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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下几度愁
吃过晚饭,苏狐狸就出门了,虽然他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可我用小拇指也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挺急的。叹了口气,继续收拾桌子,也不知道苏狐狸究竟遇上什么事儿了,他那么聪明的人,竟也被折腾得够呛。
“妹子,你可是在担心少爷?”
身后的声音慵懒,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搭上了我的肩,一下一下地轻叩着。
我一回头就对上了云隙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看得我心头一跳。这妖怪,也太善于洞察人心了吧。就这一点小情绪,竟也被她察觉到了。
我也不扭捏,点了点头,“可不是,他许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不过,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事,我想掺和也掺和不了。”
云隙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震,良久才轻声叹道,“是啊,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说话的时候,有一两分无奈,七八分深情。
行走江湖的,谁没有两个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她不说,我也就懒得问。一挽袖子,端着几个空盘子往厨房走去。
哗哗的水声,我洗碗的动作却并不怎么熟练,以前这活总是苏狐狸干的。现在想来,他其实也帮了我不少忙,其实,他也挺好的......
苏狐狸洗碗的时候,我竟从来不知道盘子沾了水就变得特别滑,好几次差点从我手里飞出去,砸到地上。云隙在一边看着,目光了带几分探究和惊讶。我刚开始还觉得别扭,到后来也就任她看了。
盘子差不多洗干净了,我翻了老半天,才找到苏狐狸把擦碗的棉布放到了哪里。刚拿起来了一个盘子,云隙忽然幽幽地开口了,
“其实,以前一直是少爷在洗碗吧?”
我吓得手一抖,一直以来都侥幸逃生的盘子,终于阵亡了,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的那个心疼哟,每一块都是钱。我蹲下身捡起较大块的碎片,一边问她,
“是啊,你怎么知道?”
云隙头一歪,“看出来的。”
我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没等我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
“妹子,其实我挺惊讶的。少爷的身份,你多半也猜到一点,但你的猜想远不及他的万分之一。从来没有人敢让少爷做这些。看到他做这些,我真的特别惊讶。好像少爷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你跟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
她这一番话,让我心头一震,是啊,我和苏狐狸之间,似乎真的像她说的一样......
云隙说完,就转过身出了厨房。独留我一个人,蹲在原地,思绪纷杂。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我就醒了。往苏狐狸大开的房门那看去,那家伙缩在被子里,蜷在榻上,睡得正香。他昨天晚上深夜才回来,也难怪。我叹口气,往厨房走去......
换好衣服,带上面纱,把早饭放在桌上,就直接出门了。
抱着琵琶,我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云隙的事。其实吧,我挺早就注意到了,来听我说书的人中,有个阿婆是相府的老妈子。这快过年了,相府每年除夕,都要举行宴会,请一些有名的艺人献艺。
有名......我摸摸下巴,我应该算得上有名吧。
“算得上。”背后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把我吓得差点摔个脸着地,回头一看,这大美人,可不就是云隙这个姑奶奶了吗!?我也是无语了,她这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妖怪,我一定举报她是个小偷。
不过她来了,我也恰好和她商量,
“那个,云隙啊,我是这样想的,除夕那天,我就去献艺,这样应该就能拿到令牌了吧,你就扮作我的助手,跟在我身后。”
我说完,就看向她,指望她能给出点什么意见,不料她半晌没说话,搞得我都有点尴尬了,她却忽然又开口了,
“你很出名,我在山里就常听到有妖怪说起你,据说是个很懂妖怪的人。”
她这话听得我脚下一个趔趄,美人,我刚才说的话,你真的有注意听吗?
算了,与其指望她能给点意见,还不如我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应该怎样不掉形象,又拜托阿婆让我进相府呢?
我们俩说说笑笑地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老槐树下,人还少,我熟练地坐到了树枝上,云隙隐去身形,在我身边坐着。
刚开始拨琵琶,我就注意着底下的人群。来的路上我把那位阿婆的外貌也说了个大概,让云隙也帮忙注意着。我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心底一凉,那位阿婆今天没有来!
我耐着性子,一边等她来,一心不在焉地拨着弦,然而直到人越来越多,阿婆还是没有来。我心里有些慌了,和云隙对视一眼,镇定下来,开始说书。
而这会儿,我看见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姑娘,穿着粉色棉衣,边上滚了一圈白色绒毛,还梳着丸子头,看着乖巧又招人疼,等走近了,我一看她的脸才发现。我勒个去,那不是我第一天到京城,给我指路的那个小姑娘吗!我们也真是忒有缘了。
那位阿婆不来,我就一直都心神不宁,显然云隙也是,她一直盯着下头,都快盯出一朵花来了。而那个小姑娘也是,这过程中也一直盯着我看,满脸都是热切,看得我头皮发麻。我去,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对这些灵异怪谈这么感兴趣啊。
我颇有些烦躁不安,这故事也就说得越来越离奇,越来越诡异。我不高兴,也要拖着你们。你们不是最喜欢听书生和白狐终成眷属了吗,我偏不这样说。看着树下的人感叹唏嘘,我心里那个爽。云隙在一旁,心情也没好到哪去,那一片触手能及的枝子,几乎全被她拔光了。
然而一直到我说死了五个白狐,阿婆也没有来,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嗓子都疼了,再不甘心,也得作罢,也就只好强装淡定地说,
“今日就到这里了,诸位明日再会。”
说完我就精疲力尽地往树枝上一靠,心中很是焦急,除夕不远了,再不定下来,恐就被别人抢了先。
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树下唤我,低头一看,是那个小姑娘,我清清嗓子,
“小妹妹有何事?”
小姑娘听见我叫她,笑眯眯地仰起脸,脆生生地应道,
“女先生,我叫清歌,我的婆婆在相府做事。”
我一听,心头大喜,没想到着小丫头竟是那位阿婆的孙女,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与云隙对视一眼,她亦满目欢喜。我连忙对着树下说,
“不知小妹妹唤我可有事?”
“女先生,快要过年了,相府不是每年都要办除夕宴吗?加之我们少爷,就是丞相大人,一直对鬼神之说很有兴趣,于是阿婆就向她推荐了您。今天阿婆有事,就让我来邀请您,不知,您愿不愿意?”
听她这么一说,我高兴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倒贴都来不及。云隙显然也是,高兴得紧紧攥住我的手,骨头都快捏碎了。我几乎声音颤抖着说,
“李相谪仙之名,何人不知,在下行走江湖之人,蒙相府之邀,岂会不愿?只是不知,可否带上一个助手?”
说完,我就反握住云隙的手,我俩一个比一个激动。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
“当然可以。哦对了,女先生,阿婆要我告诉您,她可喜欢您了,说您说的故事特别有意思,她今天有事来不了,还非要我听了回去再讲给她,嘻嘻。”
我几乎都快乐疯了,扯着云隙的手一个劲儿的晃,这小丫头,也太会说话了。我拼了这条老命才忍住大笑的冲动。我侧头看云隙,她似乎有点怪怪的,任我拽着,也不反抗。看到她这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正主都不激动,我在这瞎激动个什么?
我镇定下来,回到,
“多谢她的厚爱,微薄之技,不足挂齿。”
清歌没有多说话,只是伸手将令牌递了上来,我用我微凉的手接过,道,
“多谢。”
然后回头将它递给云隙,她一言不发地接过,捧在手里,一下一下得摩挲,似乎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口。
与小丫头告辞了,我们也就回去了,我还要给苏狐狸准备午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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