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

　　之后苏谦墨和于言枫时不时有联系，郭玉梅出院已经回到了家里休养，恢复状况还不错，只是胃部切去了一部分，吃饭的话需要格外注意，多餐少食。
　　天气渐渐冷了，苏谦墨怕冷的很，没下雪的时候就穿上了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头熊。快到年末，老师一个个眼里都在冒绿光，玩命地向年末奖金冲刺。那股气势，就好像跟拖班级后腿的学生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班主任让我来通知大家一下，两周以后是期末考试，考试安排和座位号我贴在后面墙上了，还有从明天开始早自习时间改成六点四十，大家别迟到了。”楚盼的话刚说完，班级里哀鸿遍野。
　　苏谦墨顶着熊猫眼，愤恨之情溢于言表。后桌同学大喊一声“学校发疯了吧”充分表达出了他的感受。苏谦墨一直坚信着学习的效果不是拿时间堆出来的，他一拍桌子起身打算去外面走走，要不然上课又要睡觉了。
　　苏谦墨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男生叫住了。
　　那男生的个子很高，穿着灰色的大衣，脸很白，腿很长，典型电视剧里的小白脸形象。
　　“哎同学你好，帮我叫一下顾潇吧。”
　　苏谦墨一听要叫顾潇就忍不住仔细看了看，眉眼弯弯，像只狐狸。
　　“顾潇不在。”苏谦墨平静地说道，心里却在想等顾潇回来肯定要问问她，居然有这么一个帅哥，藏得可真够深的。
　　“那你帮我把这个东西给她好了。”男生将一个盒子递给苏谦墨，苏谦墨接了，是个快递。
　　苏谦墨点了点头：“好的。”
　　“麻烦你了。”
　　“没事。”
　　那男生说完就走了，苏谦墨看了一眼他的方向，是往对面楼走的，应该是高二的。顾潇的手还挺长，居然跟高年级的学长有关系。
　　苏谦墨看了看那上面快递上的签名，顾世恒，同一个姓，顾这个姓很常见吗？苏谦墨转脑子一想就知道自己白高兴了。

　　顾潇回来后，苏谦墨直接把盒子递了过去：“刚才你哥来了。”
　　顾潇有些兴奋地把盒子拿过来动手拆开：“终于到了，等了半个月了。”
　　“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有个哥啊？”苏谦墨也偏过头想看看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也没问过啊，我哥在高二，平时也不等我回家，见不着的。”忽然顾潇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道，“我哥帅吗？”
　　“恩，比你帅。”苏谦墨看到快递盒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的画册露出了一个角，“买的漫画？”
　　“对啊，同人本子。”顾潇双眼都在发光，“你想看吗？”
　　苏谦墨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来，此刻已经快上课了，他赶快翻了两页，苏谦墨没有看内容，只是图画让他觉得越来越奇怪。当他翻到中间的一副图时，苏谦墨的脸猛然红了，他强忍着一把把书丢掉的冲动，脑子里只剩下漫画中那副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图。一个人的胸是平的，恩，另一个人……的胸，好像也是平的。
　　“这是两个男的？”苏谦墨已经淡定不了了，他把书合上，然后丢给了顾潇。
　　顾潇点了点头：“是啊。”
　　苏谦墨已经有点抓狂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心里忍不住咆哮，天啊，我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你居然看这个？”苏谦墨知道顾潇是喜欢这些的，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买这些东西，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竟然有卖这种东西的，看来他的视野太窄小了。
　　“从初中开始看的。”

　　上课铃响了，顾潇把画本收进了抽屉里，她端了端眼镜，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苏谦墨内心汹涌澎湃，他扭过头，数学老师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
　　“顾潇，未满十八周岁禁止观看，以后少看点吧。”苏谦墨忍不住直冒冷汗，他有些怀疑顾潇她哥究竟知不知道他妹妹在看些什么。
　　“呵呵。”顾潇冷冷一笑，翻开了数学书，根本没想搭理苏谦墨。

　　数学老师究竟在讲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当初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看到于言枫看片时的感受似乎又回来了，虽然已经过了四年，可是苏谦墨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长进。一下子的视觉刺激，让他心烦意乱，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了，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几乎完全不懂，男人和女人他就更加迷茫了。
　　苏谦墨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失败，他把自己生理卫生知识上的失败归罪于杨丽萍和苏诚明教育的失职。
　　苏谦墨几乎是浑浑噩噩上完了一天的课，下午放了学他胡乱地收拾了几本书，就去另一个校区找于言枫。
　　两个人约好了今天晚上去于言枫家给他讲数学题。郭玉梅生病期间，于言枫翘掉了不少课，他别的都追上了，就数学差的太远。
　　于言枫老师又拖堂，苏谦墨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手脚冻得冰凉。于言枫坐在最后一桌，他透过窗户就看到了苏谦墨的影子，忍不住抬起眉笑了笑。苏谦墨被他这么一笑，吓没了半条魂儿。他又想起了漫画上的那副图，顾潇看来这次大手笔，一个漫画有必要把各种细节都画得那么清楚吗，差不多不得了，知不知道这样不利于青少年心灵健康发展啊！苏谦墨开始胡思乱想了，他觉得自己真像个女的，没事儿想这么多，一点用都没有。
　　于言枫下了课赶紧跑了出去，习惯性地握了握苏谦墨的手：“冷吧，赶紧走吧。”
　　苏谦墨尴尬地点了点头，俩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于言枫家请了个保姆，主要就是照顾郭玉梅，收拾家里面。于言枫他爸没有回家，郭玉梅坐在屋里面看电视，看到苏谦墨来了，连忙笑着站起来招呼。
　　郭玉梅住院的时候，杨丽萍帮了大忙，只要科里不忙的时候就去陪着她，手术之前也是杨丽萍找的院长主刀。郭玉梅自感觉欠了杨丽萍一个很大的人情，自然对苏谦墨格外的好。
　　“墨墨来了，你们先去学习，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郭玉梅经过这一场大病，急速地瘦了下去，脸色蜡黄，头发已经掉光了，她戴着帽子挡住了。
　　苏谦墨不忍心，原本不想让郭玉梅再忙碌了，可是他看着郭玉梅的眼神儿就想着还是不要提病症这回事儿的好。
　　“又来麻烦郭姨了。”
　　“你这孩子，每次来都客气的很，快进屋吧。”郭玉梅进了厨房，苏谦墨如蒙大赦，赶快进了于言枫的屋子。
　　于言枫似乎憋着一股气，把书包扔到了床上：“我爸又不回来了，自从我妈出院了我爸就很少回家了，晚上连打个电话都省了。”
　　苏谦墨听杨丽萍说过一些，于言枫他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似乎两个月前把在建的一个大型商场的装修包下来了。
　　“你爸工作忙，难免应酬。”虽然苏谦墨觉得就算再忙，照郭玉梅这种情况是陪一天少一天的，即便爱没有了，夫妻情分在这里总不至于太过绝情。
　　于言枫甩了甩脑袋，似乎是不想多谈了：“算了，看书吧。”

　　苏谦墨把数学书和模拟卷子掏出来，俩人开始写作业。写完之后，苏谦墨把俩人的题对了一遍，“你看这道题，我记得有个类似的，老师讲过的，好像是书上的。”
　　苏谦墨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你把我笔记本掏出来看看里面记着没。”
　　于言枫去翻腾苏谦墨的书包，苏谦墨把那一章翻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就打算看看于言枫找的怎么样了，他一回头却看到于言枫正坐在床上不知道看着什么。
　　“找到了吗，一个黑色的本子——”苏谦墨猛然看到了于言枫手上拿着的书，原本运转的脑子突然当机了，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今天顾潇买的漫画书。
　　第一个反应，卧槽怎么在我的书包里。
　　第二个反应，顾潇我他妈跟你没完！
　　于言枫回过头，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异常精彩：“……”
　　苏谦墨已经抓狂了，一把把书夺过来：“这书不是我的啊，是顾潇的！”
　　于言枫：“……”
　　“你是不是不信？”苏谦墨突然觉得自己舌头已经打了结，平时说话利索，现在却费劲的很，“你觉得这像是我能看的吗？”

　　于言枫看着苏谦墨的表情，突然觉得非常可爱，虽然刚看这漫画的时候震惊了一下，但是他却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书不是苏谦墨的，因为在漫画最后一页的硬纸板上，用花体字写着顾潇两个字。
　　“你先别激动。”于言枫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我知道这书不是你的。”
　　苏谦墨汗都下来了，他瞪着一双极大的眼睛：“卧槽你不用骗我，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于言枫忽然止了笑，他仰起头看着苏谦墨，声音轻飘飘的：“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苏谦墨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再一次当机了，他的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了。于言枫看见他的表情，一个在脑海里忽然闪现地问题冒了出来。
　　“墨墨，你喜欢男人吗？”
　　苏谦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喉头哽了一下：“你疯了？”
　　于言枫也被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不自然地站了起来，扯出个笑，想要把话题转开。
　　“行了，不逗你了，这书上写着顾潇的名字呢。”于言枫把书丢给苏谦墨，又笑了笑，“不过没想到她还看这个。”
　　苏谦墨也觉得非常尴尬，他把书塞进书包里，打算回家了给顾潇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谁还没个爱好。”苏谦墨闷声说到。
　　于言枫点了点头，开了门：“我下去看看饭好了没。”
　　于言枫下了楼，苏谦墨狂跳不止的心总算趋于平缓，他有些庆幸，于言枫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如果他继续问下去，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谦墨没有什么胃口，但是看着郭玉梅的面子硬塞进去不少，八点多的时候苏谦墨和郭玉梅告别回家。
　　于言枫把他送到楼下，苏谦墨已经跨上了车子，小区内的灯依次亮起来。
　　“你上楼吧，我走了。”苏谦墨打算骑车子走了，外面寒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
　　于言枫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车把，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妥：“路上小心……”
　　苏谦墨点了点头，却见于言枫的手还没松开，叹了口气：“你还想说什么？”
　　“……今天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别太在意。”于言枫松开了手，淡淡一笑。
　　苏谦墨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他感觉于言枫对他似乎不是完全没有感情，这个想法一出现，苏谦墨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咬着牙点了点头，脚下一蹬，车子呼一下冲了出去，一下子没看路差点撞上了路边石，苏谦墨迅速调整车把，潇洒而帅气地摔了个跟头，人都栽进了草坪里。
　　草坪里草早就黄了，于言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苏谦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尴尬地跨上车子，也顾不上摔的疼，赶紧骑车子走了。

　　苏谦墨只觉得丢人，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他今天一切的不正常都必须归罪于顾潇，要不是那本十八禁漫画哪还有后来这些事儿。
　　苏谦墨回去的时候米白色的羽绒服上都是土，手心也磨破了，血已经不流了，就是沾了土，看上去有点恶心。
　　杨丽萍大惊小怪：“怎么搞的？”
　　“骑车子摔了，于言枫他们小区太抠了，都没有路灯。”苏谦墨脱了衣服，信口胡诌。
　　杨丽萍表示怀疑，于言枫他们小区算是市区里比较上档次的小区了，还能舍不得开灯啊，八成是自家孩子平地摔了，觉得丢人这么一说。
　　苏谦墨洗漱完事儿了就掏出手机给顾潇打了电话，不是她本人接的，是个男的，声音很年轻，苏谦墨想到了今天来给她送快递的那个人。
　　“喂，苏谦墨，我妹妹正洗澡呢。”
　　苏谦墨愣了一下，又想到手机上有来电显示，但是一般情况下不熟悉的人也不会直接叫名字的。
　　“哦，没什么事儿，那我挂了。”苏谦墨打算挂电话了。
　　“别啊，等一下。”顾世恒轻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谦墨心道：我他妈管你是谁啊。
　　“知道，顾世恒。”对待顾潇的哥哥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而且还是个学长。
　　“嗯嗯，那就好。”顾世恒的嗓音很有磁性，让人不讨厌。
　　“还有别的事情吗？”苏谦墨没有那么多耐心跟个陌生人说话。
　　“没事儿就不能说说话了，我觉得你挺好玩儿的。”
　　觉得你挺好玩儿的……挺好玩儿的……好玩大爷！
　　苏谦墨呵呵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敢情儿顾家兄妹没一个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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