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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
再谈去天津办事的管事不日派了个小厮回来,宋修招了萧泽过去,遣开他人听着禀报。
“李管事拿着帖子求见市舶使,果然吃了个闭门羹,便如主子所言往王大人府里送了一箱子玉器,两名胡女,隔日陪着去拜访了,只说是立了案,也不见查着什么。更甚者这有十几条人命的大案子,在天津竟是无人知晓。外头只说又闹了水匪,并不知是什么境况”那小子跪在地上,垂着头细说。
宋修皱了眉,已经八九成信了萧泽的话,此事背后指使的人果然有些势力。
“李管事说拿了一万两悬赏捉那匪首,市舶使却说我宋家仗着财势,扰乱他们办案。王大人无法,让我们从上往下走路子,只在此处寻门道断难走通”小子说完,又补充道“李管事便如萧大少爷所言,去找了江湖中人,把事情宣扬出来,现在人人都知道萧大少爷蒙了难,且是被人害了”
“你可曾见到竹苓?”萧泽问道。
“不曾见过萧大少爷的小厮,衙门也说从未接到报案”小子回道。
“下去领赏吧”宋修挥手让人下去了,沉思着不言语。
“既一时半会子也走不通这路,干脆将那谋害之人也当话传了”萧泽想着张氏狠毒,不禁恶狠狠道。
“一计不成,必有后招,不可逼的他们狗急跳墙”宋修说着又打量萧泽“更何况你这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的人,这话稍作引导,成你做了孽也说不准”
萧泽撇了撇嘴“我也并未做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名声不好也是他们故意做的筏子”
宋修倒是气笑了“你还想伤天害理不成,只不过是好色,无知,不孝父母,已够你翻不得身”
“是,侄子日后定改了”萧泽心里暗自不服,却不能跟宋修顶嘴,只能认了。
“我会另寻一队会武的送你回府,日后他们便留在京中祥元当铺当差,你有事拿了这牌子去传话,他们自会听你差遣”宋修暗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个铁片子递给萧泽“不可让他们替你行些欺男霸女之事,但凡让我知道,定替长姐教训你”
“谢舅舅”萧泽躬身应了。
“此事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章法查探,假以时日会有说法”宋修又补充道。
“泽儿明白”萧泽回道。
“我看你也比从前警醒了些,你还年轻,回去好好念几年书,也算对得起你母亲了”宋修不放心的又交代了几句“嫁妆之事便照秦氏之言行事,待筹备妥当,我自会进京帮衬。去告了你外祖母,早点启程吧”
“是”萧泽应了宋修,再看他不过三十多岁,却办事妥帖老成,心思又缜密,自己心里也是近三十的人了,如何能事事都靠了舅家,一时豪情起来,恨不得立马也做出一番事业来。
再和秦君安去拜别宋老夫人,除了一番教导嘱咐,又是心肝肉儿的抱着哭。下面陪着的媳妇唯恐她哭坏了身子,只安抚着说时日不早,让萧泽快走,宋老夫人见状也并不多留,却仿似一时兴起般,对秦君安说“你到底是男子,平日盯着泽哥儿读书是好,可这屋里的事情,料理也难。”
萧泽一惊,想他和秦君安刚能坐在一起说上几句话,宋老夫人这会儿要把宋绮罗塞进来,岂不是坏了大事,赶忙起身说“君安照顾的仔细,并无不妥”
“你哪里知道妥不妥”宋老夫人打断道,又随手一指“白露,今日起你便随泽哥儿去吧”
秦君安垂着头,从当着宋老夫人去踹宋绮罗婢女那一刻起,就知道此事躲不掉了,何况只要是个好的,他也没有不收的道理,便起身作揖“谢外祖母赏赐”
萧泽本还打算推一推,却看秦君安竟受了,只好也谢过,那白露见状飞红了脸,冲着萧泽和秦君安分别行了礼,站在秦君安身后几步,不敢多言。
宋老夫人见状才笑了,让人拿了白露卖身契用盒子装着给秦君安,又亲自查礼品单子,才把物事交给下人递了过去“你舅母另备了给你添妆的单子,那两房下人,并几件玩物,你带进去使唤也便利”
秦君安笑着道了谢,想这宋府老小倒是为萧泽尽心尽力了,连如何将人安置进萧府也做好说法。
这么一番别过,又再三嘱咐,几人才将萧秦二人送出了屋。秦君安依旧将何三留下继续寻刘秉才,打点其他人收拾了东西,并交代宋丰按照他开的单子去采买物件,才启程上路。两人落魄的只身进府,出来时却满满当当,财物仆从无一不全。
出了宋府,秦君安在马车上还怔怔地,不由对萧泽感慨“你竟有如此全心为你的一门亲,上世还管张家人叫舅舅,如何对得起你这亲舅舅”
“我已给舅舅磕头认错了”萧泽回道。
“你这头又不值几个钱,磕破了也偿不了恩,日后正经做人才对得起这待你好的人”秦君安摇头笑道。
“你并不知,我是早改好了的”萧泽看秦君安这会儿神色松散,知道他是卸了心房,不禁自夸道“后几年我也不和那群混账们混耍了,也看了几本书,学些道理”
“你是当三皇子有朝一日登了天,还会赏你个官做做吧”秦君安瞟了他一眼,哂笑道。
萧泽见秦君安一言道破玄机,不由泄了气,半晌又辩解道“到底也是学好了的”说着又无力了点,接着道“就是三皇子落了马…”
说到此处又闭了嘴,想起上辈子百般恳求顾瑾,又托各色人等带话给秦君安只想在死前见他一面,秦君安到底也没见的事情了。如此便觉得无甚意思,秦君安是见他死也不想再看他的,还在乎他学好与否做什么。
“落了马又如何”秦君安见他不说了,反而好奇自己死后之事。
“落了马,不多时圣人濒了天,那王八一心扶持的二皇子登基,我家没隔七日便被抄了,这些事又有什么说头,便是学好还是死,不如快活的过几日是几日”萧泽没好气的说道。
“哈”秦君安笑了一声,靠在马车壁上闭了眼睛。
萧泽看他那模样,心下更觉难熬,便去扯他袖子“你当真那么恨我?”
秦君安虽闭着眼睛,眉头却蹙起,长叹了一声,才说“初初是恨过的,后来也就罢了。我只不想再经历一回子这些事情罢了,改日事情了了,咋们好聚好散,也不枉老天让我们回来一场,便各自快活过吧”
萧泽闻言,内心一时竟又酸又痛,难受极了,正如自己死前见不着秦君安那会子一般,再也不想重来一回,手便下了死力把他的袖子抓紧了“我却是改了的,你既已不恨我了,何必定要离了我呢”
秦君安眼皮耸动了一下,萧泽这话倒是问得他无法作答,自己有母亲弟弟要照顾饲养,又有上辈子秦家族人欺侮杀弟之仇,顾瑾背弃忘义杀身之恨,样样都需着借力打力,且不说他并未打算现在就离了萧泽,便是日后散了伙,三皇子倒台前他也不打算得罪萧家势力,说要走横竖不过是他哪个王八都不想沾罢了,何况上辈子又有仇有恨的。
萧泽见秦君安不言,知是拿了他的短处了,便接着说“你想着光耀你秦家的门楣,你弟弟日后入了仕,有个着诰命的兄长,总比个和离在家行商的兄长体面得多。”
秦君安总算是睁了眼,蹙眉看萧泽“你这满腹小人心思行径,不是威胁,便是利诱演戏,是哪里学的如此”
萧泽一噎,心想牢里三教九流什么师傅没有,却只摇头晃脑说“如何行事又有什么要紧,读了满腹酸腐书不一定做得成事,倒是那市井痞子无赖,想做什么倒有门道做了”
“如你这般说,世人都去赖了骗了就好,何必学圣人之言,修德修性了”秦君安训道。
萧泽见秦君安又如上世初婚时那般教训自己,倒不再觉得厌恶,反而心生欢喜,莞尔道“那君安教导我便是,只是那所谓的德,所谓的性,多还是伪的,正如那张氏,那萧泓,谁人不说个好的,也是学了圣人道理的人,如何只是个伪君子真小人,遇着这种人,我有德行他无德行,又该如何是好”
秦君安被萧泽这么一说,又死过一回,倒也明白他这是物极必反了,只嗤笑道“心正即可。”
“正是此理,我盼你留下,便是威胁了你,利诱了你,我心里是想留着你,待你好的,心如何不正了”萧泽挑眉说道。
秦君安辩着正经道理还好,遇着这些没脸没皮的调情话断然是接不下去的,只能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涨红着脸道“强词夺理”
萧泽也不好说过了惹怒秦君安,便假作正经的从马车壁柜里掏了本书来,也不管是什么,乱看一气,做出副学好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秦君安到底还是那个人,就是变了许多,依然不善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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