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女记

　　事后，胖妹问暮雪，“咱们还有戏吗”，暮雪俯首看书，头未抬，“喜欢就自己追去，别连累我。”“是我小心眼吗，看他俩在一起心里苦苦的，分羹的事一点兴味都没有，喂——我是不是心理得病了？”暮雪扑的一声笑，“你当杜若是什么，老虎吗？你想分羹，尽量向她讨取，不见得她不乐意。”胖妹还是拧着眉，“我感觉——就像横刀夺爱一样，我无忧无虑地尽情幻想着一切，杜若却横插进来，告诉我白露的故事已到中段，我无从参与了……”暮雪终于合上了书，正眼对她，“是你一厢情愿，杜若才是正主儿，可别玷污了她。”胖妹不再说什么，只是咂着嘴，苦闷得不知所以，连糕糕的疯狂怒骂都不起作用。

　　午后，暮雪收到一条短信，“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未署名。

　　暮雪不在意，眼神滑过间就删除了。

　　整个下午，风平浪静。傍晚下课后，暮雪与胖妹二人去商业街吃饭，落日西沉，凉风沁爽，熙熙攘攘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活气，现下与过往就如同活人与死人，阴魂不散的过往睁着黑洞洞的眼觑视你，可只要你够胆，你就能大无畏地撕裂它，然后过上静好安稳的现世。

　　暮雪深吸一口气，对胖妹说：“我很快就去美国了。”

　　一口饭噎在她嗓子眼里，吞又吞不下，喷又不能喷，忍了好久，饭粒还是“噗——噗噗”地滚了出来。

　　暮雪难得主动地为她拍拍后背，待她能正常呼吸后才正常坐回，“我姐夫在美国安顿好了一切。”他会派人来接她，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总之是在一个可以期许的未来。

　　“我刚失去初恋，现在又要失去你了吗？”胖妹眼泪汪汪地非常不舍。

　　“这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人欺负你的胖妹吗？”暮雪笑盈盈地说道，“想吃什么，我请你，再把糕糕叫来。”一通电话，糕糕还在校广播电台面试，不知何时结束，说暮雪欠她一杯奶茶，一定要回来！

　　胖妹要了商业街最贵最纯的酸奶，连盒子都漂亮得过分，拿着银白色调羹一勺一勺刮着吃，味够得她挤眉弄眼。回寝室的路上，俩人又买了两瓣西瓜，一路走一路吃，比赛谁的瓜子吐得远。“是不是太不文明了点？”“没事儿，就这一次！”“倒也是……”俩人瞬间哈哈大笑，噗噗噗，瓜子壳喷得再远些！

　　回到寝室，胖妹觉得暮雪身子有些烫，暮雪摆摆手说不打紧，有些烧罢了。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电话，暮雪收不住愉快的心情，开口一个开心的“喂——”……

　　“你心情不错。”冷漠的声音，熟悉又薄凉，瞬间带起天寒地冻。

　　“晨……晨颜……”笑意在她脸上凝固，撕扯了好久，才面具脱落般地分崩离析。

　　“暮云死了。”无起无伏的语调，犹如黑暗中的旧式收音机。

　　暮雪只抓着手机，无从回应。

　　“三天前，从颐和宾馆顶楼坠下，全身赤裸，鲜血淋漓，当场毙命。”千里之外，晨颜安静诉说。

　　“你撒谎！”暮雪带着敌意愤恨出口，“我姐现在在美国，她很好，有人陪着她，怎么可能……”那个可恶的字眼冲到口中，又被她敏感地咽了下去，“怎么可能出事？”

　　“有人陪着她？呵……”她轻微一笑，“姓林那小子？还是雄哥那群人？哪个是善茬？地狱还是天堂，你自己思忖。”

　　她的话似针尖刺入暮雪心房，疼痛瞬间抽皮剥骨，她想起那一次林阳说姐姐怀孕了，她当时已存怀疑——林阳定不知，姐姐早已没了子宫。可是，当命运被围困到四面徒壁时，海市蜃楼与沙漠幻影，她宁可信有，不愿信无。

　　“我怎么信你？”咬着牙，她努力使自己不疯癫。

　　“很好！老地方见。”对方利落地挂了电话，一如多年前每次“做事”，相约老地方见，成功与失败，欢乐与哀愁，全在那儿静静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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