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欣相伴

　　陆希言让谭慧欣弹一柱香的琴，谭慧欣偷懒睡着了，陆希言生气不理她，她只好说笑话哄先生。
　　“从前，有一个学生做了错事惹先生要罚他抄写一百遍论语，那个学生害了怕，就死皮赖脸求先生换一个罚法，先生正在气头上，狠狠的说，除非你能证明蜘蛛是用脚听声音的，否则就乖乖抄书去。那个学生也知道先生生气不肯放了他，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老实抄书，于是他先去草丛里找来一只蜘蛛，又准备了一只白瓷海碗，然后请那先生过来观看他如何证明。学生把那只蜘蛛放在白瓷海碗里，然后冲蜘蛛大吼了一声，蜘蛛吓得跑起来。学生把那只可怜的蜘蛛又抓了回来，把蜘蛛的脚全部割掉再放进海碗里，他再冲蜘蛛大吼了一声，蜘蛛不动了。先生被学生的做法惊住了，‘你这怎么能算是证明？’那学生很自信地对先生说，‘开始时蜘蛛听了声音，就跑，现在听了声音也不跑，这不是证明没有脚，它听不到了吗？先生要是还是不相信蜘蛛是用脚听声音，我就再抓一只来重新证明一下。’”
　　“我真不幸收了你这个混世魔王作徒弟。”陆希言无奈地摇头。
　　“先生不要生气了，这琴有灵性，心不在焉地弹琴，琴也会不高兴。”
　　陆希言瞪她，她赶紧又说，“人家都说了下次再不敢打瞌睡了，先生饶了我吧。好先生，好先生。”
　　胤祥来给谭慧欣送八阿哥胤禩带来的礼物，在门外正好听到她的恐怖笑话，他大大咧咧进了屋，对陆希言说，“以前只说陆先生是个会说笑话的人，听了这丫头的笑话才知道，人外有人呀。小丫头，等你哪天嫁出门，把这个笑话讲给婆婆，我保证她再不敢管你。”
　　哈哈哈哈，一屋子人全笑起来。
　　谭慧欣被胤祥说红了脸，殷勤地捧茶来给胤祥，“我本想哄先生笑笑饶了我，十三爷不帮我求情还来打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
　　“你可怜，你哪有蜘蛛可怜呀！”
　　又是一阵笑，两个丫鬟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
　　胤祥把盒子递给谭慧欣，“八贝勒给你的，昨儿十四贝子等着听你讲故事，等到天黑你也没回来，才把这宝贝托付给了爷，八爷，十四爷都为你这么不辞劳苦，你这丫头真有面子。”
　　谭慧欣听出胤祥揶揄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十三爷，要说有面子，能让十三爷亲自送来这盒东西才是奴婢最大的面子，奴婢在这里谢过十三爷。”说着谭慧欣郑重地一福到地。
　　胤祥看谭慧欣这样也有点不好意思，忙对着陆希言打起哈哈，“免了，免了，我说陆先生你这徒弟教导得太有规矩了。”
　　“十三爷客气。”陆希言在一旁淡淡一笑，小秋有眼色的递了杯茶给胤祥。
　　“小丫头，爷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说出话来直白了些，不过这仔细想想爷这样的人未必不好，说出来的好处是不留在心里，若是留在心里了才是麻烦，比如那些性子厉害的主子，你说是不是？”
　　胤祥说性子厉害的主子当然是指胤禛，谭慧欣是听得出来的，不过她却想不出有人给她这么个小奴婢一点儿东西怎么就又得罪了那个主子，那个主子真是比传说的还小心眼。胤祥话说的冷了点，提醒她的心还是好的，她又陪了笑说：“十三爷说的是，奴婢以后必会谨慎言行，谢十三爷指点。”
　　“别心里怨爷多事就行了。”
　　“十三爷是心疼奴婢的人，奴婢还没有谢十三爷上回帮着奴婢，怎么会怨十三爷。”
　　“算你有心，小丫头，爷就再送你一句话：离八爷远点儿，没亏吃。”
　　“是，奴婢遵命。”谭慧欣心里有点不高兴，应付着。
　　“有点儿不情愿？”
　　“没有。”
　　“没有是这个表情？”
　　“奴婢谢十三爷。”
　　“这就算谢了，也太简单了。”
　　“十三爷，那你说怎么谢才不简单呢？”
　　“你讲的笑话不错，再讲个笑话来。”
　　“嗯，好吧。”
　　谭慧欣想了想，“从前有一个先生，又是先生，先生别生气，这个不是你。从前有个先生，他学问很好，但是有点口吃，有一天他监督学生考试，一回头正看到一个学生作弊，他很生气，冲过去吼道：‘你，你，你，你，你竟敢作弊，站起来！’话音刚落，有五个学生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

　　谭慧欣拿出胤禩给她弄来的那些玻璃瓶子，她专注地研究一会儿，决定动手试试。她画了几遍图，觉得满意之后按图做成了一个固定用的支架，再按次序把瓶子连接起来，然后她把浸泡过的玫瑰花和花水注入瓶中慢慢加热，看玫瑰花在水中悠悠起舞，水一点儿一点儿开始冒泡儿，有小水珠一滴一滴落入下面的收集瓶里，她的眼中泛起愉快的涟漪，她成功了。
　　做这些事真的让她快乐，想一想就要得到她亲手制成了玫瑰香水和玫瑰凝香，她心里冒出一串串幸福的小泡泡，仿佛看着她的美梦成真。
　　胤禛走进谭慧欣的小屋，谭慧欣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听胤祥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谭慧欣说的笑话，胤禛跟着笑了一回，不由地想起那天胤禩唇边久久不散的笑意。胤祥因为那个女孩诙谐觉得她有趣，那么又是什么让一向不对女人上心的胤禩改了性情。他们这些阿哥从来不缺女人，就像天天有糖吃的孩子不会去抢糖一样，他们中好色的，不好色的，每个人都有取之不尽的色，他们没人在乎女人，没人会拿女人当回事儿，能够让胤禩变得格外殷勤，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同呢？胤禛对谭慧欣好奇起来，他很想知道答案。
　　胤禛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女孩，她容貌清秀，算得上漂亮，但也不是特别漂亮。那双大眼睛倒是顾盼生姿，光彩照人，每一眨动都画出一道迷人的弧线，尤其是眼里泛起喜悦的时候，似乎有一股清泉涌出来，生生的要流进人心里，随着笑容绽开，她莹润的红唇微微翕动，圆圆的迷人的小酒窝似欲醉人，竟是一个很耐看的女孩。
　　她专注地做着事，物我两忘笑盈盈的样子，让胤禛忽然觉得怦然心动，是从前忽视她了，这个女孩还真是有让人迷恋的资格。不仅容貌清丽可爱，她身上洋溢着暖融融的温婉、快乐，那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不为外物所扰的灵秀。
　　以前见过几面，只当她是陆希言的人，而且这个丫头跟他说话都是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纵然笑时也只低着头，胤禛从来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可爱，他有点看得起她是因为她的机灵和奸诈，那完全跟可爱无关。今天着意看她才发觉原来她真的别有奇巧，难怪能让胤禩找她找到自己面前来，她让胤禩动心也是因为自己刚刚发现的那份温暖、快乐吗？
　　胤禛进来有一会儿了，谭慧欣忙着做她的事仍旧没有发现他，胤禛本来不想打扰眼前的风景，又觉得总这样看着，万一被人撞见实在是不成体统，他只好主动开口，他来这里毕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你这是做什么？”
　　“呵！”谭慧欣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眼睛瞪得老大，看清是胤禛，她顾不得怦怦直跳的心，赶紧请安，“四爷吉祥。”
　　“我吓着你了？我等了好一会儿，你都没抬头看我，我的声音很大吗？”胤禛对她解释，他被刚刚的情景感染，说话的声音异常柔和，“我没有想吓到你。”
　　“没有，我没害怕，对不起，四爷，奴婢光做事，没看到你进来。是奴婢不好，奴婢向四爷请罪。”谭慧欣诚惶诚恐地回话，她头疼看到这座冰山，虽然刚刚冰山的态度还算好，可是潜意识的，谭慧欣就是认为他来准没好事。
　　在面前回话的谭慧欣，让胤禛觉得刚才那个可爱的女孩没了，眼前的谭慧欣又是那个乖乖的小奴婢了。
　　“你在做什么？”
　　“回四爷，奴婢在做香料。”
　　“你跟八阿哥认识多久了？”胤禛恢复了冷冷的脸色，不想绕弯子，直接问。
　　“我来府上前一段时间认识的，大约有两个月了吧。”谭慧欣想起胤祥的提醒，果然厉害主子来找事儿了。
　　“刚认识不久，他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你？”
　　“呵？呵，”谭慧欣心里说我是奴婢就不能得到贵重礼物吗？
　　“四爷，八爷给奴婢的不是礼物，是他让奴婢为他做香料作为送给他额娘的礼物，所以他帮奴婢找来这些做香料用的家什。”
　　“是这样？香料到处有，干嘛要你做呢？”听谭慧欣说法，如果不是假话，她似乎不知道胤禩的意思，胤禛想要确定这个猜测。
　　“她想要一种跟平常市面上不同的特别的香料，这样送人才拿得出手，我做的方法跟别人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要地道得多，质地细腻，而且留香持久，那些寻常作坊里的东西不能比的。”
　　“听着不错，为什么只给他做？”
　　“他肯帮我找来这些东西。”
　　“那么你这里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吗？”
　　“没有。”谭慧欣一转念明白了胤禛的意思，“四爷也想要香料？”
　　“好香料人人都喜欢。”胤禛心里说，好女人也是人人都喜欢。“怎么，你舍不得吗？”
　　“怎么会，四爷能看得起奴婢做的东西就是奴婢的福份了，奴婢哪会舍不得。等做好了，奴婢给四爷送过去。”谭慧欣做出讨好的样子，心里说你要什么赶快给你，盼着你快走吧，看着你我就害怕。
　　“那好，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胤禛说着向外走。
　　“奴婢恭送四爷。”
　　胤禛想知道谭慧欣跟胤禩交往得有多深，看起来似乎她说的是真话，她心里没有胤禩想那么多，这让胤禛放心一点儿，他不希望陆希言伤心，也不希望自己府里的人跟老八有过多瓜葛。

　　胤禛叫陆希言来他书房里议事，事情谈完后，他开始另一个话题，“陆先生，八阿哥来我府上喝酒的事儿你知道吗？”
　　“奴才听人说了。”
　　“你怎么看？”
　　“这个”陆希言沉吟着，胤禛忽然问这个，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先生对谭慧欣有意，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先生也不用掩饰，男大当婚这是好事儿。你们很般配，如果先生愿意不如及早把婚事办了，也防着夜长梦多。”
　　“这……恐怕……，四爷的好意奴才心领了，不过慧欣那孩子虽然跟着我很久，我对她也十分喜欢，可是她对我只视为父兄，完全不是儿女情长的意思，奴才本意是求两情相悦，既然她无心，奴才不想违了她的心意转情成仇。”
　　胤禛叹了口气，“陆先生是真君子，可是你这么想，只怕就便宜了胤禩，别人也就罢了，胤禩家里的八福晋最是个不通道理的人，先生是一心为那丫头好，可是小丫头真的进了八爷府，怕是老八护不住她，反而让她吃苦，到时后悔却不能了。”
　　“四爷所虑极是，奴才也为这事儿担心，小丫头情窦初开，迷了眼看不清，奴才也是真怕她有一日后悔不及。”
　　“我劝你在小丫头身上用用心，我问过她，听她的意思现在对胤禩看得不是很重，你和她应该还有可能。”
　　“说来惭愧，我怕是做不到，如今她有了喜欢的，我更不抱希望了。婚姻的事是缘分，我怎么样她都当我是父兄，我不想难为彼此。只是八爷，那个福晋的确让人不放心，我想求四爷帮着物色个好人家，明年这丫头就及笄了，她能嫁个正经人家才是正事。”
　　“只想着你和她，给她找人家却从没想过，先生再考虑考虑，若执意如此，爷会帮着留意。”胤禛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先生到底没有功名，小丫头的身份低，即便有爷做媒，想做正房只怕门第也会差些，想来这个先生能理解。”
　　“这个自然。慧欣不是一心攀高枝的人，只要人品好，嫁过去不受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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