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

作者:韦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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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波未平,浪里淘沙



      七彩宫里的女画师们,日日夜夜不停地作画。如此高压之下,已经濒临崩溃。为了精益求精,女画师已病成一片。从春到夏,好不容易撑到秋季,季节交换,天公不作美,连结几场秋雨,病上加病,又倒了一片。这几日,苹婆分配到每个宫去的画师已经周转不过来了。

      中秋,大满月,锁影之日。紫罗兰费尽心思,不负所望,终于实现了进宫后的第一次掌权。

      自一开始,紫罗兰就没好运气。第一次选主事人,是五月,黄真夺得头魁,六月蓝夕,七月橙妮。直至今日,紫罗兰憋着的一口气才舒顺下来。而她早日收到了父王送来的旭日东升的丝绸巾,已经怀揣数月了。紫罗兰明白,只有她获得了七彩宫主事人的权力,她才有可能完成她父王交给她的使命。

      而黄真没想到第一次新晋宫主选主事人,她竟然当选。回想黄真做主事人那阵子,她因感谢月亮女神的眷顾,因此尽心尽力做到尽善尽美。她经常探望作画坊,慰问身边的丫头婆子,对每一个人都友善对待。七彩宫对待她这么一个善良机智的新宫主也礼貌相对。初初处事,谁也不敢亲举妄动,黄真主事这月并无差错。这不仅为她积攒了许多人缘,重要的是她已经在心中承认了自己的价值,认准了自己的地位,在七彩宫也可以挺直腰板做她的美人了。

      待蓝夕做主事人时,她为了不破坏黄真主事时留下来的平和局面,也不想这么早就失尽宫女们的宠爱,更为了稳实她温柔佳人的面具,于是也效仿了黄真那一套,和气处事,蔼然可亲。因此她主事时也万事安平。而到橙妮那月,完全是性格取胜。橙妮活泼开朗,机敏伶俐,惹得人人喜爱。加上黄真在一旁指点做榜样,橙妮虽不擅长主事,却也把七彩宫治理得条条有序。

      而到了这一月,紫罗兰的作风一出,众人便分出了差别。

      当选后第一天,在彩虹阁里,紫罗兰骄傲地亲手持着锁影面具,走进内堂,高扬的头完全无视底下美人们的存在。她简单听着各头人汇报,有一搭没一搭打断或者跳过,没听完,就声称自己身体不适,请其他未汇报的领事们到她紫仙宫去当面称述。吩咐完毕,便就扯着她淡紫色的石榴裙自顾离去,留一众美人哑口无言。

      特别是苹婆,她虽不是这七彩宫主事之一,但在七彩宫里,人人也是敬她三分的。可紫罗兰却不把她放在眼里。苹婆强忍这般羞辱,但还是到了紫仙宫去。

      午时,苹婆专门挑了紫罗兰午休的时候来。虽被留在大殿等候,苹婆还是再三吩咐侍女们去催紫罗兰。紫罗兰自然不会理会,故意要留着苹婆等个一时半会的。苹婆气不过,径直走到紫罗兰寝宫去,众人为难再三,既不敢阻拦,也不敢通报。

      苹婆闯进紫罗兰寝宫,到也没把紫罗兰吓到。隔着数层飘纱,苹婆言语在先,道:“请美人赎罪,奴才因不能耽误作画时机,不得已才进宫汇报,美人之前也说过,要汇报就到紫仙宫来,所以奴才到了,可以开始汇报了吗?请美人请示。”行过礼后,苹婆也不顾紫罗兰是否应答,便直言心中话语,早些说完早先离开。

      尔后,只听她语气沉稳清朗地又说道:“禀主事美人,近日来多雨,画师们连夜赶画,不免着了凉,病倒了一大片,这些美人也是看到的,知道的。这几日画师调配不周全,奴才私想着,一个宫中只预留一画师,便可周转过来,因此特来向主事美人请示。”

      紫罗兰安然躺在玉榻上,身边三个侍女一个揉肩,一个捶腿,一个手托水晶果盘伺候着。她听苹婆这么一说,声色未动,手指尖轻轻指点,已撕开的一颗紫葡萄便放入了她口中。待她细嚼慢咽吞下,嗯哼两声,才向苹婆说道:“我不管你作画坊什么人得了什么病,作画这事是女王陛下定下来的,我也只是照旧行事,之前姐妹们主事时,没这样的事,怎么我一上任,就要减少画师,这不是让别人看我笑话吗之前姐妹们主事,哪一个美人不是两个画师常驻。这会只有一个,你让我怎么向姐妹们交代?等些时候作画时,我反正要看到两个画师。要不然,我可不肯出面。还有,六妹妹那里,也给照旧两个画师,我也不为难你这个师傅,要是此般,你自己看着其他宫里少配送几个人,不就完了?”

      苹婆知道大宫主刁钻难缠,这时又偏她主事,不知该怎样是好,便说道:“主事美人作画,当然少不了两名画师,但事出有因,这是作画坊的不对。奴才会禀告女王陛下,请求她批准这么做,还请宫主理解下人苦衷。”

      紫罗兰听苹婆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了。她怒火一起,便抬手掀掉眼前的水晶果盘,叮铃哐当,各物落地的声响迸发,滚了一地。侍女们吓得惊慌失措,附身下跪。紫罗兰起身,于一路瓜果中走过,自顾掀开一层层飘纱,衣带着风,风拂着地,尘土扬起,直至逼近苹婆面前,恶狠狠说道:“你去呀,还不快走,赶紧去报告女王陛下,就说我抠门,说我自私,不给姐妹们两名画师!你别忘了,现在整个七彩宫,是我做主!”紫罗兰直视苹婆那被面纱遮住的双眼,仿佛要看穿似的,毒辣辣的,有火光般。说完,她哼一声,转身出了内屋。

      苹婆自始至终都站立于庭前,不动声色,显然没有被紫罗兰的气焰吓到。比这更加兴风作浪的大场面她见过多了去了,这不过就是新美人主事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信的小小伎俩罢了。她无奈紫罗兰的做法和说话,也懒得理会,只好回了作画坊,再作其他商议。

      在这七彩宫中,苹婆虽行事自由,也私下管理着众多事情,但她没有实权,没有威慑众人的锁影面具,更美人各种美人的名号撑腰,多数时候,她只能忍气吞声。她想到,如果只是为了分派画师这点小事,就去惊扰女王的话,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回作画坊路上,她思量着:“五宫主、六宫主、七宫主为人真诚大气,如果派往她们各宫一人,抽调其他每两人进其他宫,未免不是个周全方法。”苹婆这么想着,就换了方向,向黄金屋走去。

      几番解释,苹婆不负此行。几个美人那里走下来,黄真理解苹婆的苦衷,便应许了这事,红蜜和橙妮姐妹,也随了黄真美人,如此照办了。

      苹婆的这次出马协调画师之事,早就在黄真的意料之中。她知这次紫罗兰上任后,她和红密、橙妮肯定要吃亏,没想到这报复来得这么迅速,这么猛烈,但她明白这事不完全怪罪紫罗兰,也便作罢了。虽如此,黄真姐妹三人心知肚明,恐怕这一月她们都得处在紫罗兰的欺压下,忍气吞声过日子。

      然而,事情并不是黄真等人想象的那么理所当然。紫罗兰自从得了这锁影面具,也就开始张罗起她的计谋,暂时她还没有闲功夫理会黄真姐妹三人。

      首先,紫罗兰利用职权,把七彩宫美人能去的地方逛了个遍。白天,她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侍女们跟随她到处跑,打着监督事务的幌子,或是行车,或是人抬,大街小巷,她逛个遍。晚上,她褪下彩衣,换了面色,便一个人偷偷躲在屋内,把白天去过的地方都画了下来。她在绘制的七彩宫的地图!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的下一步,是找到七彩宫通往王城的道路!

      原来,紫罗兰进七彩宫的任务,就是帮助她父王东暮阳找到七彩宫。七彩宫于羽善人的神秘,与羽善人想探寻它的那股劲,东暮阳也是其中的狂热分子之一。东暮阳一国之将,手握千兵万马,却没有行军的权力。他心中的万千才华,好像无处施展。先是在羽善国王的手下任职,现在又是在樱姬女王的手下任职。而未来,他可能还要在红衣女王的手下任职。他不仅被权力压制着,也被权力诱惑着,况且,七彩美人的吸引力,也是他的致命伤。东暮阳步步为营,不惜牺牲女儿来为他牟利。

      女儿之于东暮阳,也只是他的工具之一。紫罗兰之于东暮阳,都不算是个得到认可的女儿,只是东暮阳和他身边侍女生的私生女。在紫罗兰七岁之前,因她是私生女,而母亲是侍女的身份,她和母亲受尽了东暮城里每个人的欺凌、虐待、打骂和羞辱。在她七岁之前,她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穿过一件完全蔽体的衣裳。直至她七岁时,直至她的容颜吸引东暮阳的注意,她才得到了一个女儿该有的宠爱。从那以后,紫罗兰因她的容颜,飞上了枝头,成了娇贵的小姐。东暮阳把她当做公主,当掌上明珠一样养着。她的母亲,也成了东暮阳的夫人。一朝洗尽羞耻身,日后从头羞辱人。因此,娇惯出紫罗兰蛮横霸道的脾气。

      紫罗兰进宫,原本不是她的意愿。以她长久养成的脾性,是不愿远离东暮小姐这个身份,不愿失去东暮阳的宠爱的。不过,为了更好拥有,也为了让体弱多病的母亲好好生活着,紫罗兰便答应一心效忠东暮阳。与东暮阳结成同盟,互利互惠。东暮阳保她紫罗兰和生母在这一生的权力地位,紫罗兰保父亲的一张出入七彩宫的地图。这些都是紫罗兰不为人知的心事。除此之外,紫罗兰还有一个秘密——她武力了得。

      为此,一拿到主事人的锁影面具,紫罗兰就忙得不亦乐乎了。而她这个七彩宫的美人,除了入画外,自由的时间非常少。她还没完全摸清了地形地势,这一转眼,主事这月就要过去了。

      新的锁影来了,要换主子了,一家欢喜一家忧。黄真、橙妮和红蜜三人不用细说,自然特别高兴。

      这一天,到了晌午,黄真听侍女传话,羽善公主要到她的宫里来!她一时不知所措,兴奋之余,也惴惴不安。

      黄真早就听闻公主的大名,却从没见过这位公主。而公主竟然要到她的寝宫来,先不说为何事而来之下的担忧,但这简直比女王陛下来了还让黄真高兴。羽善公主之于黄真,如羽善公主之于每个羽善人一样,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月亮,头顶的太阳,享受着无限的尊敬爱戴。不为别的,黄真为一睹真容,满心欢喜和期盼着,早早站立宫外等候。

      黄真此刻不知,红衣要见她这件事,足以影响她一生。

      红衣此次前来,全是为上次出宫拿到的那把美人扇。她想要弄清楚其中因由。本来,从那次城外回来,她揣着美人扇,就一直想去与女王对质,但那时她和女王处于冷战期,而后许多事物耽搁,她一直没机会开口。虽然她几次见着女王,都忍不住想一吐为快,但现在的她和女王,已经不是当初的无话不谈的亲密了。红衣现在心里有很多事,也不想和女王分享了。于是,她想先私下弄明白,再质问女王也不迟,而女王整天太忙,也没有时间来分享红衣的故事。

      红衣想着,要查出这美人扇的事,只有在七彩宫中才有盼头,而她又不能天天呆在七彩宫中,所以只得在七彩宫中寻找一个帮手。而在这偌大的七彩宫,红衣唯一可信任并交付的人,恐怕只有黄真一人了。她从苹婆那里打听到,黄真美人为人正直善良,聪慧理智。再加上还未入宫前,红衣救过她一次。以红衣的直觉,她认为黄真美人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所以这下,换下公主服,红衣挑了一身素纱裙,身边也不带一个侍女,便往黄金屋走去了。

      黄真守候在黄金屋门口,迟迟不见公主前来。心中的兴奋转而为焦虑。她呆站着,胡思乱想着,又转焦虑为恐慌。不一会。终于看到一个宫女模样穿着的人,远处走来,似乎是来传信的。于是,她立马打起精神,躬身等候。宫女模样的人从远处到近处,脚步声清脆,踢踏不止。

      待那人渐进,黄真再拱手,准备应答。这时,只听声音飘出,说道:“请美人抬头说话。”黄真这才直起背脊,和颜悦色,面朝来人。这一细看,她却哑口无言,明显惊吓一番,转而惊喜叫道:“啊!是你,姑娘,是你!那日妙贤阁的好心人?!怎么,你竟然在这里!?”

      红衣知道黄真还不知道她就是公主,便想揭穿。而黄真看此女子听了她的话,忍俊不禁,也不回话,转念一想,问道:“不对,美人行列中,没见过你。难道,你是?”

      此时红衣一脸笑容,对黄真微微点头:“对,我就是你等的人——红衣公主。不用行礼了,时间紧急,我们进去说话吧!”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黄真简直被蒙混了头,一时激动,一时惊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知该做些什么好。那日救她的竟是自己仰慕的红衣公主!想起这个,她不听红衣劝阻,依然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黄真太过激动,声音也跟着颤抖,她真真切切说道:“公主赎罪,奴女有眼无珠,没能识别出公主。奴女有罪,公主解围之恩无以回报,只愿日日为您祈福,愿公主金安!

      红衣见黄真这动情模样,心里宽慰了三分,感叹自己明智的选择。她笑着,轻轻拉起黄真,故作生气地说:“美人何必多礼,你再这么一套,我可要真处罚你了。我是认可你这张花容月貌,是个不可多得之人,才出手相救的。你看,你没有让我失望,真做了美人。”

      黄真受宠若惊,从来没有人因她的面容而如此夸赞她。她只记得,因她的面容,在她的故乡迪县,那儿的人都认为她是妖精转世,是个祸害。公主此番言语,黄真听了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想到公主不喜欢她哭哭啼啼,又急忙强忍着泪水,笑着说道:“公主夸奖奴女了,奴女能有今日的福分,都是公主福泽民女,才如此大幸,奴女一定会好好做好美人,为羽善效力,不负公主期望。”黄真说着,细细偷偷瞧着这位美丽大方的公主。她一脸娇媚,美得动容,俏丽得可爱,又心地善良,可亲可敬,不愧受尽爱戴。

      在宫外一番礼来礼毕,黄真这才跟在红衣身后进了屋。红衣拉着黄真,嘘寒问暖,一路说说笑笑。黄真受热情如火的公主感染,慢慢地也放松了身心,多了些言语,不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到了里殿,红衣便让黄真打发了所有侍女,说又要事可谈。黄真当然不敢怠慢,屋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人散尽,红衣环顾四周,确认了无人后,便来到一直站在殿中等候吩咐的黄真面前,不由分说地,扑通,立马就跪在了黄真面前。这一动作,让刚平复了激动心情的黄真又惊吓到了!黄真惊慌失措,花容失色,急忙也跪下,哭着祈求公主快起身。

      红衣不顾黄真的求饶,这时开口说道:“姐姐不必惊慌,今日我来,是想请求姐姐一件事。您先请起,听我说完。我这有一事,只能求姐姐了。姐姐,我虽贵为公主,但很多事情却不能亲力亲为。想来在这宫中,唯有姐姐可以让我信任,所以冒昧来求。我知姐姐稍我年长,请姐姐务必受我这一拜。我今天是作为康那古尔·红衣来求你,并不是什么羽善公主跪在你的面前,接下来,我想请姐姐为我保密我所要说的事,一字一句都不得向外人透露,如姐姐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黄真哪里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急忙应声道:“公主,您这是哪里的话。您叫我姐姐,真是折煞奴女的命,奴女和所有羽善人一样,都是您的奴才。您还说些什么求不求的话呢!公主,您快请起!奴女答应您,所有的事都不透露,所有的事都按照您想要的办。您不该这样,您求的事,只要您言语,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为您办好,奴女发誓!”

      红衣听黄真这么一说,也不忍心让黄真美人哭哭啼啼的,也担心这哭声引来下人,便说:“好,只要美人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便起身,携黄真到榻前,这才从衣袖中拿出那张美人图来。红衣带着的不是那把美人扇,她不敢随身携带扇子,担心惹来是非。扇子在七彩宫太过惹人耳目。她早就做了准备,请了制扇总司画技最精湛的画师从那把羽扇上临摹出了美人图,成了一幅画,塞在衣襟里,轻便安全。红衣想来时间不多,便打算开门见山向黄真说起她的原委。

      红衣慢慢展开那幅画,悄声对黄真说:“姐姐看了画,先不要惊慌。请看,这幅画,姐姐有没有觉出异样?”

      黄真小心翼翼接过,拿起,盯着。不用多久,她便直言不讳地对红衣说:“这画精美绝伦,栩栩如生,而画中人,是公主殿下您?”黄真看着画,又看了公主,一时想不出公主的用意到底何在。这画中人,略看和公主相似,细看比公主成熟几分。这是为何,她说不上来。

      红衣知黄真的疑惑,便嘘声,又环视周围,才悄声说道:“关于这画中人,便是我求姐姐为我解答的疑虑。想必姐姐也在心里嘀咕了,这画中人像我却不是我,是不是?”黄真点头。红衣继续说道:“彩云阁落选美人被处死的事,想必姐姐心里还记得吧?我怀疑这七彩宫中,有一位美人长得和我相像,可我阅历美人无数,却至今寻不得这位美人,我担心……”黄真听得出公主话里的话,妙菱的死,已在她心里成为不可揭开的伤疤,也成为她心里永远的秘密,而今公主提起,她心隐隐作痛之余,又为公主说的这个美人暗自叹息。这七彩宫,原来还藏着公主想要探寻的秘密。想必那个美人八九不离十也......想到此,黄真不敢瞎做定论。

      红衣见黄真陷入沉静,知道提起定选美人那夜的事,美人心里一定很难过。而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委托美人,便继续说话,打破黄真的沉寂,说道:“美人的死我也很难过,也自责过,自己空又权利,却没有解救她们的能力,所以,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为了心安,我想求姐姐帮我暗访这七彩宫中,是否有这么个美人,她是否还活着。我不希望再有美人因为我的无能而死去。”

      黄真听了公主的话,知道自己此时的悲伤是不应该的,便立马接上公主的话,回答道:“公主万万不能自责,美人的事都是美人的命。公主如此仁心宅厚,为美人们着想,已经是公主对美人们慈善了,公主能信任奴女,奴女一定会为公主尽心尽力,早日解救这位让公主心忧的美人。”

      红衣点头,稍作沉思,继续说道:“不过这件事,姐姐只需帮我打听明细,没有我的指示,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请他人帮忙,这不仅是为了姐姐的安全,这也是为了我。在这七彩宫中,耳目众多,我只信任姐姐一人,还望姐姐明白我的心思,事关重大,要是败露了,恐怕我们俩都脱不了干系,所以一切全由姐姐慈悲,助我解除心中疑虑。这七彩宫我不可久留,如姐姐查得了什么线索,每月锁影之日,姐姐就把所得信息写成信条,亲自交付与我,我再交代姐姐下一步事宜。交托一事,我自会找机会和姐姐亲近,姐姐可不能主动找我。姐姐,你看这事?”

      黄真总算全部听明白了,公主这是要自己做卧底,为她办事。这件事对公主如此重要,她肯定会遵照公主的旨意。再说,她欠公主一个人情,当然要还,就算不欠,为了公主,她也愿意。既然公主如此信任她,她当然在所不辞,便回答红衣道:“公主放心,奴女一定按您说的办,保证不出差错,奴女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红衣点头,又想到了一件事,便说道:“这幅画,姐姐势必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要是放在七彩宫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放心。万一被有心人偷去,那就败露了我们的事。姐姐切记,你在这宫中虽势单力薄,但一切因我而起,姐姐可放心行事,只要谨慎即可。我相信姐姐的聪明才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黄真诚恳回答道:“是,谨记公主教诲。”红衣又叮嘱了几件事,这才安心离去。一路上思及此事出口过快,心里隐有不安,但事已出手,只好企盼黄真美人早日找到那名女子,也再别无他法。

      公主走后,还不到锁影之时,黄真便先细细雕琢起公主给的那张美人图。她看那画中女子,流转的眸眼,动人的美貌,和公主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可是这七彩宫,真有长得这般和公主相像的人吗?黄真疑惑着。她琢磨了一会,翻到背面,一片空白下,只见几个字隐于图尾,字虽小,犹可认:乎沙贝里·多哈。黄真在心里轻轻读出了声。这是个人名,黄真知道,不仅如此,还是个男人名。她猜想,这或许与这画无关,要不然公主早就告诉她了,也就没理会更多。

      说起这留名,还真是乎沙贝里·多哈的“得意”之作。

      红衣当时到制扇总司去的时候,直接点名要画技最高且年纪稍小的人。红衣想着,作画人要年轻,就是要避免这画师认识画中子女,也少生些事端。于是,就这样遇见了乎沙贝里·多哈。

      而多哈自进宫以来,除了制扇总司来回穿梭的侍女婆子,还没见过一个正规的女子,画师们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得了红衣的召见后,当他见到红衣,瞧了眼前的女子,身段妙曼,举手投足间优雅大方,尽显尊贵之范。虽女子蒙着面,以他敏锐的双眼,一看便知是一位美人,而这名女子声称要在她的监督之下,尽快完成她手中的画,还不允许轻易向他人提起作画之事。多哈甚觉奇怪。更奇怪的是,这名女子不表明身份,不出声说话,竟手持制扇总司御令,身边更是三五个壮汉和几个黑绸衣女子,如此阵势,看来肯定是王城中的重要职务。多哈虽然真心想瞧瞧这名女子如何惊艳,却也只能乖乖地作好画,不敢轻举妄动。

      但当看到女子要求他临摹的美人扇时,他便更是诧异了。这扇中的美人,多哈竟没见过!可他没有发言的权力,苦思冥想中,便刻意在画作后面留下自己的姓名。多哈心想,这样的话,没准这个女子记住了他的名字,还会来找他第二次。红衣看到了他的举动,意欲阻止,转念一想,这美人扇的事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留着的名字也就和她本人无关了,也罢,就让他留着了。于是,便有了此时黄真美人手上的美人图。

      黄真此时并不知道,就是叫乎沙贝里·多哈这个名的人,会和她久处深宫的黄真牵连一生。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要为公主办这件事的话,对她的危害是什么。黄真想到的只是报恩。

      仿佛是上天眷顾,这秋后的第一次锁影,黄真又一次获胜,成为主事美人。而得了主事位置的同时,当然也会招来嫉妒。嫉妒便是横祸的开始。

      不过,万物轮换不因任何人的哀痛和欢喜而改变一点点时日,秋天来,秋天又过去。黄真为公主办着事,为美人扇入着画。关于那张美人图的事,她一丝线索也没有。

      曾经,红衣觉得这件事很简单,黄真也希望过会很简单,但时日变迁,困难重重,毫无破绽。而在红衣的生活里,已经不止关乎那张美人图简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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