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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会表真情
都说历城的牡丹品种繁多、耐暑耐寒、四季常有,不过深秋那一季最是缤纷艳美,乔婴还真是撞上个好时候。
牡丹花会依着历山山腰而设,从山脚到会场中心都摆满了各色花盆。许多文士豪客慕名而来,狭窄的山道上倒是锦绣团簇、笑语不休。温溪岳名声在外,一路倒是撞见不少熟人,托令狐唐发喜帖的效率,大家都一口一个乔女侠、贤伉俪。喊得温溪岳脸红了老半天。
幸好牡丹花红艳映得大家都红云满面。乔婴自然不想别人当灯泡,礼貌地告辞去赏花,才把温溪岳从一堆长得奇形怪状的武林人士中拉了出来。
温溪岳对牡丹花也颇有见识,细心地给乔婴讲解名称和花性。她指着一盆淡绿色的牡丹惊喜地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颜色的牡丹,它好美。”
“这是历城的特产牡丹,名叫绿萼。”温溪岳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悯然,“绿萼的美不止在于那独特的颜色,还有它身后的故事。”
“什么故事?”
“绿萼是历城一个风尘女子的名字,她虽堕落烟花巷却品性高洁、才华横溢,许多人慕名想做她入幕之宾。但是她倾心于一个怀才不遇的穷书生,将那穷书生引荐给京官,书生为她赎了身,承诺她以后会回来迎娶她。于是绿萼谢绝宾客,安心种花等书生回来。只可惜等来的却是书生迎娶高官之女的消息,绿萼悲痛之下服毒自尽,毒血渗入她种的牡丹花便现出淡淡的绿色纹路。人们便将那牡丹取名为绿萼。”
乔婴义愤填膺地叉腰,“那书生就是个渣渣,人肉出他叫什么名字没有?”
温溪岳有些窘迫地低了眼,“那书生便是我的父亲,温良玉。”
“……”乔婴无力扶额,“也许你爹有什么苦衷呢……”
“也许吧。”温溪岳苦笑一声,因为绿萼的事爹娘一直郁结难舒,后来更是被她的恩客迁怒追杀,他便更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做出见利忘义之事。
乔婴看他面色沉重,连忙转移话题指着另一边的一片白色牡丹道,“问你一个问题行不行?”
“你说。”
“牡丹花美还是我美?”
温溪岳为难,“可以换个问题么?”
乔婴说:“好,我和你妈掉在河里,你先救谁?”
温溪岳果断指了那牡丹花,“白牡丹清淡素雅却娇艳无双,着实很美。”
乔婴生气地摘了一片花瓣,“那你以后娶它呗。”
温溪岳淡笑不语。
不一会会场就响起了悠扬的琴筝之声,众人皆安静下来。
历城城主史俊从入口处缓步而来,他是此次花会的主办人,简单和大家寒暄了两声便宣布牡丹花拍卖开始。此次盛会多是达官贵人、江湖豪客,大家争相拍买名贵珍惜的牡丹。
乔婴看着那盆凄美的绿萼被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重金买了回去不禁惋惜,温溪岳看出她的不舍,问她要不要买下剩下的那一盆绿萼。乔婴一听那多少金子多少金子的报价连忙摆了手,叫她花大价钱买回个只能看没其他用的花瓶回来,她会淌血的。
温溪岳知道她舍不得花钱,脸上的微笑更灿烂了些。找到小师妹的软肋,以后不怕惹她生气了。
竞拍持续了一阵,史俊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牡丹花纵美,也美不过天下第一美人婵娟仙子。史某何其有幸请到了江湖中久负盛名的婵娟仙子来到这场牡丹盛会,接下来自是不能再谈论金钱俗物,而是要附庸风雅了。”
说话间,一场缤纷的牡丹花雨从山上洋洋而落,花雨中,白色的长纱如同飘扬的云霞裹住其中曼妙的身段,乔婴甚至都没看到她的脚,那个传说中的婵娟仙子就从天上飘了下来,慵懒地落座于花会最中心的天鹅绒软榻上,轻轻扑起璎珞小扇。
她的面容被白色轻纱掩去大半,一头如瀑长发拿白玉带松松地系出一个发圈,尽数随意地披在玉肩上。虽然看不清容貌,光是那对勾人心魂的桃花眼、白纱下美好的面貌轮廓,乔婴就知道这个女人很美,美得不像人。
会场足足安静了零点零零一柱香的时间,婵娟仙子才悠悠出了声,“史城主,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那声音如同珍珠落入山涧般清灵空远,带着丝丝柔软,乱了乔婴的心。她下意识地去看温溪岳,但见他也是一脸怔怔,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大家这才回过神,史俊清了清嗓子道,“名花配佳人,才是本场牡丹盛会的主题。史某不才描绘不出牡丹佳人之美态,因而想请各位风流雅士为婵娟仙子作画赋诗,只要婵娟仙子称好,这牡丹花会上的任意牡丹史某都拱手相送。”
众人都跃跃欲试围在婵娟仙子身旁沉思挥毫,婵娟仙子依旧淡然地随意坐着,眼到之处迷死一大片。
“大师兄,我们走吧。”乔婴被那什么仙子彻底比下去已是没了赏花的兴趣,拉着温溪岳很是气闷地想走。
温溪岳却是站住了脚对她说,“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也走到了围着婵娟仙子的赋诗台边。婵娟仙子似是特意看了他一眼,万般风情的眼里泛着粼粼碎光。
乔婴狠狠跺了脚:婵娟你个小妖精,我跟你没完!眼刀倏倏往婵娟仙子身上飞,婵娟却回以会心一笑。
不多时,温溪岳抬起眼来,却是对着乔婴微笑,阳光那一瞬间特别温柔,乔婴气呼呼地撇过头不理他。接着她的手就被紧紧地握住,她惊讶地转过脸,但见温溪岳目光不闪不躲认真看着她,她心中没来由地猛跳。
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在外人面前牵自己的手,也是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虽然那俊脸还是飞上了红云。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他艰难缓慢地说出这句话,看得出来为了忍住躲闪的本能,他的肩膀在轻轻地颤抖。
乔婴十分诚恳地“啊?”了一声,没听明白。
温溪岳差点想咬舌自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一次,这货居然还没听懂……他扶额:“没事,当我没说。”
“他的意思是出了东门,美女如云,虽然美女如云,却不是他的意中人。”婵娟仙子耳力那是真好啊,扑着小扇笑着给乔婴解释,然后纤纤玉指拿起温溪岳刚写完的诗文缓缓地念:
“牡丹含露珍珠颗,美人折向帘前过。
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檀郎故相恼,却道花枝好。
美人发娇嗔,揉碎花打人:
‘花若胜于妾,花还解语无?请郎今后伴花眠!’
檀郎追步曰:一念妻娇终误生,世间绝色皆凡尘。”
“好,好。”婵娟仙子笑得不甚零落,“没想到不解风情的清溪公子也能写出如此诗文,婵娟真是心有哀戚。公子可别忘了,曾经允诺我的事。”她挥舞起宽长的白纱腾身而起,踩在半空的彩缎上翩然而去。
温溪岳沉了面色,却是握紧乔婴的手,一对温淡的眼里染了清冷,定定望着面前娇妻。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婵娟的眼里泛了破碎的波光,却依然高傲地睥睨天下。
这世上只有她不要的,没有她要不到的。
众人望着远去的仙子身影惟余嗟叹。
乔婴捧着珍贵的绿萼也很不明白,“我错过什么了么?”
温溪岳温柔地抚了她的发,“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呢?”
“小师妹,你饿了没?”
“饿了……”
“那我们下山吃饭吧。”
“好!”
温溪岳请她吃了一顿大餐,吃饱喝足继续上路。乔婴依然拿他当枕头,睡得昏天黑地啥也不记得问了。
这一路再无波折,平平静静地赶了两天路,夜晚歇在沿途驿站客栈,第三日下午便到了北都。
北都是朝廷的京城,自然繁荣巍峨。出入城门查得也紧,没有记录的都要登记了姓名画了肖像才让进。
温溪岳每年都会找个时间来北都扫墓,所以城官只画了乔婴的画像。乔婴凑头一看,她算是明白为啥这个时代冤假错案那么多了,就那城官画的画像说她是个大婶都行。不过她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的样还真像个大婶。
进城之后温溪岳买了些元宝蜡烛和两套干净的黑色夹袄,行李包袱安顿在客栈。两人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吃过晚饭,温溪岳便带着乔婴去到近郊一家小小的院子。
他礼貌地敲门,半天老旧的木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一颗白发苍苍的干瘪脑袋,却是个阴鸷的老婆婆。见了来人那老婆婆的细眼放了光,激动地把他们让了进来,还一直抓着温溪岳的手臂老泪纵横。
“奶娘。”温溪岳搀着她亲热地唤,乔婴一听立马乖巧地带上门跟着喊,“奶娘好。”
奶娘这才看了一眼乔婴,一张脸耷拉得比黄瓜都长,“怎么换了一个?还没上次的好看。”
乔婴立马眯了眼看温溪岳,看来她不是第一个来见家长的。温溪岳暂时忽略她不善的眼神,将奶娘搀进了里屋介绍道,“她是我师妹乔婴,师父已经做主让我们下月十五成婚。这次我特意带她来拜祭父母。”
奶娘又颤巍巍地打量了一眼乔婴,乔婴低眉顺眼乖巧站着,奶娘点评道:“虽然模样不咋样,身子骨倒还不错。岳儿成熟了,懂得注重内在美了。”
乔婴想哭,她这模样虽说不是倾国倾城,好歹也是水灵清丽吧,怎么能说她只有内在美呢。
温溪岳安慰她,“奶娘说话比较直接。”
乔婴真哭了,原来大师兄也是这么想的。
温溪岳和奶娘又絮絮叨叨了好一阵,乔婴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奶娘显然曾是大户人家的掌家,年纪虽大头脑却还是条理清晰,把温溪岳从婴儿时代到十三岁的事儿都拢拢阔阔说了一遭。
“只可惜老爷惹上那个风尘女子,最终还是落得……哎,只苦了你才十五岁就要背负大仇。”奶娘握着温溪岳的手落了泪,“好在还有你师父照看着,如今也快要成家,相信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温溪岳无声地搂住照顾了自己十三年的奶娘,乔婴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的样眼眶也泛了红。
良久,奶娘才轻轻拍了温溪岳的背,“明儿一早我和你们一起去拜祭老爷夫人,你们早些回去歇下吧。” 然后她起身将他们推送到门口,临了还轻轻握了乔婴的手,“是个好姑娘。”
回客栈的路上乔婴不解地问,“为何你不把奶娘接到西苑派一起住呢?”
温溪岳轻叹,“我何尝不想,只是奶娘说了,她要永远为我爹娘守护温家的东西,除了那个院子,她哪里都不会去。而且她不要我陪她一起住,我给她买的丫鬟她也总是赶出门,所以我也只能由了她。”
乔婴摸摸下巴,一般行为如此诡异的老太太肯定藏了惊天秘密,说不定温家有藏宝图呢。
乔婴看着温溪岳,越看越像隐藏的富二代,眼里冒出金色的星星来。
温溪岳被盯得头皮发麻:她又在脑补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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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呀,郑重声明牡丹花那首诗是俺炮灰引用的一位无名氏之作,大家不要太较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