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

　　李莫最近很苦恼，眼看着他和成彧已经变相同居一月有余，但是他仿佛才真正开始认识成彧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八年后的成彧，更甚是二十多年后的成彧哥哥。

　　清晨，原本对于李莫来说是最幸福的。作为一名伟大的大学讲师，明智的他总是把自己的专业课安排在下午，于是他不用像辛勤工作的白领们一样起早贪黑，睡个懒觉那是家常便饭，偶尔上午不去学校那叫专心自主科研。当然作为一名有着职业操守的人民教师，他还是每天会去学校报到一下，哪怕那天他没课。

　　可是现如今……

　　“小莫，起床做早餐！”成彧已经是第三回来唤李莫起床，他发现李莫真的变化了很多，从前他的小莫总是早早地做好早餐，然后钻回暖烘烘的被窝，用那冰凉凉的双脚来唤他起床；从前的小莫不会像现在这样粗声粗气地吼他，“烦不烦啊，走开！老子要睡觉！”从前的小莫更不会这样粗鲁地向他扔随手抓来的枕头、闹钟、手机等。

　　成彧反手接住扑面而来的枕头，顺便还收拾了床头桌上的闹钟手机等物件，抱成一堆，站在床边继续坚持不懈地喊李莫起床，“小莫！早…...”

　　“成彧，够了没？啊？我是你什么人呐，得天天这么伺候着你吃，伺候着你穿？要吃早餐出去买去？老子要睡觉，ok？”李莫处于发作边缘，试图和成彧讲道理。

　　“买的不好吃！”成彧忽略掉李莫的其他问句或反问句，只回答了他认为最最关键的问题，他认为外面买的早点又没有小莫做的好吃，而且还不卫生。

　　“求求你了，行行好，我很困，真不想起来！而且我觉得怎么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了，我再休息会儿，啊” 说完就拢过被子把他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李莫无奈了，对于这个如今变得如此之厚脸皮的成彧彻底无奈了，讲道理行不通，祈求一下同情不知道行不行。

　　“你一直都有低血糖么？有看过医生么？那你每天都起床头晕啊？”

　　李莫现在很想劈人，是谁当初说成彧这人话少的？

　　成彧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又不舍得再去打扰生病头晕低血糖的小莫，只能转身出了卧室。

　　李莫心里又暗暗窃喜，自己怎么不早几天想到用这装病的办法呢，也就不用每天巨痛苦的起床给成大少爷做早餐了，哎，他失去了一整个月的美美懒觉啊！“嘎吱”一声，李莫听到卧室门被打开，轻轻的脚步声靠近，随之，一声清脆地“咚”，似乎是碗碟之类的放置在了床头桌上。

　　“小莫，小莫？”成彧轻拍了一下李莫的后背。

　　“又干嘛啊？”李莫如一只惊觉的豹子“簌”地转头看向成彧。

　　“吃点东西，这样应该能缓解头晕”成彧端过一只盛了满满一碗面条的大汤碗，然后夹起一筷子面条，伸至李莫嘴边，用无比诚挚的眼神看着他说，“来，趁热吃!”

　　李莫无意识地张开嘴，等成彧把面条喂入他嘴中，机械地嚼着劲道的面条，这是成彧第一次喂他吃东西吧？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成彧，难道没人告诉过你，面条不能做成甜的么？而且你这是把家里的糖罐子都倒空了吧？齁甜齁甜的！”

　　成彧收回筷子，慢慢地戳进面汤中，正时针转一圈，逆时针转一圈，不停反复搅拌，眼睛一直盯着旋转中的面条，就是不开口说话。在李莫眼里，他就像是个期待表扬，却收到了批评，受了委屈一般的大孩子。

　　“哎！”李莫一把掀开被子，起身从另一侧下床，“服了你了！这装委屈的一招简直tmd用绝了。”他边找着另一只拖鞋边说，“成彧，你实话和我说吧，你以前那狂拽酷霸叼炸天的深沉模样都是tmd是装的吧？”狠狠地“碰”地一声甩上卧室门，不多久就听到厨房中“叮铃哐啷”的声音穿透墙壁传来。

　　成彧仍旧是保持着看向房门的姿势，就像是有着一双透视眼一般的望着厨房的方向，仿佛能看到李某人正边碎碎念，边切菜、淘米、煲粥。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如果能永远把你留住，把心挽回，让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不让你离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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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出来吃？”李莫依旧气呼呼地推开卧室门，“刚刚催命符一样地催，现在都ok了，还……”李莫看到成彧坐在床边，手中还端着那碗面条，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右眼角，消失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边。

　　“早餐做好了？”成彧站起身，向李莫走去，然后紧紧地把他抱在怀中，“小莫，谢谢你还愿意回来，谢谢！”

　　谢谢？这也是李莫第一次听到成彧对他说谢谢！不论当年他忙前忙后地为他做了什么，从来没听到过的赞美之词，如今在这么多年后却得到了一句谢谢，他在感谢他的愿意回来！是感谢他愿意回来叫他吃饭，还是愿意多年后回到这个城市？“额！我做了粥，炒了青菜。” 李莫略觉尴尬地回应，“成彧，你稍微放开一点点，不要把面汤都洒我衣服上啊！”小心地避开成彧手中的汤碗，往厨房走去。

　　成彧随后跟着李莫进了厨房，从柜中取过一个空碗，小心翼翼地把面汤倒出，并且仔细地检查了面汤中漏网的面条，然后端着面汤去了客厅，“嗡嗡”地微波炉转动的声音响起。

　　等李莫把早餐布置好时，发现一碗散发着热气的米白色面汤正放在他眼前，成某人则继续用真诚的双眼望着他，李莫如英雄就义般地把眼前这一大碗面汤一饮而尽，话说这甜面汤还挺好喝的，糯糯的，滑滑的，而且似乎又加过些水，所以不是特别甜腻了，他还回味般的抿了下嘴，抬眼和成某人那双真诚的双眼对视一番，说了句“谢谢！开吃吧！”

　　每天的清晨都是成彧觉得最幸福的时刻，纵使每日都是从一个个李莫转身离开的噩梦中醒来，但是当发现自己身边仍旧躺着正睡得香甜、吧唧着嘴的李莫，他才觉得心安，一天美好的生活又将开始。

　　成彧做事向来秉持着“要么不做，要做就坚持到底”的习惯，这也是他才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掌控着占据半壁江山的房产帝国的原因。

　　之后成彧一直坚持着清早用一杯甜水唤醒“低血糖症”的李莫，虽然在李莫的抗议下，甜水从甜面汤变成了加糖的牛奶，再慢慢变成了蜂蜜水。当然李莫也曾抗议过，盛蜂蜜水的容器能不能换成玻璃杯，别一清早就扛个大碗喝水，总有一种“武松过景阳冈前大碗喝酒”的错觉，可成彧认为这个意见没有可参考价值，予以否决。

　　每一晚入睡前，成彧都坚持给李莫按摩头部，每按一下，都会问他，“是这儿么？”，“疼不疼？”，“手劲会不会太大？” 刚开始的时候李莫还能哼哼着回答几句，偶尔还调侃他是从哪里学到这一手好按摩手艺，慢慢地伴随着轻柔的按摩，他沉沉地进入梦乡，并且经常是一觉到天亮，缠绕他多年的噩梦也像是在这轻重适宜的一下又一下按捏中消失不见了。

　　直到若干年后，李莫回过头才发现，这不论酷暑寒冬，早起喝一大“碗”温温的蜂蜜水，睡前享受一把独一无二成氏按摩的两大习惯竟然就这样一直保持了下来，并且再也没能戒掉这个“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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