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琥锦

　　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发现晨昱还躺在我身旁。外面已经大亮，他竟然还睡得死死的，一动不动，轻微的呼吸声让我知道他有多满足。
　　放假第一天就睡得这么好，哪像挂念着学校的学生呢？我刚放假的前几天都是不知不觉地醒了，直到后面才能睡到他现在这样晚。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竟觉得如此亲切。虽然每天都待在一起，但很少用心去观察他。眉宇间依旧是没有化开的稚气，干净的脸如刚刚剥皮后的新鲜的荔枝肉。
　　我用手轻轻搂住他，两个人身上不同的温度让我感受到了真实的存在。
　　“哥哥。”他睁开眼，看着我，却没有挣开我的怀抱。
　　“你看看，你都睡到几点啦！”我笑嘻嘻说。
　　“今天又不上学。”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紧不慢地说。
　　“我看是你没把学习放在心上吧！”我又开始调侃他。
　　“饭熟了吗？”他马上岔开话题。
　　“我都吃完啦，哪还有你的。”
　　“你骗人，那你为什么还在床上!”说着，他往我怀里靠了靠。
　　“我都睡午觉了!”我继续糊弄着他。
　　“呵呵……”他就把头埋在我怀里哈哈大笑起来。要糊弄他，我这个被他了解得透的哥哥还差点火候。
　　“好啦，不要把你的口水擦到我身上了。”我赶紧推开他。
　　他却两手绕到我的背后，抱着我，不让我离开：“那你为什么抱我啊？”
　　他这一问倒把我给问得愣住了，是啊，我为什么会抱着他呢？我想不出理由，也不知当时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抱住他。
　　“那是我挨着你感觉你身上很凉，怕你被风扇吹感冒才抱着你，你以为你是一大块黄金啊？”我算是急中生智吧，就这样回复了他。
　　他抬头望着我呆呆地笑了笑，然后把我抱得更紧了，我也感觉无比温馨。
　　“小崽子，起床吧。”我把下巴靠在他的头上，轻轻地说。
　　“嗯。”他在我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松开了他温暖的双手。
　　吃过早饭，爷爷奶奶又去忙了，只剩我俩在家。有晨昱在家，算是给家里增添了一些生气。
　　看着电视，吹着电扇，暑假的悠闲生活就开始了。
　　毕竟那些电视剧难以满足孩童的心，没过多长时间就犯困了。
　　“哥哥。”晨昱伸了一下懒腰，懒洋洋地说道。
　　“干嘛？”
　　“不好玩。”他微微皱着眉头。
　　“怎么，想上学啊？”我看着他的懒样，真想抽他一顿。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想着家里，现在在家里又想着学校，我看只有把学校建在家里或是把家搬到学校里才能满足他。
　　“不是，只是无聊。”
　　“那我可没办法!”我没好声没好气地说道。
　　“哥哥是怎么把这十几天过去的啊？”他歪着脑袋，眼神好像在质疑我这些天一个人在家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
　　“睡觉，吃饭，看电视!”我不耐烦地快速回答了他。
　　“猪!”他完全无视我的心情，说完后还哈哈大笑起来。
　　我算是服了他，只好把一肚子气给憋回去。我就坐着，盯着电视，也不回应他，等他自生自灭。
　　他闹腾了一会儿就消停了，也只好默默看着电视。
　　他不知是坐着针毡，还是屁股上长了疮，没等一集电视剧放完就把椅子折磨得吱吱作响，那凄惨的叫声像在叫苦不迭。
　　就让他一个人闹吧，我才懒得去搭理他。只要他不上房揭瓦就可以了，何须和他搅和在一起呢！
　　“哥哥，出去玩吧？”他还挺会察言观色，看着我不怎么搭理他，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才不想被晒成黑炭!”我严辞拒绝了他的请求，继续盯着电视机。
　　“好无聊啊!”他就这样凭空吼了一句，不是对着我，也不是对着无聊的电视剧，只是在漫无目的发泄自己心中的真实情感。
　　我没理他，但心里确实想把他活剐掉!他那叫声让我心烦意乱，我根本不能静静地看电视。如果他再用那高八度的嗓音给我制造杂音，我肯定会不顾兄弟情谊把他制服。
　　“哥哥……”他刚叫一声，我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要说的话给活生生逼了回去。
　　我真是受不了他了!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吃完早饭后心情就不怎么样。以前还能低声下气和他说上几句或者笑嘻嘻调侃他一下，今天却没有那种逸致了，他一说话就让我烦。
　　前些天在家里还经常想着他，盼他快点回来，今天他在家我却显得排斥他。不知是他太爱烦我，还是正处于青春期的我脾气变得暴躁了些。
　　他被我瞪了一眼后乖乖坐在了椅子上，刚刚叫苦不迭的椅子也跟他一起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样，我胸中的怒气也消去大半，正当我准备长长舒口气时，他却又发起了疯。
　　他站起身来，把自己刚刚坐的椅子掀翻在地，然后顺手把电视关了。
　　刚刚还没舒出的气马上被他的举动给气得咽了回去，再经过全身血液的加速流动，怒气立即充满全身。
　　他正要跑出去，被我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要造反啊！”我狠狠吼了他一句，真想立刻把他摁在地上揍他一顿。
　　他不说话，但眼圈已经泛红。他依旧想从我的手中逃出，一个劲地想向门外冲，我就干脆把他往回用力一拉，他就踉跄退后几步，因步子不稳坐在了地上。
　　他立马爬起来，又想出去。
　　我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由得他随意和我抗衡，我马上把他摁在了房门上，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他高喊一声，眼中蓄积的眼泪跟着绝了堤。
　　我抓住他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然后把手向门用力一推，让他的脑袋重重撞在了门上。
　　他没哭出声，只是流着眼泪。他顿时将两手握住我抓他衣领的手臂上，然后一脚重重踢在我的大腿上。
　　我更加来气，直接把他沿房门摁在了地上，然后紧紧掐着他的脖子。他就两手胡乱瞎抓，当汗水沿着脸颊流下时，我明显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松开掐他的手，用两手把他瞎动的两手按在他的胸前，然后又抽出一只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他不再只流着眼泪，马上哭出了声。
　　当我听到他的哭声后，刚刚扬起准备再扇他一耳光的手停在了空中，我放开按着他两手的另一只手，他却不反抗了，只是哭。
　　我也坐在了地上，默默地不说话。看着他不断滑下的泪水，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哭声，心里突然平静了。
　　为何要把你的亲弟弟打得这样呢？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呢？他只是想和你到外面玩玩，你却没有一句好声好气的话语，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停地质问着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何竟落得如此场景。
　　早上还轻轻把他抱在怀里，现在却把他当成发泄心中莫名其妙的愤怒的靶子，突然觉得我自己都难认清自己。
　　我很想安慰他，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没有资格去接触被自己伤害的人。
　　他还是躺在地上，哭声依旧不减。
　　我看只得爷爷奶奶回来才能平息这场闹剧，不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哭。
　　我走出房间，来到了屋外。我蹲在那盆金琥锦旁边，在周围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无精打采地给它翻着土，脑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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