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穴

　　第二天陈珅早早地安排好自己的时间，顺着林荫道慢慢往外走着，低头看着手机，在电话簿里翻出赵小童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他把手机拿到耳边，“赵小童在家吗？我是陈珅。”
　　“哦，小陈啊！”那边接电话的是位女士。
　　陈珅愣了愣：“是我，苗阿姨吗？”
　　“对，”电话那头传来很高兴的声调，“好久没来过了，有时间过来玩啊！”
　　“谢谢您！”陈珅客气完一套，才跟赵小童的妈妈说了自己找小童的原因，小童妈妈很爽快的答应了。
　　陈珅招了辆出租车，打算先去接了小艾，再去找赵小童。
　　在去赵小童等的地方的路上，小艾头抵在车窗上，好奇而又胆怯地打量着路边变化的事物和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
　　陌生的环境总是让她感到不安，她不喜欢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一次陈珅准备带她去步行街以外的地方逛一圈，跟上一次和小童去的地儿不一样。
　　陈珅看着小艾紧张地搓着衣角，伸手轻轻握住她微颤的小手。
　　“小艾别怕，”陈珅笑笑，给她鼓励，“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小艾自己在跟小童逛街呢，小艾很勇敢的，对不对？”
　　“嗯！”小艾使劲点头，靠在陈珅怀里，手上的温度一路暖进了小艾的心里，陈珅总是能给她安定的感觉。
　　很快接到了小童，小姑娘还是那么活泼，见了面又亲又抱的，笑嘻嘻地跟着进了车。
　　“我真没有想到哎，小艾会邀我一起出来玩。”小童拉着小艾的手，笑得很开心。
　　“小童，谢谢你来。”小艾腼腆地说。
　　“嗨，甭跟我客气，我在家都快发霉了，正好你叫我出来。”小童笑的脆响。
　　今天没有堵车，没多久就到了。
　　“走吧，小姑娘们！”陈珅拉开车门，让她们下来。
　　前面不远处是座图书大厦，陈珅带着她们进去，小艾一直紧紧抓住陈珅的手。
　　大厦里门口有分布图，陈珅径直带人上电梯去了五楼，那是儿童青少年专区。
　　书架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图书。
　　陈珅不动声色地在牛仔裤上抹抹手心的汗，在电脑上输入要查找的书，一些详细情况尽收眼底。
　　很方便快捷地买到了小艾需要的书，小艾和小童牵着小手在高大的书架前浏览，看得出小艾喜欢这里，他们又在大厦里多逛了逛。
　　陈珅没太有机会带小孩出来玩，经验不足，多亏了小童这个机灵鬼，主意多，又会玩。
　　小童领着他们到的地方人不是很密集，大部分都是她和小艾这个年纪的小孩。
　　小女孩子体力不济，玩了几次游戏，很快就累了。
　　陈珅又领着她们去吃了爱吃的快餐。
　　廉嘉几乎没有带小艾来过这种地方，从进门小艾就一直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周围，陈珅笑笑，因为小艾已经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抓住他或小童的手，这点进步让陈珅很高兴。
　　超市里人不少，俩女孩选着喜欢的食物，陈珅笑着推车紧跟着她们。
　　付钱的时候，陈珅手机响了，拿出来按了接听。
　　“回来了吗？”廉嘉问。
　　“在超市买东西呢，一会就回了，挂了。”陈珅说，把收银员递过来的卡放进钱包。
　　“唉，我操，也不问问我要……”电话那头廉嘉还没说完就被断了线，气呼呼骂了几句。
　　陈珅看了看表，把小童送回去，才往回赶。
　　“有没有觉得从家里走出来很有意思？”陈珅摸摸小艾的头。
　　“我还是不太敢跟人说话……”小艾低着头，小声说，想起刚才超市里有姐姐问她需要帮助吗，她就紧张的说不话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果然，还得慢慢来。
　　“我觉得小艾有进步了，你也看到了，只要你有礼貌地跟人交流，那么别人也会很友好的对待你，我们再努力好不好？”陈珅安慰她。
　　“好。”小艾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本来在家里跟小珅哥哥说好的见人要主动礼貌打招呼问好，别人帮助自己要微笑说谢谢……可惜她并没有做好。
　　“中午做好吃的，”陈珅转移小艾的注意力，“快想想要吃什么？”
　　小艾盯着购物袋，开始想午饭吃哪一种。
　　到家了，廉嘉站在门口，看见俩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二丫头，”廉嘉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出去开心吗？”
　　“还好啦！”小艾把脸埋在哥哥臂弯里蹭蹭，“哥哥，下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啊！”陈珅和廉嘉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廉嘉看了眼陈珅，愣愣地点头，“好，先回家吧。”
　　陈珅把东西分类放好，又进厨房做今天的午饭。
　　廉嘉等小艾上了楼才进了厨房。
　　“小艾抵触的厉害吗？”廉嘉帮着洗菜。
　　“比我想象的好多了，”陈珅收拾着手里的鱼，扭头看着廉嘉，“有时间多陪陪她，有时候不说，但她想你在身边。”
　　“嗯。”廉嘉叹了口气，“我知道。”
　　有果必有因，小小年纪的孩子会得自闭症让陈珅疑惑，也许找到了根源，才会有助于帮助小艾。
　　“她小小年纪为什么会这样？”陈珅尽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
　　“从我爸妈经常吵架不回家，丫头就开始不对劲了，那种氛围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廉嘉紧呡着唇，闷着声音，“他们离婚，谁都不再关心我们，丫头病情突然就加重了……那段日子我现在想起来都不敢相信会熬过来……”廉嘉低着头，双手撑在洗碗池沿儿上。
　　陈珅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注意到他微颤的肩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陈珅没什么反应，廉嘉僵了半天，试着问了一句：“你会笑话我吗？”
　　一个只有人生没有人教却过着优越舒服的日子但同时又承受着难以启齿的痛，就像一个畸形的人麻木而又不得不继续生活。
　　他从来不敢在外人面前袒露这些，在陈珅跟前说出这样的话，廉嘉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也许是陈珅身上有种让人信任的特质，也许是他憋闷了太久，急需一个隙口来缓解随时可以把他压垮的压力。
　　“不会！”陈珅这回回答的很干脆，“因为我没有资格。”
　　廉嘉打听过陈珅的事情，愣了会儿，小声问：“你妈妈……”
　　“去世了。”陈珅回答得很简单，眼神淡定的没有一丝波澜。
　　廉嘉一时对他的反应很意外，怔了下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出了意外。”陈珅手一顿，继续把收拾好的鱼放进热油锅里，吱吱地响着，“再不能原谅自己也没办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陈珅翻将鱼翻了个面，“没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就算有再多的过错，他们给了下一代生命就已是做孩子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德。”
　　陈珅认真地看着廉嘉的眼睛，“他们的选择由不得你来做主，同样，你要带着妹妹活出自己的生活也由不得别人做主，做什么都是你的选择。”
　　做什么选择，结果都要自己承受。
　　廉嘉把视线从陈珅目光里移开，平常他最厌恶他人说教，但此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吃饭时，小艾跟陈珅说说笑笑，吃着好吃的一脸满足快乐的模样。看着这样的场景，廉嘉才发觉竟是如此的令他感到踏实和满足。
　　吃过饭后，陈珅陪着小艾去书房画画。
　　廉嘉主动提出洗碗，看陈珅笑的意味不明，又让他有点生闷气。
　　“小珅哥哥！”小艾坐在低些的凳子上，摆弄着调色盘。
　　“嗯？”陈珅坐在窗前出神。
　　“为什么要把它们种一个坑里？”小艾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趴在玻璃上望着楼下那几株种在一起的小苗，“什么时候会开花呢？”
　　“快了，小苗吸收到足够多的阳光和水分就会长得很快，过了五月，它积聚的力量就会让它开出美丽的花。”陈珅笑着说，“到时候了，小艾自然就会知道我将它们种在一块儿的原因。”
　　“嗯，”小艾望着陈珅认真地说：“我想记下它成长的样子。”
　　“好啊，这很有意义！”陈珅没有想到小艾会把注意力这般集中在这几株他随便买来的花苗上。
　　小艾开心地跑回画板前，重新调了颜料，开始画出她看到的生机。
　　陈珅拿出手机拍下小艾认真的模样，小女孩很上相，照片上的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安静和美好。
　　廉嘉推门进来，站在她后面看着眼前的画，摸摸丫头的脑袋。
　　过了会儿，转过身看着陈珅说：“你该回去了。”
　　“知道，小艾，我要回学校了。”陈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明天还过来吗？”小艾停下画笔，睁着大眼睛问。
　　“下周也就是周四有比赛，”陈珅笑笑，“忙完这几天再来好不好？”
　　“什么比赛？”小艾好奇。
　　“运动会，短跑和长跑。”陈珅回答。
　　“那哥哥也会参加喽，”小艾拍着手，开心的说：“是哥哥厉害还是小珅哥哥更棒呢？”
　　廉嘉瞥了眼陈珅，揪揪小丫头的小辫子，“不在一个项目上。”
　　小艾有点失望，低着头小声说：“虽然我很想去给小珅哥哥加油，但是……小珅哥哥你要得第一哦！”
　　“好！”陈珅乐了。
　　陈珅下楼，廉嘉跟了过去。
　　站在门口，陈珅说：“这几天要外卖，少放辣椒。小艾有点上火，叫她多喝水……”
　　“嗯，走吧，真啰嗦啊你！”廉嘉稍稍不耐烦地打断。
　　“成，小爷立马从您金眼里消失！”陈珅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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