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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多没意思
很多年以后,华云凉都会偶尔问自己,当初一念意气,她阻止了许陌庭去找范岩岩,有后悔吗?
范岩岩流产,逼出了许陌庭骨子里对她的内疚和怜惜,以及斩断了和华云凉十年牵扯。
冰冷的病房内,许陌庭当场下跪向范岩岩求婚时,华云凉就站在他身后,一个面色苍白如风中枯萎的花儿,一个满目痛色情陷挣扎,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感染,唯独刺痛了华云凉的眼睛,她既然不能再上前一步杀气凛然再次阻止,也同样当不了圣母去握住范岩岩的手劝她好好休息,安慰她,自己会放弃许陌庭,把他让给她。
“华小姐难道还不认为自己错了,罪孽深重吗?”走廊外,烟雾袅袅,罗一哲双腿交叠成十字,倚墙而靠,脚下烟头洒落一地。
“罗先生该不会把她流产的罪算在我头上吧?这么蛮横无理,罗先生还有廉耻不!”事情缘由华云凉也基本知晓了大概,范岩岩进不了许家的大门,怀了孩子更是错上加错,陈静芽摆明了立场也逼走范岩岩,上次能在紧要关头破坏婚礼,这一次没想到竟把范岩岩的护身符也杀死了。
什么骨肉至亲,涉及到利益链,都只能退步让道。
华云凉虽无法对范岩岩表示同情,但对陈静芽这一招也委实震惊,甚至是原则上的心寒和厌恶。
“华云凉!”最后一根烟被踩灭,华云凉已被人逼至墙角,困住四肢,罗一哲捏着她下巴,高高抬起,“有没有听清我在电话里对你说过的,你会后悔的!”
他的眼睛,他手上的力道,华云凉一点都不怀疑,这一刻的罗一哲想杀死的心绝对不掺假。
华云凉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看着头上的那双眸子,这么漂亮的眼睛,其实更加适合疏离和玩世不恭,添上怒色的火焰,反而显得违和失色。里面满满是她的倒影,困在重重的火焰里,似乎在缓缓折射出她未来的结局。
她的嗓子在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为自己争取,亦或者让自己心安。
“你爷爷应该还没告诉你,我们的婚期就在下月,整个华氏将会是你的嫁妆。”
一个炸弹丢下来,华云凉从混沌中清醒,迎接她的是罗一哲微弯的嘴角,以及墙壁的另一端,病房里传来的女人哭泣声。
华云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她在院子外徘徊了很久而不入,直到从外寻人未果赶回来的邵远看到了她。
找了数个小时的人,邵远比谁都着急,他差点都想要找警局里的朋友帮忙了。华云凉的性子,他就是太清楚,所以才更加担心。
“听说老爷同意了你和罗一哲的婚事。”邵远的拳头紧了又松,自打他被邵进军带进华家后,他最初狭小的世界里就慢慢被一个叫华云凉的名字侵袭渗透着,从开始的冰冷责任,到现在说不清的本能承担。在cpu听到华汉和邵进军的对话,他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华云凉。
华氏危机刻不容缓,华汉最终选择了罗一哲。邵远相信,比起两年前的强权压迫,这一次华云凉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戏弄。
华云凉坐在瞭望台的长栏上,双腿放在距离地面有五米高的外边,一左一右来回摆动着,仿佛正在享受惬意的夜色美景。
她越是这样平静,邵远的不安感就越甚。
“不愿意的话,就和许陌庭……”邵远冲口之下,索性随了心思,想说这一次她不会再只身奋战,他会帮助她,把他送去许陌庭的身边,即使他的心,似乎被一枚细针绞住,那里在疼。
“邵远,我回来晚了,醒悟的又太晚,根本就来不及回头了。”华云凉高高仰起脸,望向无边的夜幕,那里只有一颗星星在飘渺闪烁着,忽远忽近,若隐若现。就算那么努力在绽放着它的光芒,却还是抵挡不住夜色的强大。或者,当明亮的月亮独占天空,它也只有晦涩深谙的被隐去。
邵远转过身,背对着她,他不敢再看那道夜风中单薄的影子,记忆里那个明媚骄傲的华云凉,爱憎分明,就连娇气凌厉都生动的华云凉,这一刻,独自黯然。
很久之后,当那句“结婚而已,又什么大不了的”在他的耳边回旋时,邵远一直僵直的手臂一动,戳中心门的那一秒,他才知道,原来他比华云凉更害怕。
华云凉来到病房看华汉的时候,不其然有人比她更快更殷勤。
“罗先生不是对与贵校合作的项目意见众多么,我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真以为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你们手上?”到底是一见生厌的人,华云凉一路上都在自我催眠,一遍遍告诉自己再见到罗一哲,一定要冷静要慎重,可真在现实中如鬼魅般常见,真不是一般人能随时随地扛得住的。
“云凉不放心,欢迎随时来监督。”罗一哲像是忘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又回到了他狐狸先生的皮囊里,并且比起以前,更多了份叫亲切的东西,恶心的华云凉差点以为他被什么附身,险些摔门想先去吐一吐。
三个人,都因为一件心知肚明的事彼此算计着。华汉身为长辈就不用说了,罗一哲一改大男子形象,真将好女婿的角色扮演到极致,就连进来给华汉换针的小护士临走前都不忘脸红地撇着罗一哲,一副娇羞的羡慕之色。
道行这个修炼,有性别之分,却无年纪之别。华云凉似乎看出罗一哲身上某个让华汉欣赏的闪光点了。
“与其委屈自己扮演好女婿角色,还不如多在华氏危机上做点文章。比起我,爷爷更看重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华云凉压着心中的呕吐感,笑着靠在了罗一哲的身侧,咬着他的耳朵,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就是我比你更清楚爷爷看重什么,所以才来这里,”对华云凉突如其来的亲密,罗一哲嘴角一弯,显得兴致更浓了,“终于进步了,知道蛮力反抗不了暴力。”边说着,边还伸出爪子捏了捏她的脸颊,颇为宠溺。
两人的亲昵初体验,成就了华汉最后的发言致辞,他就当没看见他们的好戏一样,且深有老怀安慰地做了总结:“一哲刚刚在向我征求婚礼具体事宜,这些本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多让你们自己决定好了。云凉如果有不好的地方,希望一哲尽可能包容点。”
一拍即定,饶是华云凉做足了准备,还是在背过脸的那一刹那,神色俱冷。
“爷爷愿意把云凉交给我,我自然会护她一世。”
罗一哲入戏太深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派来给她制造噩梦的。华云凉最后一刻摔门而出,正好撞在了迎面走进的邵远怀里,她迅速扭过脸,将所有的绝望和崩溃掩饰在了低头的瞬间,跑了出去。
许黎大着嗓门来点吼叫,一边吼一边跺脚,“华云凉你到底搞什么,回来抢旧爱都这么不给力!光明正大去教堂可没见你少一分气势,现在许陌庭怎么又要和那个范岩岩继续了?”
“我抢不抢的到,光你什么事!许小姐上次不是还警告我别破坏许陌庭的婚事吗?现在抽哪门子风!”华云凉本不想接听这个许家纨绔女电话的,无奈那个姓氏,还让燃起了她的太多不甘。
“我抽风也总比你好,许陌庭回家通知了一声,拿了户口本身份证就要和范岩岩去民政局领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许黎刷的一下挂了手机,留下华云凉在车流中失了方向,脚底踩空,差点撞在了一辆卖水果的三轮车上。
罗一哲打了三次范岩岩的手机都没接通,华云凉的名字到闪了出来。
“不是千方百计要娶我吗?那就现在,立刻,马上,我们去盖章公正!”华云凉跌倒在地,没有爬起,手撑在地上支撑着无力的身体,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周五的政府部门,大姐在送走一对对结婚又离婚的主儿们后,正准备打发最后的时间下班回家过周末,哪知,又迎来了两对新人。
“结婚在左,离婚在右,你们是哪一边的?”大姐仔细打量了四个人,从头到脚,很仔细很认真,以她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的经验告诉她,四个人很诡异,她竟然分不清哪对是哪对。当然,这个暂时不能细问。
“结婚的,开始吧。”华云凉将她和罗一哲的资料往桌上一丢,环着双臂,盛气凌人,殊不知在大姐眼中,再度肯定了她的猜测。
“云凉,别闹了。”许陌庭鲜少对华云凉用这么大分贝的声音说话,熟悉的忧郁变成了挣扎的厉色,“赶紧回去,爷爷身体不好,别让他担心了。
“我来这里就是胡闹?阿庭,那你带着范岩岩来这里又是做什么,赎罪?内疚?还是真爱?”
“我……”
“以前你说过什么,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吗?我没有忘,想让一个人一生一世记住自己,就带他来请法律捆绑!”
“华小姐,你不要这样,今天是误会。”僵持了太久,四人之中最是娇弱的范岩岩终于撑不住了,因为刚流产,起色本就不好,这一梨花带雨,更添几分沧桑之感,“我不会和陌庭结婚的。”
直到现在,华云凉总算可以真真正正和范岩岩见面了,对于她的印象和记忆也重了一笔。她知道,现在无论是哪一个人看到这个场面,范岩岩绝对博取满分支持,而她就是赤裸裸的坏女人。
“误会?又是教堂婚礼又是有了孩子现在都来领证了,你想说中国法律也误会了你们?”
“没什么多问的,办手续吧,女士。”罗一哲凉凉吐出一句话,吓的大姐在忐忑中被动启动了流程。
“云凉,你知道罗一哲是什么人吗?他不适合你,你要赌气,也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当玩笑!”许陌庭还想说什么,却被罗一哲一脚踹在了膝盖上,吃痛噤声。
“先给他们办。”罗一哲又指示了。
“不行,我要先办!”华云凉一锤敲在了坚硬的石台上,让活了几十年的大姐再一次长大了嘴巴。
“华云凉!”两个男人齐齐出声,一个沉痛无能无力,一个霸道想要掐死她。
“如果不想继续,我不介意重新拆散一下,两两互换。”华云凉骄纵过,跋扈过,蛮横过,唯独没有不耻廉耻过。只是这些她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反正以前她的名声也没有好过,她一点都不介意再加一点,真的不介意。
她没有再看范岩岩和许陌庭是何种丰富多彩的脸色,拉着同样呆愣中的罗一哲电子拍照,签字盖戳,然后尘埃落定。
“轮到你们了,”华云凉摇了摇手中的两个小红本,大肆笑着,张扬犀利,“许陌庭,两年前是我抛弃了你,两年后又是我抛弃了你,你最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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