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

　　我被赶回家了，林石出说，他有话想跟顾眉生说说。
　　我看着林石出，迈不开脚，支支吾吾乞求着：“哥，你别……”
　　我知道，他应我，然后转身进了病房里。
　　我吞了口口水，缓缓地下楼，我感觉好累，整个人像要散架了，我移不动了，坐在楼梯上，抽噎着，濒临崩溃边缘。

　　同样在一边病房，林石出走进去，就看到侧身卧着抽泣的顾眉生。
　　“不要哭了，”他的声音那样的淡漠，“对身体不好。”
　　哭声仍然没有停止。
　　别哭了，他声音抬高了，走向顾眉生脸对着的那一边，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
　　他手垂下来，脸别向一边，又说了一遍，别哭了。
　　顾眉生也不看他。
　　你怎么这样对自己。
　　林石出淡漠的声音又响起。他在顾眉生旁边的那张床上坐下，低着头，不看她。
　　你不会好好过吗。
　　你知道你才17吧，你知道以后还要过，你真是有今天没明天地过的？
　　顾眉生不说话，她可能也说不出话了。
　　谁的孩子？
　　顾眉生还是不说话。
　　算了，不重要了。林石出又兀自地答。
　　他站起来，拿出了一根烟，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吞云吐雾。
　　他不是不知道病房不能抽烟。
　　对不起，顾眉生哽咽的声音，沙哑的，疲劳的，或许还有无穷无尽的哀伤，林石出品不出来的哀伤。
　　别跟我说对不起啊，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婧姨，让人多失望啊顾眉生，还有淼淼，你看她为你担心成了什么样，当然，还有你自己，你就这么作践自己？顾眉生，你是觉得我会心痛你吧，你他妈这么作践自己！
　　林石出越发控制不住，大吼道。
　　不是，不是，顾眉生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泪水流遍了她的脸，干了又湿。
　　沉默，漫长的寂静。

　　是了，我还就是他妈的心痛，你赢了。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缓声说。

　　我回到北水，已经是傍晚了。
　　今天出了太阳，晚霞满天，可是冬天的晚霞，总是少了那种热烈的美。
　　就像是今天的顾眉生一样，是一副失了灵魂的躯壳。
　　我不要这样的顾眉生，我不要一副惨白的皮囊。
　　我期盼着，林石出能把这样的她，带回来。
　　我向婧姨撒了个谎说今天眉生姐初中同学会，暂时回不来。
　　婧姨叹了口气，点点头。

　　晚上九点半，林石出回了家，我听到他房门关掉的声音，我才悄悄溜出了，跑到顾眉生家里，我正想进去客厅，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哭声，我听见顾眉生的声音，她说，姨，我对不起你，我这半年让你失望了，姨，我再也不了，我一定好好儿的……
　　我转过身，却浮出了一线微笑。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一晚，我睡得很好。
　　第二天，顾眉生一早来敲我的房门。他说让我陪她去那边的书店，她少了几本参考书。
　　她的笑脸，让我整个人都起了精神。

　　那个冬天，顾眉生几乎都是呆在房间里的，，晚上十点过了，我看到她房间还亮着灯。我其实还是不太明白她和林石出现在是怎么样，我也不管，只要他们都好就好了。
　　元宵节，我和顾眉生一起去了旁边镇子的灯会。
　　花市灯如昼。每一个角落都美到我心坎。
　　顾眉生问我，怎么想去市里读书。
　　我看着她，他的瞳孔里有灯盏的光亮，还有我，我也笑了，我说，因为，想去更好的地方。
　　然后我鬼使神差地又接着说道。
　　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人。
　　顾眉生猛地张开嘴，她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她伸手抱紧了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加油。
　　水落，我为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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