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如此沉寂

　　光阴在角落里制裁谁的悲哀

　　舞台上开始彩排的闹剧

　　声色渐息的希望

　　擦亮了你泪水中被雪花分离的忧伤

　　打破亿万光年的距离

　　我们站在彼此的对岸

　　钢笔依照着咫尺画出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分道扬鞭然后终年不遇

　　迂回在夜色里的大风

　　破裂了在故事里首尾相连的优美情节

　　“奚子郁？好久不见·····”男生手握着高脚杯一脸笑容地坐到女生身侧。
　　她转过脸，“是你。”
　　然后也不理会他继续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怎么····觉得那天在舞池上还不够让我难堪么？”她直视着前方，酒吧迷乱的光打进她幽深的眼底倒映出隐约的醉意。
　　“别这么说啊···我也只不过想和你交个朋友。人要总是那么高调会引起反感的呢···”
　　“不用你管。”她冷冷地扔给男生四个字。
　　在昏暗的光线里纪席的笑容僵在唇角。
　　“我看你是醉了吧····我叫纪席。这样，去我开的包厢里喝点醒酒茶吧····我们既然认识就算朋友了···别跟我客气呵。”男生说着伸手去揽女生的肩。
　　她站起身一把甩掉了男生搭在她肩上的手。
　　“你给我滚。”
　　“哈····你真是好大的脾气欸。”男生的笑容犹如妖精般放肆而不羁。
　　眼前晃了一下，景象逐渐模糊不清。她扶着吧台往后推了一步。纪席顺势上前扶住她，“小心点。我看你真的是醉了呢····”然后轻轻楼住女生的腰。
　　有意想推开却使不上劲。
　　“混蛋····你放开·····”她抬起头盯着男生在视线里模糊不清的面孔。
　　“算了吧·····不要逞强了。”
　　--------不要逞强了。
　　--------不要逞强了。
　　那么熟悉的话语。奚子郁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她的头轻轻撞在了男生的胸口。

　　“想吃什么？肚子饿了吧····”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不用。”她望向窗外，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奚念站起来，走到窗边，伸出手拉上了窗帘。然后转过脸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你等一下，我去楼下买些吃的上来。”
　　“我说不用了。”她还是淡漠的神情。
　　他却俯下身，认真地看着她漆黑的眼，接着用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短发。她有些愣住了，“你干什么····”奚子郁还未说完，他却打断了她的话，“不要逞强了，听话。”

　　原来是你么。

　　男生拦腰抱起她，微笑着走向了自己的包厢。

　　萧暮拿着吉他站在酒吧的舞台旁。
　　眼前突然掠过熟悉的面孔。女生干净又俊秀的五官镶嵌在削瘦的脸上。往常苍白的脸因为酒醉而浮现出异样的潮红。她被一个男生拦腰抱着。
　　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身后有人催，“萧暮，快点准备，轮到你了。”他回过头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
　　他最后再看时女生已经被男生抱着进了包厢。
　　心里某根弦突然断了开来。

　　他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到一点。他好看的面孔被灯光映得似乎都在发光。白色衬衫，黑色领带。他美好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般。
　　台下有女生尖声喊着他的名字。
　　指尖开始触碰琴弦。
　　这一刻，连光芒都开始屏息了。

　　他目光落下的地方。
　　舞台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脸。素黑的短发，幽深的眼底荡漾着莫名的忧伤。习惯下扯的嘴角此刻却轻轻上扬着。笑容犹如白色花朵般美好。
　　她笑着站在台下鼓掌。单薄的身影几乎被吞噬进黑暗里。
　　她说。
　　暮，加油哦。因为梦想所以你在发光啊。千万不可以放弃的。
　　一字一句都如此清晰。

　　音乐刚到一半，琴声却一刹那停了下来。
　　正在周围人诧异的时候，男生放下吉他惶然地离开了舞台。
　　男子拦在他面前，“你干什么···萧暮。难道不想在这做下去了么····”他的目光锐利之中带着威胁的意味。男生低下头，“对不起，我现在有事。”
　　“这个舞台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走的么？”
　　“等我把事情解决了之后随便你怎么样。”萧暮的神色慌忙。
　　“你····”
　　“对不起。”他话还未说完，男生就留下三个字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喂···你想干什么。客人还在里面····”
　　他一把推开服务员，然后撞开了门。
　　男生赤裸着上身正试图扒掉身下女生的衣服。女生被他强制摁在沙发上只能侧着头躲避着男生的亲吻。血液从脚底蹿上头顶。萧暮过去一把扳过男生的肩就给了他一拳。
　　纪席擦掉嘴角流出的血，两个人于是扭打起来。
　　奚子郁拉紧被撕扯过的衣服抱着膝盖躲在沙发的角落里。她无声地坐在那里犹如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没有眼泪，没有恐惧。身体里的血液冰冷，缓缓流动着绝望。

　　----到底为什么全是我的错。
　　如果连难过都要伪装，如果连心疼都没办法说出口。做人为什么要那么软弱。
　　告诉我，要怎么做。

　　萧暮伤痕累累地拦腰抱着怀里一句话也不说的女生。
　　她的眼神空洞。
　　就像死亡已经逼近了她的身体。心太用力都开始酸了，男生的眼底摇晃着泪水。
　　男子冷冷地站在他面前，“你今晚要是走出去，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萧暮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女生安静地走了出去。
　　夜里的风瞬间灌进胸口，他低头抱紧了怀里沉默的奚子郁。

　　他拿起手机，“喂，萧宸，你知道奚子郁现在住哪里么？”
　　“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她现在在我这里，总得要把她送回家吧。”
　　“送回家？她出了什么意外么·····”语气里开始担忧，“算是吧。”萧暮转过脸目光落到坐在一边始终一句话没说的她身上，悲伤的气息如同碎裂了的玻璃屑深深地扎进胸膛，散落在心脏的每一寸角落。
　　挂了电话后，他坐到女生身边低着头沉默。
　　许久，女生突然抬起脸，虽然眼睛里仍旧没有光亮，唇角却毫无声息地扯下来。“暮，你的脸受伤了····”她伸手抚上男生一侧被刀划过的伤口，血液沿着下巴滴下来。
　　奚子郁收回手，仓皇地看着手心里的血迹。血液沿着指缝流了下去。
　　她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萧暮扳过她的肩，认真地盯着她苍白的脸，“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去这种地方。”
　　奚子郁别过脸，眼泪一颗一颗在风里无声地掉下来，“对不起。”她的声音轻如梦呓，素黑的短发被大风吹得凌乱不堪。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自己啊····你这个笨蛋。”
　　萧暮单手把她揽进怀里，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鲜血一滴滴落到女生单薄的肩膀上，瞬间在棉制的布料里晕染开来。奚子郁忍不住伸手用力地搂紧男生的腰低声地哭了，“对不起····真的····”
　　萧暮推开她，双手扶住她的肩然后叹息，“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这么质问你的·····”他疲倦地扯了扯嘴角，笑容忧伤而又落拓，“你真的快要把我逼疯了····为什么总要伪装，勉强？子郁····你难道都不会累么？”
　　她的眼神失焦般恍惚起来，“累。怎么不累。可是累了又能怎样。”
　　笑容轻轻爬上她寂静的唇角。
　　“暮，常常都觉得你是那么美好的人····你会有你的世界，你该爱着一个同样深爱着你的人，她会有很单纯漂亮的笑容，会很孩子气地蒙着你的眼睛让你猜猜她是谁，会在每天放学陪你看落日一直到睡着，会靠在你肩膀上安静地听你弹吉他唱歌，会在你很难过的时候给你讲笑话，会在你很开心的时候陪着你快乐·····”
　　“够了。”男生的眼泪在昏暗的光线里晃动，“这些明明你都可以做到···”
　　“曾经我也以为只要在你身边我就可以做到，所以自私地霸占着你的温柔····可我渐渐发现这只是表面的幻象，我始终不是可以那么单纯美好的人。我的黑暗与不堪只会把你也弄脏，非但给不了你快乐，反而只会让你更难过。”
　　奚子郁微笑着伸手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血迹，“我已经习惯了疲惫，而你只有离开我才不会活得那么累。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现实永远容不得我们无力的辩解。”
　　“为什么非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爱得那么累啊·····”
　　“为什么。”女生表情迷茫地仰起脸，“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萧暮悲伤地落出笑容，惶惶然如同离群飞鸟的落影挺拔而寂寞，“因为你是个傻瓜。”
　　-----因为你是个傻瓜。
　　你知道么。

　　当韩子笙赶到的时候女生已经靠在萧暮肩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女生，只是小心地拦腰抱起她。萧暮站起身，“她有点醉了···你要好好照顾她。”韩子笙点头。男生突然又补上一句，“对了，别问她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好么。”隐约也意识到了什么，韩子笙沉默了一会然后又点头。
　　因为夜深了的缘故，一直等了二十几分钟才拦到计程车。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奚念被惊醒后拿过手机，来电显示是左湘岚。
　　虽然很奇怪怎么这么晚打过来但他还是接了，“喂，有什么事吗？”
　　“是奚念吧····我刚看见奚子郁和一个男的进了酒吧包厢呢····我本来还以为只是朋友的样子····可是他们举动似乎很亲密欸，所以想想还是告诉你····”
　　“你好像很喜欢挑拨是非是吧。”奚念皱眉开始不耐烦。
　　“你误会我了·····我看她最近好像很缺钱的样子。你们不是在交往么···所以真的这样的话你也该劝劝她，要是走上歧途就不好了啊对吧？”
　　“如果你大半夜打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要睡觉了，没空听你废话。”奚念说完很利索地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睁着眼睛终于没办法再睡着。
　　他靠在枕头边盯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
　　已经在通讯录里找出了【子郁】，可是却突然没勇气拨通。
　　终于，还是摁下了绿键。

　　很长一段时间的彩铃。
　　播放的是许嵩的《两种悲剧》。
　　“我是一种悲剧/无药可救的悲剧/明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却还一直停在原地/想起那一段的回忆/至少我还有回忆/如果扼守回忆是生命的意义····
　　终于接通了。
　　心跳突然漏跳了半拍。
　　“喂，谁。”
　　男生的声音。
　　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奚子郁呢？”
　　“她睡着了，你明天再打给她吧。”奚念什么都没再说迅速地挂了电话。

　　原来是真的么。
　　原来真的是这样么。
　　原来连自欺欺人也不可以了么。
　　为什么【原来】出现在这里了呢。

　　奚念狠狠地将手机砸到墙面上。手机撞到墙面后重重地摔了下来，犹如胸膛里的那颗心。
　　电板摔了出来，屏幕瞬间就裂开了。
　　它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像在预示着某种结局。
　　无声的惨烈。

　　韩子笙刚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怕等下把她吵醒，于是他又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喂，谁。”
　　“奚子郁呢？”虽然很奇怪怎么会有男生这么晚打过来，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她睡着了，你明天再打给她吧。”刚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天终于开始隐约地亮了。
　　奚子郁被敲门声惊醒，于是起床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男生面无表情的脸，“怎么这么早·····”女生还没说完他就走了进来，“喂，你怎么了啊····现在离去上课还早呢。”
　　男生这时却回过身，走到她面前伸手绕过她的身体把门关上了。
　　“你昨晚喝酒了？”
　　女生身上还是有明显的酒味。她低头，“嗯。”
　　“为什么？”奚念的瞳孔突然下降。“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吧。”奚子郁抬头直视着男生还是没有表情的脸。他的下巴带着贵族般的倨傲，眼神里有种压迫的气势。
　　“昨天晚上就你一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女生的眼睛里终于弥漫出防备的冷漠。
　　“我只是问一下。”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她的语气软下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昨天晚上确实喝了酒，但没有带任何人回来。”女生低头掩饰难堪。
　　“你怎么这样想我。”她的声线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奚念深吸了一口气，不羁的笑容在唇角嘲弄般上扬，“很好····你连说谎也学会了，不错啊·····”胸腔里有某种情绪被努力克制着。
　　女生诧异地抬起睫毛，“你说什么·····”
　　“不是很缺钱么····既然是缺钱也应该被原谅吧。”男生还是微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用力地甩到女生身上，“这是我从那张银行卡里取出来的，全给你。够了么？”
　　奚子郁低头努力克制着此刻的屈辱感。
　　红色纸币散了一地。她俯下身一张一张捡起来，然后递给男生，语气还是软着，“我想你真的误会什么了·····奚念，我不会对你说谎。”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奚子郁。”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
　　“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干吧····可以说谎骗我，陪别人喝酒，陪别人睡觉····”话还没说完，女生就甩了他一个耳光，“你混蛋！”她的眼眶终于红了。
　　“我是混蛋，没错啊。”奚念冷冷地笑。
　　“可你呢。你又算什么。”
　　奚子郁把手里的钱全砸到男生脸上，“你滚。”
　　“这样不是待客之道吧·····钱我都给你了啊，你是不是该公平点？”男生冷漠地逼视她，眼睛里犹如凝结出了一整片辽阔的冰原。
　　“你觉得这样羞辱我很有趣么。”
　　“是看你在这装可怜很有趣。”奚念的五官锐利得如同锋芒。
　　“那看够了么。”
　　女生终于表现出倦意。
　　“光看怎么会够。”说着，他伸手拦腰抱起女生走到床边然后把她重重地扔在床上。奚子郁刚想坐起来却被他推到，“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知道的吧····既然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何况我们在交往不是么····就算陪我睡一觉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你疯了。”
　　“被你逼疯的。”说完男生就伸手去扒她的衣服，女生开始抵抗。眼泪再也忍不住终于从眼眶里不断地涌出来，“放开···你给我住手···奚念····”她几乎在哭喊。
　　“你也会哭么····那躺在他们的身下的时候怎么不哭····”
　　奚念的眼泪砸在她衣服上。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昨晚的噩梦。
　　无助。哭声。眼泪。绝望。
　　被诅咒一样的悲伤在空气里蔓延。她突然恍惚地记起靠在萧暮肩上睡着时做的那个梦。她踮着脚尖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夕阳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
　　韩子笙站在她身边俯下脸对她微笑，笑容温暖。
　　萧暮站在不远处在弹着吉他唱歌，笑容单纯干净的女生头靠在他肩上在看海。他时不时转过脸来凝望着女生的侧脸然后露出落拓又漂亮的笑容，犹如小王子。
　　奚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远处，挺拔的身形几乎被分离进残阳的光线里。
　　但她感觉到他的眼神，浓重而惨烈的忧伤如同自尽。
　　说不出的害怕。
　　她想跑过去找他，这时海面上却刮起大风，一个浪潮狠狠朝她扑过来。瞬间就被吞噬进深深的海蓝色里。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没有人来救她。
　　终于绝望了。她闭上眼，任凭窒息的感觉爬遍全身。然后沉入死寂的黑暗里。

　　和梦境里一样的绝望。
　　奚子郁哭得像个孩子，慢慢地终于放弃了抵抗。
　　男生低头吻掉她的泪水，“为什么·····难道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她闭上眼，身体突然没有了重量，空荡荡的，好像漂浮在半空一样。
　　“当然重要啊···如果没有钱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结果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女生仓皇地笑起来，唇角嘲弄。瞳仁里只有漫无边际的空洞。
　　“你。”他挑眉，“哼，终于说实话了么····所以现在连敷衍我都不想继续了吧。”
　　“对。”
　　奚子郁收敛了笑容，“所以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然后再去找别的有钱人么？”奚念嘲笑般盯住她，“我真是笨蛋····竟然被你这种女人耍得团团转。可笑啊。”
　　“所以你也清醒了吧。我们的游戏应该结束了·····”
　　“这么急着就想退出了啊·····不可能。我告诉你，奚子郁，你休想就这么摆脱我·····你欠我的用一辈子来还都不够。”奚念压在她身上狠狠地吻她的唇。
　　滚烫的的眼泪砸在她脸上。瞬间如同火烧。
　　她闭上眼。
　　眼泪沿着眼角流进两鬓。绝望如此冰凉。

　　门突然被撞开。韩子笙怔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指尖都扎进了柔软的手心。
　　他走过去拽起男生的衣领狠狠把他摔到地上，“你真他妈混蛋！”男生扶起躺在床上眼眶通红的女生，“你没事吧·····”眼泪终于落下来，恍若下起了一场雨。
　　奚子郁哭着撞进男生怀里。
　　“哼，连新欢都已经有了么····”奚念站起身，同样通红的眼眶，“你的技巧我真是不得不叹服啊····奚子郁，现在很有成就感吧，把我耍得像个傻瓜····”
　　“你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们是情人不是么····要走的人是他吧。”
　　女生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就站起身拽着男生的手走到了门口，然后打开门直接把他推了出去，接着“啪”得一声就把门关了。
　　之后她靠着房门慢慢瘫坐下来。
　　如同散架的木偶。
　　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好像再也流不出来。
　　她沉默地低着头，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门外。
　　男生用头抵着房门，一行眼泪顺着下巴掉下来砸在水泥地面上。
　　然后他慢慢跪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耍我。
　　为什么让我难过。
　　为什么连敷衍都多余了。
　　为什么这么努力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是不是对你来说连借口也是多余了。

　　房间里被莫名的窒息感深深地笼罩着。女生蜷缩着身体靠在房门的角落，沉默的分量超过了任何一种情绪。连悲伤都已经分离出了冰冷的空气以至于无法感知。
　　她就像一个因为破旧和肮脏而被丢在一边的布娃娃。
　　韩子笙走过去伸手试图拉起她却被拒绝，“别碰我。”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
　　男生在晨光里皱眉，“你这个笨蛋····这样就承受不了了么？这样就觉得痛苦了么？做人如果那么软弱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他强制地拉起她然后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你听见了没····难道肮脏的人就没资格活着么？那么这个世界上多少人应该去死？”
　　“够了。”女生终于抬眼，“别说了可不可以····我好累。”
　　韩子笙一把死死地将她揽入怀里。
　　“我知道。可是累了也要活着不是么····傻瓜，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孤立地活着？别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啊····我不是一直都在么，只是你看不到。”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女生哭着想要推开他，“别总是自以为是地施舍所谓的温暖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听明白了没有啊·····”
　　奚子郁越反抗男生就抱得越紧。
　　“我没有施舍，是真的在乎你，为什么不懂呢。”韩子笙把女生的头摁在自己胸口，任凭的她的眼泪落满了自己的线衫。她终于慢慢停止挣扎。
　　“为什么····子笙，明知道不可能还要逼我····我真的快要无路可走了。”
　　“那就别后退了啊。”
　　“怎么可以这样下去····就算你可以无所谓我也不能无所谓啊，如果知道现在彼此会那么痛苦当初我没有把你找到该多好····”窗外的亮光攀爬进屋里的每一寸角落，尘埃浮在光线里无法落定。女生茫然的瞳孔倒映出男生俊美锐利的面容。
　　一切来不及救赎就已经葬送在冷却的回忆。
　　“我们不可能的。”
　　她摇头，然后安静地推开他，“我在乎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仅此而已。”

　　-----我在乎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仅此而已。
　　笨蛋。
　　怎么可以说得这么明白。怎么可以说得那么清楚。
　　为什么要让我听见。
　　可是谢谢你让我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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