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

　　远处似有微风拂过，吹拂起了他的衣裳，碧绿的笛子微闪，笛声悠长。
　　漫天火海中，一黑衣男子手持冷剑，挥手横扫，漫天大火瞬而扑灭。
　　一个回头土脸的女娃呆愣愣地站在他身后，瞠目结舌地道：“你……你是谁啊？你好厉害啊！”
　　那人回过头来，摸着她的头，轻笑道：“我是谁？我是仙。”
　　“仙？会飞的那种？”她傻傻地问。
　　那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笛，放在她手中，道：“你我也算有缘，这个给你，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以后还能再见……
　　这句或许不过是一句客套的话，却套牢了柳鹂的一生一世。
　　一曲终罢，祁阎将笛子放在我手心上。
　　笛子刚触到我的手，闪闪荧光从笛子中飞升而出。
　　祁阎笑道：“看样子即使没有仙法，你的老本事还在。”
　　凡是寄予去世之人的灵东西，只要经过我的手，就会自动汇入那无端天河之中，不会再在人间徘徊，能得以轮回再生。
　　人死了，灵会汇入天河。
　　那我们呢？如果死了会怎样？
　　我曾这样问过祁阎。
　　他沉吟了片刻，道：“碎成渣渣，被风一吹就散了罢。”
　　后来上了仙界，知道有灰飞烟灭一说，若没被风一吹而散，凭那点渣渣或许也能转世为人。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喜欢上的不是熙夜，而是祁阎。
　　或许也是因为那第一眼。
　　最初时，我还没遇见熙夜和祁阎。
　　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便是灰突突的洞丘，尸体遍衡的四周，现在想想，那坨坨尸体中，或许有我的爹和娘。
　　没人教我识字，没人教我讲话，我披着一张兽皮，饿的时候去宰几只妖兽，渴的时候就去饮兽血。
　　那日，我拖着我好不容易宰来的晚饭，兴高采烈地赶回洞时，却看见我的洞口被人占了去。
　　那人一衫青衣，声旁匍匐着两只我盯上许久却不敢下手的远古野兽。
　　他背对着我，三千发丝被一条带子随意束着，四周黄土沟壑，我脚上沾满了泥污，他却依旧干净素雅。
　　似感觉我的靠近，他警惕地回过头来，却见我时，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他讶然道：“没想到这竟还有我们的同类！”
　　他那一回头，衣袖在风中摆动，那张脸，倾华绝代，似拦尽了天地芳华。
　　我竟一阵恍惚。
　　此后我每每想起，其实我恍惚的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因为我看到他身后，我原本生活的洞穴，竟被他生生用兽尸给堵满了，我恍恍惚惚地数着：第一天，第二天……
　　祁阎在那顿顿大餐跟前，在我眼中，就像春光乍现，一阵风来，桃花朵朵开。
　　但我梦想的大餐还没落实，就被祁阎半拐半骗地带走了。
　　熙夜初次见我，同祁阎一般，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但他却板着一张脸，皱着眉道：“这般脏。”
　　祁阎熙夜教我识字、讲话、舞剑，还为我起名：司清。
　　熙夜不苟言笑，祁阎又百般宠我，我自然和祁阎关系亲密一些。
　　我问祁阎：“是谁教你和熙夜讲话识字的？”
　　祁阎沉吟了片刻，望向那遥遥天河，道：“不知道，我和熙夜自出生起便在一起，好像从一开始，这些自然而然就会了。”
　　我瞧了了他许久，终只吐出两个字，“臭屁！”
　　他愣了愣，看着我，突仰头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日子过得算是舒坦，至少我不用自己出去捞肉吃。
　　哪知有一日，祁阎不知道从哪捡来一只小彩蝶，小彩蝶五光十色，深夜时还能冒光，甚是得祁阎喜欢，走哪都将它带着，就连熙夜有时见着它时，眸中似有些许怜惜。
　　我本觉得没什么，哪知那彩蝶，跟着祁阎多日，近着他的灵力，终能化成人型。
　　我和祁阎盯着她愣了半天，还是熙夜最先反应过来，他皱着眉问：“你是那彩蝶？”
　　小彩蝶抚了抚发梢，笑得很是可爱，道：“是啊！熙夜哥哥。”
　　我猛地一抖，我明显感觉熙夜也是身子一僵，他干咳了两声，转身走了。
　　祁阎朝我看来，我回了一个自己解决的眼神，跟着熙夜的脚步走了。
　　小彩蝶日日夜夜缠着祁阎，最初时我见着祁阎那一脸便秘的模样，甚是有趣。但日子久了，却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日益多了起来。
　　一日晚饭时，他突然夹了块肉给小彩蝶，笑着说：“你太瘦了，多吃点。”
　　我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感觉另外三个人都在看着我，我尴尬地拾起筷子，道了句我饱了，就遁了。
　　月黑风高，冷风袭袭。
　　一道彩色的身影在我身旁坐下。
　　我转头看去，道：“你怎么出来了，等会你吹感冒了，你祁阎哥哥怕是要找我算账了。”
　　小彩蝶擒了一撮头发，柔柔地抚着，她笑道：“那清姐姐怎么呢？清姐姐要是着凉了，怕不光祁阎哥哥，熙夜哥哥也会着急罢。”
　　我似笑非笑地道：“我哪有你那般金贵，这点风，吹不着我。”
　　说吧，一道凉风袭来，我一个没忍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我……我那娇滴滴的小脸皮啊……
　　小彩蝶似没在意一旁想找个洞钻的我，她看着黑夜中飞舞的萤虫，脸上少了往日的嬉笑之意，多了丝惆怅认真，她悠悠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但我何尝不是。”
　　我一愣，道：“什么？”
　　她转头看我，脸上全无往日那无忧单纯的模样，道：“我知道姐姐喜欢祁阎哥哥，但我也是。姐姐之所以不喜欢我，也是因为我近日与祁阎哥哥处的很是亲近的原由罢！姐姐或许觉得我不过是一只小小彩蝶，又怎么配的上祁阎哥哥，但自祁阎哥哥将我从蛛网上救下的那刻起，我便认定了他。为了永远待在他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眸中那坚定之色，竟让我哑口无言。
　　她看了我许久，突然一笑，道：“看我，吓着姐姐了罢。姐姐可别怪我。咦？姐姐这把剑可真是漂亮，可以给妹妹摸摸吗？”
　　未等我答应，她径直伸手朝我腰间的宝剑摸去，指尖刚一触及，我本能地朝她胸口就是一掌。
　　她身子一歪，斜斜跌在地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青色身影就飞身而来，将她扶起。
　　他皱着眉看着我。
　　我愣愣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她摸我的剑，我本能的就……”
　　小彩蝶突然咳了一声，她抚着胸口道：“是我的错，我不知姐姐这般珍惜这宝剑，是我不该乱摸。”
　　秋白剑原本是熙夜随身佩带之剑，但后来给了我，这是我从熙夜那得来的第一份礼，我怎么可能不珍惜，但我断不会为了此事有意伤她啊！
　　我着急地解释道：“不是的，我真的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阎皱着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彩蝶，对着小彩蝶道：“我扶你回去罢。”说罢，他扶着小彩蝶走了，留我一人在这冷风之中将他俩望着。
　　熙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我肩上批了件外衣，道：“夜冷了，回去罢。”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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