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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一辆马车在路上行驶,从车窗边依稀可见两撮小树枝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来摇去。
那是格鲁特教士的头帘。
格鲁特教士作为一名高贵的树精,在礼仪方面自然也很注重,为了今天的婚礼,他特地找了园丁修剪头顶的小树,然后他最为得意的小树杈被……被剪劈了……
他的侍臣在一边提醒:“大人,我们这样去是不是太……”
格鲁特现在听谁说话都像在嘲笑他,大骂一声:“怎么了!树枝劈了就不能去了吗?”
侍臣很委屈,他只是想说,都没有提前和欧迪丽娜殿下说一声,这样贸然前去真的好吗?
格鲁特不理人,扶起垂下的剪残了的小树枝,心疼地吹气。
他今天可不是来看婚礼的。
外面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然而这一天已经过了半天,欧迪丽娜的婚礼半点动静没有。教堂布满玫瑰与郁金香,窗前挂着白纱,随风轻舞飞扬,外面红毯铺设,花瓣纷飞,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临场变卦的样子。
围观的人群有些动摇,互相窃窃私语。
这时,一辆马车徐徐停下,众人瞬间噤声,伸长了脖子远远注视。
……一棵长了脚的树。
嗯???
格鲁特教士从车上下来,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奇怪地扫了一眼围观群众,示意身边人。身边侍臣在一堆茂密的小树头帘里发现大人威严的眼睛,道:“格鲁特大人——”
先表明身份。
哦!原来是树精格鲁特教士,众人听了放下心来,看来婚礼是不会黄了。几个大胆的混在人群中的人问:“大人,殿下什么时候来?”
赤红作为五大陆面积最大的一片大陆,它具有极强的包容性,其上生活着许多种族,因而文化多样,民风各不相同。虽然兽人一族是这片大地的领导者,但事实上兽人豪放不拘小节,并没有太多礼节规矩,再加上人民崇尚自由,憎恶束缚,贵族对大多数人来说更像一个代号,值得尊重,却不用诚惶诚恐。
格鲁特愣了一下:“她还没来?”
众人:……
所以说这婚还结不结了!
欧迪丽娜补妆。
罗町倚在门边,嘴里埋怨:“你到底在搞什么?”
欧迪丽娜抿了抿红唇,修剪她那参差不齐的指甲。
“向你求婚。”
罗町愣了一愣,“这样有意义吗?”
欧迪丽娜深深地看他,“对我来说是有的。”
罗町很是无奈,在一堆人眼皮底下结婚两次,他觉得这种体验也是非常……独特且具挑战性的。
“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摊了摊手,“这次你可再别把我甩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笑,以及一个湿润而火热的吻。
人群如教堂边扎根的植物,听得一点风声就集体摇头摆尾,发现不是陛下,又恹恹地垂下叶子。
格鲁特在教堂前的阶梯上俯视众生,宛如森林之王。
一辆马车迎面驶来,又一辆马车紧随其后,人群总算有了些反应。
让人窒息的沉默一直延续到车中人露脸,人群难以抑制发出一阵欢呼,来了!
欧迪丽娜被扶着下车,长裙在身后缓缓滑下,被一只手接住。
是新郎吗新郎吗新郎吗!
小草们翘首以待,远远瞧见一个男人从车门俯首而下,绅士地为女士托起裙摆。怎么瞧着这身形……有点熟悉……
男人抬起头,众人皆惊。
……你以为你在唇边摁上一颗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大痣我们就认不出你吗罗町大人!
“诸位久等了,路上被一些琐事耽搁……”欧迪丽娜含笑,睁眼说瞎话,“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汀罗先生。”
殿下您好配合他啊!
罗町十分正经,冲众人挥手,笑里含羞带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好吧好吧,你们开心就好……人群已然麻木。
正主来了,直奔教堂,人群跟着进去,没人在意第二辆马车。毕西里与樊迪,梅金与小花篮,四人不紧不慢从车上下来,他们是被邀请来看婚礼的。
格鲁特在门前迎接殿下,两人对上打了个招呼,一前一后进入教堂。进门后,格鲁特将桌台边昏昏欲睡的牧师撵了下去,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欧迪丽娜对这位老树精十分尊重,躬身询问所来为何事。她可不认为一场婚礼能让兽皇把自己最信赖的老臣派来。
格鲁特闭口不提,只说婚礼后再谈。
欧迪丽娜心里已有了猜想,但深思又觉得震惊,她看向随着人流进门的黑发年轻人,两人眼光对上,那位小先生冲她夸张地比嘴型。
你、今、天、很、漂、亮——
欧迪丽娜回以一笑。
小花篮坐在凳子上看不着,急得上蹿下跳,被毕西里举高高。
牧师正宣读誓词。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
欧迪丽娜打断牧师,“不。”
底下一片哗然。
欧迪丽娜语气坚定如磐石,握住了罗町的手,“我爱你,也将忠诚于你。没有贫穷、患病或者残疾,如果你死去……”
人群里发出一声嘹亮的口哨,赤红大地的豪放民风由此可见一斑。
“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底下发出善意的笑声,掌声哗啦啦响起。
罗町满脸笑容,幸福得快飘起来了。
接下来便是交换戒指。亚瑟对他俩又要结婚的事恨得牙痒,死活不肯拿出天使之泪,罗町临时准备不了,干脆取了之前欧迪丽娜赠予他的戒指。
也算是再续前缘,寓意深刻。
到了欧迪丽娜,她狡猾一笑,摊开手心,红宝石戒指在其间闪耀,众人只觉得这枚戒指美得不可方物,却不知这戒指是个什么来历。
台下几个懂得实情的人惊讶地张大了嘴。
“蓝颜祸水啊……”毕西里感叹。
没错,正是那颗血王心戒指。欧迪丽娜把这枚戒指给罗町算是什么意思呢……创世神的心脏,兽人的生命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套在了恋人的无名指上。
你将成为我的生命,你就是我的神明,我爱你,也将忠诚于你……一颗血王心戒指表明真心。
不多说了,一个大写的,服。
两人拥吻,婚礼完美落幕,除了那颗不合时宜的大痣。
欧迪丽娜与罗町牵手,为老树精让开位置。格鲁特很满意两位新人的上道,咳嗽两声,扫了一眼台下。
“殿下大喜之日,我先在此表示祝贺。”
台下一片冷漠脸,结婚礼物都没有,还敢说祝贺?
“不过,我今日来,自然有比婚礼更重要的事情宣布。”
众人蠢蠢欲动,议论纷纷。
格鲁特本身便是木头,木着脸是本能,看起来十分官|僚主义。
“即日起,兽皇雅特斯的小女儿,欧迪丽娜,成为兽人一族的领袖。她将带领兽人以及赤红走向繁荣与昌盛,愿兽神保佑……”
虽然是套话,但内容真枪实弹,具有极强的冲击力。听众们傻了,本来只是想看个婚礼,结果儿女情长变成家国大事,这个跨度有点大。
毕西里早猜到要有这么一出,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他怀疑他被帅比感染了,靠着椅子就想睡。
欧迪丽娜表情不曾波动,新婚之日,她小女人姿态十足,态度却十分大气:“我不会辜负你们。”
兽人一族自生以来第一个女王,由此拉开了赤红大地的新纪元,此后欧迪丽娜行事雷厉风行,大刀阔斧横扫千军,带着她的便宜皇后稳坐王位百年,暂且不提。
欧迪丽娜成为女王,在场耳闻目睹听了重磅消息的人觉得这像一场大型玩笑,玩弄的对象是所有人,然而这话出自格鲁特教士,那便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一场婚礼有如盛宴,盛筵必散,客人来了只是看个场面的光鲜亮丽,身后的准备事是不看的,看到了拥抱与相握的双手,那便是来过了。婚礼过后,教堂只剩下几个熟人,欧迪丽娜把他们请到面前。
几位一一恭喜她荣登女王之位。
“承小先生吉言。”欧迪丽娜很客气,向毕西里道谢,“您帮了我们的大忙,对了那个创世神心脏……”
毕西里摆手:“小事儿,血王心戒指是老爷子的,和我没关系。”
欧迪丽娜看向樊迪。
毕西里呼出一口气,总之老头子好处是不会少了。
照理说他的确是怕,人家现在可是一族之主,强取豪夺也未必不可能,他担心老头子吃亏。
格鲁特这次来只是传话,今天人多,婚礼后再抛出这个消息,保证很有噱头……此乃兽皇原话。格鲁特明日就要马不停蹄去主持正式的加冕大礼,主角欧迪丽娜当然也要同去。
得知这一消息,几人不好再耽误女王的时间,纷纷告辞。
樊迪出门前还有工作在身,回去继续。毕西里被小花篮缠得分|身乏术,罗町见他很是为难,果断请他留下,于是这人半推半就跟着大队伍回城堡。
来时成对走时孤独的空巢老人樊迪表示自己不和小孩子计较,气得鼻子朝天走了。
梅金眼见今日天色已晚,打算明日再上路。他没有赶路的心思,只是不好寄人篱下,前半生学习的贵族礼仪让他觉得沉重疲惫,但生来又得心应手,扎根于他的举手投足间,哪怕后来深陷泥沼万人辱骂之时,他都没能放下那些可恶的法则。
温柔温存温良,或者温顺。贵族这个带有温度的词,绅士且迷人,不过和他没有多大干系,他明白自己只是个空架子。
懒得空想太多,明日便启程。
于是这短短一夜就生了变故。
罗町将几位客人安置在客房,房间紧靠,原本只是为了方便——的确如此,方便了不速之客。
毕西里一觉醒来浑身酸痛,发现不对。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在一张大床上,手被绑住,话没法说,动弹不得。
大概是某种魔法道具。
他假装还在熟睡,仔细听动静,轻微的脚步声踏在毛毯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他却迅速捕捉到了,判断出屋里有人。想到这儿,他放轻了呼吸,趁着月色正好,大致扫了一眼。
这不是他的房间。
毕西里沉着冷静地思考,来者不善,但没有下狠手,不知道为了什……
等等,亚瑟?
毕西里心咯噔一下,亚瑟没死的事情暴露出去了?今天人多口杂,亚瑟混在婚礼人群中,并没对外表做半点掩饰,这源于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但当时在场肯定有人认出……亚瑟兵团中的背叛者若是知道他还没死,为了掩住口实,一定会前来暗杀……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下可糟糕了,只希望他们没有中招!
毕西里心里着急,视线不定,眼光游移间,突然发现同一张床,他的面对面有座鼓起的山包。
实在难以忽视,这山包只大不小,背对着大开的窗户,一地月华,逆光而成。不能怪毕西里之前没关注到它,毕竟他之前以为那不过是被子揉成一团所致的小山。
现在一看,那山包非常均匀缓慢地吐气、吸气,吐气……吸气……
毕西里看得差点睡着,得出结论,这是一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山包。
就在此时,山包抖了抖,从被子里冒头,一个铂金色的脑袋毛毛躁躁。
帅比!!!!!!!
毕西里目眦欲裂,凭什么你们这些做贼的不给他绑住了!还让他那么舒舒服服地睡!觉!
梅金这一觉其实睡得很不舒服,面前一片黑,那是世界的主色调,行人与自己都是一身阴沉,一片红土也没有烘暖谁。醒神前的胡思乱想与睡眠里翻来覆去的过往连成一线,梅金醒着做梦,于是看到了自己的梦境。对面有人被月光照亮,温润如璧。
毕西里在月色里小心地吸鼻子,冷得直打寒战。
拜托关一下窗好吧!
梅金看了床尾,有个人站在那儿,对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毕西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障眼法!帅比睡觉时居然还用魔法阵施了个障眼法!毕西里这才明白自己身在阵中,怎么撒野外面的人也看不见,登时得意得四脚朝天,朝帅比挤眉弄眼。
梅金找不到萤火香,直接坐起身,微微褶皱的衬衫领子立起,把这个大人衬得有些可爱。
毕西里忍笑。
梅金空手画字,看不看得懂全靠缘分。
毕西里明白了,耸耸鼻子。
继续写。
表示明白。
写。
明白。
梅金偏头看着床上那根歪木头,诚然对方躺得很不舒服,这让他起了一点坏心眼。
他连笔飞速写着,因为太快,指尖哆哆嗦嗦,宛如第二个冷得发抖的毕西里。
毕西里眨了眨眼睛,露出一颗耀武扬威的虎牙。
明白!
梅金咬紧牙关舔过小硬块,最近他总会突然忘了自己的禁制,这感觉不错,让他有了自由身的放纵之感,但他知道不可以。
毕西里很想说话,以眼神示意。
梅金看向他。
嘟嘴。
黑袍子先生摇头。
皱眉。
黑袍子先生二度摇头。
龇牙咧嘴,吸鼻子。
黑袍子先生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三度摇头,随后施舍了被子一角。
两人异次元一般的对话如下。
『被绑住了?』
对!
『别动,动作一大外面的人就会发现。』
好!
『除了不能动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吧?』
嗯!
『所以说现在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到我的床上有印象吗。』
……嘻嘻。
“好想说话。”
『不可以。』
“你能不能给我解除了这玩意儿?”
『不会。』
“那我们要怎么办,还有我快冷死了……”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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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糖!更新晚了实在对不起 没有遵守约定 TVT 我就不找借口了 愧疚鞠躬 双休日可能大概两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