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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函
十五天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徐咏宁却来不及惋惜。
九月初九的早上,当她终于顶着满头烟灰从房间里跑出来,嗅着门外清新的空气,她由衷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怎么觉得这句话能唱出来……
“小姐!”有人喊她。
徐咏宁揉揉眼睛,在茫茫晨雾里找到来人:“行云?”
“是我!”行云高兴地跑到她面前,捧着一杯水,“您一定闷坏了,先清清嗓子。”
“多谢。”徐咏宁喝了一口才有空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来接您呀。”行云十分殷勤。
那天徐咏宁一去不复返她才想起拜祭的大事,这十五天里一直后怕不已,所以赶早就来了。
徐咏宁慢吞吞地喝着水,盯着行云,内心矛盾不已。
行云担心地与她对视,也很担忧她正琢磨着怎么整治自己。
“小姐?”
“算了。”徐咏宁把杯子里的水喝干,摆摆手把它递过去。
行云慌忙接过空杯,双眼仍是系在徐咏宁脸上不放。
“你先回去,叫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我陪着您一起回去吧?”
“用不着,谁都别打扰我。”徐咏宁深呼吸一口气,“我自己走走,你不用叫其他人来找我。”
“是。”行云恭顺地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徐咏宁慢悠悠地往外走,等到了外间的院子,突然顿步。
她慢慢地抬头,打量着院子里的大树。
——等等,从这个方向看,这棵树的形状,好像也是有点不寻常的。
她被关了十几天,又被香熏了十几天,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连一棵树似乎也别有兴味。
徐咏宁发了好久的呆,突然惊醒过来。
“咔。”有人踩断了一根树枝。
徐咏宁朝着噪音源处望去,那里站着一个小女孩,正呆呆地看着她。
是流云。
她有些烦躁,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竟然被一根枯枝给毁了。
“我不是说过,不许人来打扰?”行云怎么办事的!
流云忙道:“可这里太荒凉了。您放心,我不打搅您,就在外面站着。”
“好吧。”徐咏宁叹息一声,“你让我再自己待会儿,我马上就跟你回去。”
“是。”流云乖乖地出去了。
徐咏宁接着抬头去看那棵树,但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或许只是心境变了。
这棵树,又变回一棵普通的,毫无特色的,无趣的树。
那就没必要在这里接着浪费时间,徐咏宁匆匆走出院子,随口招呼一声:“走吧。”
但流云没跟上来。
徐咏宁回过头,流云正看着她来处那个方向。
“流云,你怎么不动?”
“哦。”流云回过神来,连忙跑到她身边,“我来啦!”
她追到徐咏宁身旁,嘴里还嘀嘀咕咕,徐咏宁听不到声音,但她肯定在抱怨。
徐咏宁气闷,她还没追究流云呢,流云竟然先来挑衅她?
“你心里嘀咕什么呢?”她忿然问道。
“没什么。”流云忙说。
徐咏宁忽然愣住,这几句对话怎么越想越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认真地看着流云,琢磨半天却想不起来。
“算了,走吧。”
流云低着头,又在呢喃。
“你又嘀咕什么呢?”徐咏宁忽然很烦躁,她现在就有一件心事没琢磨明白,流云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敢抱怨个不停?她顿时便不肯放过她,接着询问。
果然流云又露出惊慌的表情:“没有!”
她真是改不了这毛病,慌乱之后,又开始嘀咕。
徐咏宁渐渐找到一点趣味。
——其实也不是多有意思,但跟十几天枯燥的关押时间比起来,她现在觉得做什么都有趣。
徐咏宁往前走,她正打算回房间,脚步却本能地走进了祖母的院子。
里面传出一阵笑声,熟悉又客套。
是了,这个月许多族人都要拜祭,肯定有很多人回老家来。
她索性直接走进去,没想到进门一看却不见徐太傅和徐大人。
不是说她忽然知道祖父和父亲的长相了,是房间里根本没有一个男人。
徐老夫人见着她立刻招手,等她走近,笑吟吟拉着她的手唤:“宁儿,你可算来啦!怎么来得这么晚?我等你好久呢!哎呀,一见不着你,我这心里就不安稳,现在,见着了你以后,我的心里就舒服多啦!”
毕竟是十五天没见。
徐咏宁本想好好与她客套一番,可现在她实在振奋不起来。
“祖母,您看到咏欣就不高兴吗?咏宁姐姐不来,您心里就堵得慌?”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
徐、咏、欣。
徐咏宁冷冷望过去,害她毫无准备的始作俑者,狠狠捏她脸导致她痛了三天的犯人!
现在她简直看到徐咏欣就觉得脸痛,立马想起那天差点被人扯下脸皮的恐惧。
徐咏欣到底多少岁?
怎么她出来了徐咏欣也出来了,看样子好像比她还早些,连衣服都换了?
“咏欣啊。”徐老夫人皱皱眉,很快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事了,还这么直来直去的可不好,谁说我堵得慌了?我喜欢宁儿,你还吃醋啊?得得得,我也喜欢你,别生气了,好吧?”
毕竟是亲孙,她叱责徐咏欣也不会挑这么多外人在的时候,随口教训一句就圆回来。
众人果然又和和气气地笑作一团。
徐咏宁给余下诸人各自打了个招呼,无视掉徐咏欣的白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流云站她背后,但这里可不是一个二等丫鬟应该在的位置。
徐咏宁烦躁地说:“你出去,把行云叫进来。”
“是。”流云飞快地跑出去了。
令徐咏宁意外的是,流云刚出去一会儿,行云就进来了。
这么快?
“你不是在我房间吗?”
“我听说您往老夫人这里走,就过来这找您。”行云连忙解释。
“唔。”徐咏宁看向老夫人,“祖母,咏欣来得比我早啊。”
“当然啦!”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她前几天病了,就先出来养病。”
生病的人不用拜祭。
“哦,怪不得。”徐咏宁恍然大悟。
不过徐咏欣现在看起来可没有生病的样子,她看了她一眼,没敢说。
要是在这里刺激徐咏欣,谁知道她又会做什么,徐咏宁还是不想节外生枝。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房间,沐浴,然后睡觉。
九月初九什么的,她不管了!
幸好,在她保持沉默的情况下,徐咏欣也没来招惹她。
二人相安无事,她也成功全身而退,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她立刻告辞离开。
“水也该冷了吧?”一路上徐咏宁唠叨个不停。
“我出来的时候让人看着呢,就算真的冷了,换成热水就是。”行云忙说。
“做得好。”徐咏宁赞许一声,这十几天她泡在香房里基本没怎么碰过水,连洗手的水都只能用小杯子装着送进来,能有多少?她现在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只想马上回到房间去。看到熟悉的风景时,她太兴奋以至于走错了院子都不知道。
“不是这里!”行云赶紧拉着她出来,“小姐,这是侍女们休息的院子!”
“你也住在这?”
“是的。”
徐咏宁退出来仍忍不住好奇,侍女们住的院子角落里有个陌生男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他面前有一个火炉,火上架着一个砂锅,他拿着小扇子慢吞吞地扇着火,药香四溢。这不是侍女们住的地方吗?为什么有个男人在这?
可她看来来往往的侍女包括行云都觉得这情况很正常,顿时又不敢问了。
十几天前,她随口说错一句话就招来徐咏欣的纠缠,她可不想招惹第二个徐咏欣。
徐咏宁回到房间,热水换了两道,但仍然有点冷。
不过,等行云叫人往里面注入一桶滚烫的开水后,桶里的水又重新变得温暖。
徐咏宁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真睡着了。
九月初九的事情,也真的全抛在了脑后。
等她迷迷糊糊苏醒的时候,徐咏宁还以为自己应该已经换了身体,没想到窗外是黑夜。
还是晚上?
每次轮回后都会在清晨醒来,无一例外,怎么会是晚上?难道,她还是徐咏宁?
她坐起身,这里果然是徐咏宁的房间,身上穿的也是洗澡后新换的衣服。
等到她下床拿铜镜对着烛光一看,三分怀疑也尽释了。
只是,毕竟已经到了晚上,九月初九又还剩多少时间呢?
徐咏宁叹息一声,把烛台放下,手边却突然碰到什么东西。
她低头望去,竟然是一封信。
这是她的房间,不是外人能进的,这莫非是从京城来的信?
徐咏宁好奇地拆开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这是一封邀请信,请她过了一更天到徐府某处相会。
“梆!”墙外有更夫路过。
正好一更。
她迷迷糊糊将信折好,并未多心。
徐咏宁简单琢磨了一下,这信应该是行云放的,否则难道还有别人能闯入她的闺房?若有,又岂会只放下一封信就走?虽然不知道是谁写了这封信,但是,去看看总无所谓,反正就剩下一点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索性就赴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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