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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郡王
薄雪来到李纨处,不出意外,李纨做针线,贾兰在读书,丫头们一律轻手轻脚,不敢大声出气。
薄雪蹑手蹑脚绕道贾兰身后,准备出其不意地吓他一跳,谁知贾兰转过身来,目无表情地说一句:“幼稚。”然后低下头继续写字,不搭理薄雪。
薄雪有些沮丧,气呼呼地说:“你就不能假装受到惊吓吗?你这个样子,还让人怎么玩啊?”
贾兰握笔的手纹丝不动,一笔一划横平竖直:“谁要跟你玩?”
李纨走过来笑着说:“你们两个像冤家似的,见面就吵架。宝丫头平时看着也是个稳重的,见着兰哥儿就像燃着的爆仗,一点就着。”
薄雪挽起她的胳膊,朝贾兰努努嘴,委屈地说道:“嫂子你给评评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辛辛苦苦送点心过来,想兰哥儿读书也累了,叫他一起去珍大哥哥那边看戏呢。”
李纨说道:“那感情好,整天闷在家里脑子也糊涂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贾兰虽然目不斜视,但两个人的谈话一字不漏都听进了耳朵,听说可以去看戏,早就迫不及待了。但刚才明明是自己嘴硬,得罪了人,现在总不能出尔反尔吧。贾兰年纪小,脸皮薄,心里干着急,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薄雪看他的样子,故意说道:“兰哥儿,我不打扰了,你好好念书吧,我可要去看--------戏--------了。”“看戏”两字,故意拉长音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涨红的脸,纠结的表情,心里得意地想:小样儿,还跟我玩花呢。贾兰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艰难地开口:“我,我、、、、、、、、”薄雪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什么你,还不去换衣服,马上要走了。”
贾兰傲娇的小脸终于流露出罕见的一丝羞赧。
到了宁府,原来刑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宝玉都已经来了,贾珍和尤氏忙着接待大家。彼此见过了,让了座,众人正在说着话,贾蓉进来,给太太们都请了安。薄雪看到秦可卿没和贾蓉一起,料定是身体好没好利索,趁机问道:“蓉哥儿,你且站着。你媳妇今天怎么没来?”贾蓉皱着眉头说:“她?还不是那么回事,宝姨自己瞧瞧去就知道了。”
薄雪着急去看秦可卿,连忙说:“我回太太,先瞧瞧蓉哥儿媳妇去。”王夫人道:“很是。我们都是要去瞧瞧,倒怕她嫌我们闹得慌,说我们问她好罢。”尤氏也说:“好妹妹,媳妇听你的话,你去开导开导她,我也放心。”贾宝玉也想和薄雪去看秦可卿,薄雪赶紧把贾兰塞给他:“你们叔侄两个去园子里逛逛,到时我再去找你们。”宝玉无法,只好同意,贾兰撇撇嘴,冷哼一声:“我还不想和你一块儿呢。”
薄雪顾不上搭理他,拉着贾蓉到秦可卿这边来。进了房门,悄悄地走到里间,秦可卿看到薄雪,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薄雪连忙说:“快别起来,头晕。”薄雪赶紧走两步,拉住她的手,说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就瘦成这个样子了?”秦可卿强笑道:“我自想着,未必熬的过年去呢。”薄雪本就一直为她揪心,听得秦可卿说了这句话,如万箭穿心,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谁知贾蓉却十分不耐烦,大声叫道:“快倒茶来,宝姨急着来看你在上房还没有喝茶呢。”
薄雪白了贾蓉一眼,想开口辩驳两句,又不好多讲,只好说道:“蓉哥儿你也别麻烦了,珍大嫂子叫你快过去呢,你在这里咋咋呼呼,倒招的你媳妇心里也不好受。”
贾蓉巴不得这话,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一溜儿烟跑出去了。
薄雪看秦可卿,一脸的淡然和无所谓,想来这是他们夫妻的日常状态,彼此只有讨厌,憎恨,却无一丝情分了。
薄雪又劝了她一会子,秦可卿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薄雪握住她的手,使劲地摇晃,恨不能一下子把她摇醒:“那个人就那么好,值得你付出一切,粉身碎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人不是家人,相公不是相公,你就是猪油蒙了心。”
秦可卿唤来丫头给薄雪倒上茶,自己却又是猛一阵咳嗽,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薄雪看她脸憋得通红,说话都困难,再加上尤氏又打发人来请了两三遍,不好再打搅,只对秦可卿说:“你好生养着罢,我以后再来看你。不管怎么样,你总要想开了才是。”秦可卿说道:“恕我不能送你了,有空还请宝姨常过来瞧瞧我,咱们一起坐坐,多说几遭话,我心里也舒坦一些。”薄雪听了,不觉又是眼圈儿一红,遂说道:“我得了闲必常来看你。”
告别秦可卿,薄雪心里难受,打发了跟来的婆子丫头并宁府的媳妇婆子们,想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走在会芳园,时值隆冬,景象肃杀,满目萧条,更叫人心情悲戚。薄雪想起秦可卿的一意孤行,不觉叹口气,唱起前世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她又看到眼前的枯枝败叶,池塘寒鸦,自言自语地说道:“本来就够伤感的了,现在连芳草碧连天都没有了。”
正在感叹惋惜,猛然从假山后面走过一个人来,对着薄雪说道:“这词儿听着倒是挺新鲜的,但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年纪小小就悲春伤秋,小心折寿。”
薄雪看到来人,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腰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往人群里一站,就是耀眼炫目的人物。
饶是薄雪自认“色女”很多年,早已对各路帅哥免疫,但如此美貌,还是叫她目瞪口呆,费好大劲才没让口水流出来,破坏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
薄雪一时猜不透来人是谁,回想红楼梦中也没这么一号人物,甚至比贾宝玉都要出类拔萃。贾宝玉当然也光彩照人,但是他整天混在女人堆里,男儿气不足。眼前这人却不同,不仅眉目如画,而且风姿挺拔,好看的不像真人,难得是气质干净,丰神俊朗,叫人目眩神迷。
薄雪好不容易才收敛心神,只当他是贾家旁支来宁府作客,也没多想,随口说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我说什么,你当没听见就是了。”
没想来人却怔了一怔,仿佛没想到薄雪会讲出这样的话来,抬抬眉毛,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小姐太叫人伤心了,我可是为了邂逅佳人,才特地在此等候的。”
薄雪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暗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真是白瞎了这具好皮囊。
来人看薄雪不吭声,脸通红,以为她害羞了了,歪着头说道:“刚才不还是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这会子怎么哑巴了?”
薄雪心想:这是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呢,还是认定宁府个个乌烟瘴气,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其实薄雪真是冤枉了来人的心思,人家只当她是宁府的小丫鬟,说话有点意思,想闲聊两句罢了。
薄雪狠狠心,哼,当我不会调情?
她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摆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模仿林志玲的口吻,嗲声嗲气地说道:“你说为我而来,可是真的?”
这次轮到来人呆若木鸡,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但他马上看到薄雪促狭的笑容,心里更觉诧异,这么有趣的小姑娘,真的是太有好玩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薄雪,薄雪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瞪回去,挑衅地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谁知对方想也不想答道:“假的。”
薄雪屏息凝神三秒钟,才勉强忍住自己出手把他鼻子打歪的冲动,她深深呼吸几下,心想技不如人,还是撤退为好。
谁知来人低沉地说道:“回来。”
薄雪身形一顿,只听那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这丫头有意思,没想到贾家还有这样的人物,哪天给贾珍说一声,讨来放到我房里倒是不错。”
薄雪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心里却在想,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啊调戏。如果她不是在现代生活二十年,从小接受各路男生五花八门的追求,甜言蜜语听过一箩筐,内心早已坚如磐石。刚才的话如果当真,简直是自寻死路。今天的事情,换做是普通小姑娘,哪受得了这样高冷无情不露声色收放自如的“调戏”,而且调戏之人还是面容英俊,谈吐幽默,一表人才的大帅哥,简直是自带偶像剧男主光环有木有?
薄雪收拾起自己小鹿乱撞般的心,走到前厅,就听到贾珍对贾蓉说道:“我给北静王也下了帖子,现在应该到了,你带着小厮仆人去大门迎接一下,别失了礼数。”
薄雪福至心灵,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人是谁:北静郡王,水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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