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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小国落桑被北胡打得节节败退,大片城池失守,只余都城尚存一息,而太沧的边境忽然出现很多的落桑人,渐渐地连县城都有了。落桑人为了其掩饰身份,没穿自己的服饰,甚至会和当地的人沟通,但他们还是那么明显,那街上失魂落魄孤苦伶仃的身影,那空荡茫然无助落寞的眼神,那突然就痛哭流泪的,是他们。无以为生,无家可归,无国可依。
当落桑国灭亡的消息传来太沧后,很多当时的人直到很多年后落桑复国了还依然记得这情景,落桑人出现在街头直巷尾的很多地方,他们穿上了自己落桑的服饰,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悲伤的歌谣,他们什么都无畏了,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这难以言喻的,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他们想?有多少民族经历杀戮后依旧能继续延续他们的精神和文明呢?就算杀光了世间所有的落桑子民,侵占了落桑的所有河山,但仍会留下我们不死不灭的精魂永远守护着落桑。何谓落桑?如果这片陆地没有诞生哺育落桑文明,这片土地就不是落桑,我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创造发展,是他给了我们一切,希望和未来,不论他变成谁的土地,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多少个夜里梦回故国,却怕,此生终是难魂归旧土。
再也回不去了?是吗?落桑。
上下千古事来如沤生大海,事去如影灭长空,自经纶万变而不动一尘埃,沧海桑田,日月无改。这万里山河的名堂倒是换了又换。悠悠岁月,浮生若梦,终不过一场虚空。有言是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明世相本体,方能负天下重任,人生百年,重在何为,漫漫长世,何谓本义。诚望众殿下能早日参透领悟。君当学尧舜,臣当效伊周。吾为臣,能事明君,是臣之幸,吾为师,亦是师之完满。
世事无测,沉载浮载,有感于落桑国之灭,国破仍山河安在,人亡而魂盈天地,虽山河未老,叹音容不在,人声人气,已属旧去。大国之君,头戴青天,足履黄土,肩负苍生,身表荣恩。须知国重于自身,重于一切。众殿下以太沧为荣,治国平世之道,应上下而求索,以报天恩祖德,慰宗泽皇佑,后世必感恩涕零,敬永尊崇。当朝太师李白海在学堂上情声动容地说了这番话,座下年少的皇子公主臣女等人皆感言心热,悟概系之,深有念怀。
天空上长满了纸鸢,与地上窈窕的身姿在天地间用一线相牵着。世人都只当它飞得高就好,当纸鹞在天空听见风给它的歌,自身是如何地深有所动,地上的人儿离得远,是怎样也不能知解的。纸鹞与风相遇,有了完整的宿命。逾不多时,它们又会被放回某个寂静的柜里,许就这样度过漫长岁月,尘埃覆盖了它们华美的表象。浮生尽此时,寂寞过余世,但怜纸身瘦,执念在天游,直至薄命休。此时的它们只想和风共舞。虽春风也不多候,但所幸曾相遇,能与之歌舞,再无憾事。
花卿颜与玉时音的一花一蝶纸鸢在青空上谱成画,花蝶相语,天真趣致。天上一对风筝地下一双倩影,都似画一般模样,蝶花共天青,双妍伫草碧,豆蔻好年华,不识人间瘦。
“好想成为它们,在天空里摇曳,无论如何,都是自在的,即使跌落,也不会堕成万劫不复之身。”说话的是玉时音,神态间添抹了淡淡的空寂。
卿颜心中动容,但仍是和她说:“玉妹妹并不知这人世万物大抵都是相似的,你我在人海沉浮,它们在天空飘泊。都是会高飞也会跌倒,但纸鸢不会自己重回到天上,而我们还会自己重新站起来,不是吗?”
“姐姐的话真好,确是妹妹太多愁善感了。”
一花一蝶互逐正欢,一只大鹏鸟悄悄向她们靠过来,那大鹏竟是爱花的主,绕在了花纸鸢旁没有离去,牵着大鹏风筝的人在数道墙外,不能知晓。
玉时音的蝴蝶也飞偏了去,不知这风是怎吹成了这副景象,忽然感到手中的线必须再握紧一点,不然天上的大风会把风筝带走,大鹏已经紧挨着那花了,只见一鸟一花,亲密相依,宛然是一副极好的活灵活现的花鸟图,但卿颜察觉不妥,忙跑起来拉开距离,却为时已晚。
两只纸鸢转眼已缠做一团,花鸟相迭,丝线交转。一双纸鸢渐来渐低,暮然坠落往看不见的地方,心下一时也不知纸鸢究竟是掉在何处,忙忙收回线,一圈圈地绕回来,不曾想竟只余了惆怅的线尾,似一声叹息,与花断开离去,垂垂地拖在地上,一生别离,两人情绪低落,禁不住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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