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

　　父亲母亲
　　父亲把我扶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老三，你怎么了啊，看你瘦成啥样子！”
　　我擦掉脸上的泥土和泪水：“爸!你把我惊吓了！”
　　老爸：“我刚才路过你老丈人那里，让他们回来吃饭，他们说要守生意，就不回来了，我就把肉给他们留了一部分。”
　　丽荣听到老爸的声音，从床上爬了起来：“爸来了！”
　　老爸：“这姑娘怎么也这么瘦了！”
　　我笑道：“她怀上你的孙儿了！”
　　父亲笑道：“狗东西，你娃娃。。。。。。”他走到桌前坐下：“现在在干点事么？”
　　我道：“土里除草，挖土准备明年的大春哦！”
　　父亲：“这边有人找你看病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本钱，别人只知道我是庸人一个，加之家中把土地全给我两个人种，就成了他们的长工。”
　　“嗨！我就知道你走这条路很难，你知道刘云孝怎么癫（神经病）的吗？总的来说与家中不和，先是老丈人老丈母和他不和，后是妻子，再后是他们又教唆起儿女，这样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其实，刘云孝还是很能干的！小伙子我看到长大的，原来还是能说会道。还在乡文工团工作过。”
　　我知道刘云孝，小时候，小人要哭闹，就说刘云孝来了，就会吓得闭上嘴。在读小学时我与刘云孝在河埂上拨身而过时，把我吓傻了，他有高高大大的身材，脸黑的发光，头发打到大腿上，衣服烂到肩膀肚子都在外面，更伤心裤子烂的连下身都掉在外面，可还一路高唱，‘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他睡在草堆里！最后一次是河里涨水，见上游冲下来一个死人，被倒在水中的树枝挡住了，我和国事、良元、良光用竹竿把他刨到岸边，见是刘云孝，我们又把他刨到河中，冲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刘云孝的歌声。现在都还想得起，鱼在咀他的肉吃，身边还有一大团油泡沫。
　　老爸看看丽荣：“所以我常讲要你们把关系搞好，这就是原因，特别是大女子招女婿的，关系更不好处！”
　　我叹着气，头埋在桌下心里难受地擦着泪水。
　　“我这次来，家中我把肥猪卖了，给你一百块钱，把药本钱启起！男人要有事业，没有事业，男人是一文不值的。一切就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我见父亲在裤腰里扯出一个小皱皱布口袋，这是父亲经常放钱的地方，我记得我小时他放到那儿等他睡着了我也去偷个好多次。还记得有一次，我见二哥偷了，我又去，我去了，四兄弟又去，最后一个兄弟毛手毛脚，硬是把父亲拉扯醒了，当然挨打的是他。
　　钱是红色的，十张崭新的。我数了又数，倒不是父亲没有拿够，是因为我好久没有数过票子了。真想站起来吻吻父亲，再高呼老爸万岁！老爸太伟大了。
　　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这是真的了。
　　我和丽荣去厨房，老爸去和周老汉摆龙门阵，听老爸大声对周老汉说：“这是我老三，医都学会了才出来的。在我们那边，到处都在看病，医人、医牲畜，骟割猪崽儿，都得行。他走了，还有很多人来找他，都说他走了太可惜了。”
　　周老汉：“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医生啦！”
　　我听着父亲这些一席话，心里真感谢他老人家，真的，这里的人，从没有听别人说我是什么医生，只认为我就是个弱势——就几十斤的肉身。
　　就快过年了，经过一番准备、预算，一百块钱真的还是太有限了，只有去买点冲剂，清凉油，风油精，感冒冲剂，正气水，解热药品，抗生素基本上就一两样，针剂有一点解热药。
　　购药时，在永安镇供销社，我与这些人都很熟，但票开下来，一百零几块，可一慨不赊账，只有少开一样药，刚好一百元。原来打算留上几块钱给妻子，买点吃的，看没有钱了，只有回家给妻子笑一下。
　　赶场时，摊子就在丽荣爸的门面外边一个角落里，摊子是一块篾折子放到两条凳子上，再把药整齐的摆在上面，当时赶场的人人山人海，摊子都要挤到直晃，我面子及浅，真是赶-鸭子上架，但为了生存，也没有办法。我清楚的记得，我第一场只卖了一块七角钱。但开始受到了一个尊称，“李老师”。
　　回家时，有不少人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人了！但要得到人们信任那时一个漫长的过程。有时来看病的人往往都是经过别人几次转手的，也叫转诊的，要想治疗好艰难度可想而知。小萍现在有了很多的借口，好多时候都来买点感冒冲剂或清凉油，有时也来借书看看。能看得到那情窦初开的腼腆。和她想入非非的人生，我也不知道，我人又穷总是桃花在我身边盛开。也许我心情再苦生活再难都爱笑的原因，但就是这块笑脸，就没有人有怕我的感觉，就是个软蛋。。。。。。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第二年的阳春三月，农村最漂亮的季节，菜花、桃花、梨花、野草。。。。。。一并盛开，处处都是花好海洋，花的清香。
　　我已开始大干养殖，说是大干也还是好笑，大院子里都是与墙心或滴水为界，只能在自己的屋檐下搭棚，你不能去沾上别人一点地面，家中就一两个人，丽荣也不时耽搁，没有很多时间在家，但看到猪圈大肥猪，和一窝一窝小兔子出生。哪怕累到半夜也是乐的。有时，见我半夜都还没有吃饭小萍偷出两个鸡蛋拿来。有时，我也就把她当成了夕艳，但说本心话，我根本没有越雷池半步。
　　天气一天天的热了，兔子的屎尿特别臭，丽荣妈妈回家时祭神时说臭到她的菩萨了：
　　“一蹦一跳，喂了也要背时倒灶。”她念着阴子文！
　　嗨！愚人，何必计较呢！我瞭了她一眼：“嬢！你吃了饭没有？”
　　“这个你管得着吗？能给我煮一碗端上来？”胎记脸在颤抖。
　　我笑了笑：“嬢啊！家中活路太多了，你老人家，回来帮下忙吧！”
　　“帮忙？我招到你干啥？”
　　“蠢！愚昧！”
　　胎记脸颤抖得更厉害：“哼！哼什么？你们知道吗，我算八字，只活五十五岁，我明年就死了，那时就不牵你们的牛眼睛了！”
　　我心里道悲哀！愚蠢！你两口子都是愚夫愚妇，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二天下午，我去出诊回来，见圈里的猪全放了出来，我以为猪圈没有关好，后见屠夫在那里才知道内情，嗨！猪是大了是该卖了。可丽荣老爸董福文是怎么知道家中的猪长大了呢？也好，我能轻松下了，但我知道五条肥猪卖了一千三百五十块钱。钱一出来，收账的人就登山了门。

　　有时，我也走两个知识分子那里坐坐。只有这两个我们还能尿到一起，有时在这里也能听到我们的笑声。这时这两口子也在大干，他们有一块菜园地，他们想把这块地担出来做个水池，养鳝鱼，女人在掘泥土，男人在挑土，头上都在冒着蒸汽，见我来了急忙放下活来，递上地上放到衣服上的春燕牌香烟。大家坐在一起聊上了。他也可悲，即使是把池子挖好了，也没本钱去买砖和水泥，只有水泥和砖才能把池子冻好不浸水，保持一定水位。我想他两口也许也在做一场场的美梦。。。。。。
　　香烟的馨香将他两口子好久没有洗澡和洗衣服的汗臭味覆盖了。。。。。。
　　在我走时，彭书奇向他爱人使眼色，刘玲笑嘻嘻的对我说：“李哥，等一下！”
　　我见刘玲跑进她那庙宇般的没有大门的房子。拿出一大包糖果：“给丽荣姐吃。”
　　我见刘玲笑得很灿烂，那惨白的脸终于焕出了红印润：“谢谢了！刘玲！谢谢了彭兄！”
　　我到朝门时，丽荣正好收工回家，见我拿回水果糖，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下来就如狼似虎的扑向糖果，象如食哀梨。我笑道：“慢点，慢慢地，没人抢你的！”
　　这时一个干瘦的小手真的伸向了糖包：“你每天都爱吃糖吗？”
　　我见是丽荣妈妈：“嬢嬢你回来这么早哦？”
　　我犹如放了个屁。丽荣看着她妈妈，点点头。
　　丽荣母亲又从街上抱回一捆纸：“酸儿甜女，糟了！我说我梦没有做好嘛!”
　　丽蓉母亲走到神台前，点上蜡和香，屋内燃起了熊熊大火，丽蓉母亲跪在火堆旁，唱着鬼都听不懂的歌。又从神台上拿下用竹笋做的卦象来，在地上丢着卦，连丢三下，她哭了，哭得很惨：“天啊!我家又绝后了，我董家着了什么可恶事啊，为什么霉运都让我遇上啊！”
　　第二天，我们干活很晚才回家，丽蓉妈早就回来了，一屋的中药味，我们刚坐下，丽蓉妈就端来碗药送到丽蓉身边，丽蓉含泪的看着母亲摇着头，丽蓉骂道：
　　“先人啊！你把她喝了，你把肚子里的娃娃打掉，不能要，我董家不能再绝后了，不能留。。。。。。”
　　我‘嗖’地站了起来：“李美香!你太放肆了！那是你的孙子。。。。。。”
　　我抢上一步，抓住丽蓉妈的手，把药碗摔在地上，碗被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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