞里那一段隐去。
胤祥听了大惊道:“兰如就这样被掳去了?”
胤禛点头道:“这会儿还下落不明,我们正想主意呢。”
胤祥站起身来,焦急地绕着桌子踱步:“唉,这事要有我十三爷在,看谁有能耐从我眼皮底下拿人!”
胤禛问他道:“你昨晚不是说去查案子了吗?还说这几天都要住在旗营,怎么才过了一天就撂下了?”
胤祥摆摆手:“唉,案子太邪门,不好查。两个旗兵两天之内都给人杀死在暗巷里,折腾了半天,凶器也搞不清楚,棍不像棍,刀不像刀。旗营里说这不到一年功夫已经死了八个了,都是悬案。”
胤禛皱着眉问道:“没一点线索吗?”
胤祥说:“也不是没线索,死的人似乎都是去会个女子,可这女子谁也没见过。只有一人对同乡说过:‘眉间一点红,活脱脱是个女菩萨’。这没头没脑的怎么查?把满城的姑娘媳妇儿拉出来一个个看?”
寿天德插嘴道:“倒像是中了仙人跳,看来都是风流鬼。”
胤祥却不以为意:“这案子我也不想再管了,眼下头一遭是得想办法把兰如救出来!我这就去旗营调兵,哪怕把这里所有道观都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兰如找出来!”
胤禛对胤祥说起兰如的亲近口气很不满意,反问道:“十三爷好大的口气,你怎么知道兰如就在道观里?你这么大动静不怕吓跑了贼人,害了兰如?”
胤祥不服气地说:“总比坐着动嘴皮子强!我知道你心里瞧不上清妧,不把兰如的命当回事——”
胤禛砰地把手里地茶碗砸在桌上,紧闭双唇,一眼不发。寿天德见两位皇子彼此动了怒,只好陪笑道:“十三爷,你可是错怪四爷了。为了兰如姑娘这事情,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点地。我先给您说说现在的几条线索。”说着把胤祥拉到书案边细细地讲起案情来,一面小心地拿出那把戒尺放在他面前。
胤祥仔细地听着,突然把那戒尺拿起来,上下左右地仔细端详起来。“对!对!对!”他突然叫出声,拿着戒尺飞快地走到胤禛面前:“四哥,这戒尺倒是像我那旗营案子里的凶器!”
胤禛也是眼前一亮:“怎么说?”
胤祥道:“原本尸体上被打几处都留有花纹,看着隐约是字,只是分辩不出,现在看着,和这‘见素抱朴’头几两个字就很像。戒尺的形状,这个厚薄,都和尸体上的伤口吻合。我说刀枪棍棒都试了,怎么对不上呢?谁想到是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胤禛细想了一下也说:“是了,我看那道士要么是以戒尺一端击打,以他的劲道势必会留下印迹;要么以戒尺为刀,直接插入要害,那伤口的形状就应该和戒尺的形状一致。”他又叫寿天德把那戒尺拓张图,让胤祥一会儿带着,好回去对着尸首比照。
胤祥站着看寿天德拓图,又想起来说道:“被杀的旗兵身边还散落了两枚前朝通宝,还有截红线,原本我以为是寻常人家拿来挡灾辟邪的,也不知和案子有没有关联,这么看来倒极有可能是道士身上掉下的。”
胤禛道:“道士管这个叫‘五帝钱’,许多法术上用得到。早上还听那道士还说死在他这柄戒尺下的鞑子不下二十,你想想如今也不打仗,哪有机会让他杀那么些个旗人?”
胤祥听了猛地弹起来:“这个贼道胆大包天,看十三爷抓到他怎么把他抽筋扒皮!”
寿天德听了,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两案确应并做一案。如此看来贼人不止一人行事,兰如姑娘就更危险了。”
说完三人都沉默下来,两个案子就算并成了一案,加起来的线索也少得可怜。原本胤禛以为那道士没有杀兰如的意思,心下稍宽,现在扯上了一伙惯会杀人的强贼,心里更七上八下起来。
过了半晌,胤禛才想起来问道:“旗营这里都知道你十三爷到杭州了?你可和谁透露了我的行踪?”
胤祥说:“我知道四哥你办事的规矩,你没说我怎么会对人说?旗营里只知道我跟着皇上南巡,闷了出来逛逛。人都知道我十三爷关不住,向来都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脾气,没人疑心到查案上头。” 胤祥四周围看了看,低声说:“只是那诺罗布将军,城里城外都是他的眼线,保不准他早知道了。”
胤禛沉吟道:“这客栈里外都是金世荣的人,你十三爷来肯定也被盯上了。这些都不打紧,诺罗布和金世荣素来不对付,你在旗营听说了什么吗?”
胤祥说:“大家都知道金世荣是旗下人,诺罗布和佟国舅结了亲,光这点干系在,两人就合不到一块儿,就是面子上还好。要有点事儿,保准咬得一嘴毛。”
胤禛点点头道:“合不到一块儿就好,张鹏翮的案子我们没准能以逸待劳。这事还是首要,一会儿你还回旗营住,替我暗中留意参诘张鹏翮一事都是个什么态度。旗营的案子你要抓紧查着,两边有了进展都差亲兵通报一声。”
胤祥摇摇头,笑了笑说:“皇阿玛从前就说过,党争这事,耽误办事,但便宜管人,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胤禛说道:“究竟还是都不党不私的才好。这话,皇阿玛也就对你说,里头一样干着忌讳,你别外头说去。”
见胤祥应了,胤禛又说到:“不相干的人问起,就说我是广济堂的少东家颜杏东,来替四贝勒办事的。”
胤祥笑了:“每次都说是他,人家笑模善样的,那是你这个门神脾气!”说着他又问道:“四哥,你这里可有什么吃的吗?我还没吃饭,饿得前胸贴肚皮的。”
胤禛叫驿馆备了酒菜,两人对坐着又谈了一会儿。胤祥茶足饭饱,见外头雨势未止,就打横着在罗汉榻下躺下,跷着两脚,和胤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一会儿他眼望着着顶上的横梁,一面自语道:“四哥,你说兰如这会儿有东西吃吗?”
胤禛怔怔的,也没说话。再回头看胤祥,眼睛已经闭上了,嘴里还喃喃道:“公房里几个爷们儿熬了几身臭汗,我昨夜没睡好——让我先躺会儿——”话没说完,鼾声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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