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缠夫记

　　第二日。

　　萧衍刚起床，在灶房寻到了小橘。

　　此时她正哭丧着脸，萧衍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桌子的竹篮，目光游移，问：“又怎得了？”

　　“糖泡进水里，都没了。”小橘手揪着被水浸泡的纸头，眼看着要哭出来。

　　“不就是一包糖，至于吗？”萧衍懒懒地说道，“饭做好了没？我饿了。”

　　“我昨晚还特别小心，当时肯定没碰着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起来一看，就整个篮子泡在水里了。”小橘只顾自地喃喃着，心里有百般不舍。

　　“井水会上涨的，否则你天天打水，不就有吃完的一天？”见小橘理都不理自己，还死楸那糊成一团的包糖纸不放，萧衍上前一把夺过，走到灶台后，也不管那纸浸了水，扔进了灶火里，“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摆饭吧，今天不是还要赶去你家？”

　　小橘眼看着糖纸扔进了灶火，埋怨地瞪了下萧衍，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咽了下去。

　　两人吃过饭，便共骑一匹马出了家门。

　　小橘不知何时找了绳子，两端系着竹篮，里面装满了各类南瓜，番薯，米粮，最顶上还各蹲着只鸡，那两篮子挂在马脖子，马匹不堪其扰，不停地左右晃着脑袋想要挣脱开。

　　萧衍看着这匹冲锋陷阵的战马，此时却当被了驴使唤，默默地垂下眼帘。

　　拍了拍马脖子，心里盘算着要是脚程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还是没出半里路，萧衍就深深的觉得这一路并不好走。

　　上次她病了，整个人用衣物裹住侧坐抱在怀里，倒也没觉得不妥，此时两人跨马而坐，前胸贴着后背，萧衍一边要勒好缰绳制止马匹晃动脑袋，一边分神防止两人身体碰触，更头疼地是那两只鸡虽被绑了翅膀和双脚，但，两只鸡第一次出门，还是乘着马这待遇，一路上被惊得惶惶不安，焦躁地盯着地面，几次扑腾得要往下跳，萧衍无奈，只得脱了马镫，不时抬脚把鸡给踢回去用脚压住。

　　萧衍按着满腔火气，咬牙切齿道：“为何要带鸡？”昨夜临睡时，小橘来请示：家里的粮食吃不完，能否带些回娘家，萧衍点头批准，但那时并没有提及要带鸡。

　　小橘见两只鸡几次要跳下马，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知他被弄得不耐烦，心里有愧意，只是一想到他夺了糖纸让灶火里扔，又觉得他行为恶劣，只得气虚地高声道：“上次你赶我回去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这次我给补上的。”

　　说得声音极大，萧衍想不到她还会同自己呛声，忍了忍，轻飘飘地说道：“胆子还肥了啊，既然都回家了，就别跟着回来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小橘词穷了，想说几句讨饶，又不开不了口。

　　萧衍等了一会，见没了声音，侧过头往下看，见她正委屈地瘪着嘴，手指一下一下抠着马鞍的破处，萧衍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嘴上冷声道：“别把马鞍抠破了。”

　　小橘不动了。

　　**
　　这一路走得极慢，到小橘家已经临近午时，期间有只鸡成功脱逃，两人在路上抓了半天，耽搁了好些时间。

　　二丫从田里回来，头带着一顶斗笠，底下满脸都是汗水，裤脚沾着泥污半干不干，远远地就瞧见门口挤满了人，二丫走快几步挤过人群，问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你姐回来了，还带了相公，他长得可真俊。”那婆子四十出头，最好是非，二丫不喜她，点了点头进了院子。

　　“姐？”二丫往里探了探头，见自家亲姐正小心翼翼把手里帕子递给座上的男子。

　　听见二丫叫唤，两人俱转过头来，二丫偷看了一眼萧衍，迅速埋下了头。

　　“二丫，你回来啦，是不是该做午饭了。”小橘将绞湿的帕子塞进萧衍手里，擦了擦手上的水，紧张地说道：“这...这是你姐夫，你...就.叫他姐夫吧。”

　　萧衍拿着帕子，睨了眼语无伦次的小橘，勾了嘴角。

　　“姐....姐夫。”二丫声若蚊蝇，喊了一声。

　　萧衍“嗯”地应了，从怀里抽了钱袋，交给小橘，语气淡淡：“上次你不是说要给见面礼？这些钱你就分了吧。”

　　小橘开了袋子，往里一瞧，满满都是铜板，小橘不安地询问：“全部吗？”

　　萧衍点了点头：“身上就这么多了。”

　　小橘愣了半天，哆哆嗦嗦地往二丫方向移了移，从里面拿了一文，想了想又加了一文，递给二丫：“拿着吧。”

　　二丫瞥了眼鼓鼓的钱袋子，默默地接过。

　　“你先忙去吧，我等会就过来。”小橘心虚地冲着妹妹笑着，直到人走了，才回到萧衍面前：“那个.....萧大哥，不用给这么多，其实一文就够了......你给了这么一大袋，二丫又看见了，我只好给两文。”

　　“那不是你亲姐弟？”见人走了，萧衍拿着帕子擦脸上的汗水，眯着眼舒服地叹了一声，转头对小橘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啊？当然是亲姐弟。”小橘心里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扭捏地垂着头说道：“不是........出嫁从夫嘛，我自然要管着家里的钱财。”

　　“........”萧衍手上的动作顿住，轻咳了两声，心中竟然有几分隐隐地喜悦。

　　**
　　女婿上门自然是要好酒好菜招待，小橘跟着去厨房帮忙，剩了萧衍和她爹在堂屋，门口天佑和四丫趴在门上探头探脑。

　　小橘爹自从女儿跑回去找女婿以后，一连几夜都没睡好，此时小橘领着女婿回来，一时颇有喜半参忧之感，喜得是女儿终于有着落了，不过最多的，还是担忧他那得来的十两银子。

　　说实话第一次见女婿的时候，还不敢正眼瞧人，不过如今他就坐在身旁，一副恭敬和顺的样子，小橘爹心里又止不住笑话自己：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再凶能凶到哪里去？难不成还有老丈人怕女婿的道理？

　　小橘爹打量了萧衍片刻，清清嗓子道“女....女婿啊，上次你给我的那十两银子.......我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出来了。”

　　萧衍淡淡地应道：“无妨。”

　　两个字，不咸不淡，虽然淡笑着，小橘爹还是心颤了一下，不敢再摆老丈人的谱，哀叹了一声道：“小橘他弟身子骨不好，我和小橘她娘合计了下，带他去县里看看，偏偏今年这风大得厉害，把田里的庄稼都打坏了，一年收成全没了，我这心里愁啊........过了来年，我再多租几亩地，攒够了钱一道还你，你看这样成不？”说道最后倒也真心实意。

　　“没事，小橘她.....”思及她抠着给两文钱的小气样，萧衍淡淡地笑了开来：“她很好。”

　　见小橘爹听得糊里糊涂，萧衍正了脸色说道：“再过几日我便带她去京城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这十两银子权当做是我和小橘孝敬爹娘的，你就拿着用吧。”

　　小橘爹不可思议地呆住了好半响，待回过神来，登时心花怒放，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了几次是真的不用还钱，才安下心来，起身说去厨房看看饭菜如何了，临走时随口问：“京城是哪里？远不远？”

　　萧衍抽了抽嘴角：“皇帝住的地方，很远。”

　　小橘爹满心满眼都是那十两银子，听了也不甚在意，念了句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话“天高皇帝远”感叹道“确实远着呢。”便匆匆地走了，在他心里还让婆娘多做几个菜，招待好女婿要紧。

　　见爹走了，四丫才领着天佑进了堂屋。

　　四丫胆子大些，大声地叫了声姐夫，然后巴巴地等着，萧衍明白过来，拉过小橘放在桌上的包袱，从钱袋里摸了两文钱给她，四丫欢欢喜地收下了。见天佑不叫，四丫把他往前推了推，催促道：“快叫姐夫呀。”

　　“姐....夫，姐夫。”天佑跟着怯生生喊了一声

　　小橘便是因为他被卖掉治病，萧衍不由多看了一眼，果然是身体羸弱，点了点头也递了两文过去。

　　四丫拿了钱还想去找小月炫耀一番，拉了几次天佑他都不肯走，末了只得气呼呼地跑了。

　　萧衍瞧着立在自己面前不住偷偷打量自己的小孩，有些头疼，问：“怎么不去玩？”

　　天佑摇了摇头，不说话。萧衍想了想，又摸了两文给他。

　　天佑还是摇了摇头，只不过这次倒是开口了：“你现在喜欢我大姐了不？”

　　“什...什么？”萧衍有些口吃。

　　“上次二姐说，你不喜欢大姐，才把她送回来，那现在呢，刚才娘还说大姐是你的人，那你喜欢我大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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