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蛰居人

　　回到家中之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对方的号码，不过在听到那头「嘟」的漫长的等待通话的声音的瞬间又「啪」地一声将电话挂断。

　　黄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给黑子打电话或者挂电话是为了什么。

　　自从接了芷花的那通电话之后黄濑承认他心里并不是没有想法的。黄濑凉太也不是傻子，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艺人做了这么久的模特，以及这么多年「大众情人」的经验都在隐隐约约地告诉他也许黑子哲也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虽然黑子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这个时候联想起之前黑子的举动，黄濑心中的肯定系数也增长到了让他对自己有些信心的地步。

　　而现在，也许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一个电话而已。

　　「打还是……不打？」黄濑就这样自说自话然后轻微自嘲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决定现在都做的这么艰难。」
　　「既然这样的话，」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又掏出来，「抛硬币解决好了。」

　　在心里决定好每一面对准的是什么，他用大拇指把这枚「100块」抛上了天空。硬币旋转着向上飞去，旋转，旋转，旋转，打不打，打不打，打不打。
　　这个时候黄濑觉得自己是木讷的，做出这种听天由命的举动的同时他心中一点想法也没有，这一次决定的天枰是百分百平衡的，他是真的想，无论结局会是哪样自己都会认。哪怕硬币落下来的时候他和黑子哲也就此陌路，也再也不会去想他就彻底断了这份念想。而至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此刻他已然无暇顾及。

　　硬币在空中划了几个圈，映着客厅的吊灯闪出一块水盈盈的光。最后才跌落在地像个陀螺似的，停下来。

　　面额朝上，打。

　　黄濑全身震了一下，这个结果决定出来的时候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也许是因为自己心底终究没有放弃黑子哲也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现在的这个电话已经变成了冥冥中的定数——这或多或少增添了他的勇气。

　　想到现在黑子应该还和桃井在一起逛街，黄濑决定等一等再拨这个电话。他拿起钥匙走出门去，在楼下的小食店买了一瓶啤酒，说不清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出自对这个结果的庆祝，总之平时不常饮酒的黄濑凉太的的确确将一整瓶都灌了下去，这让店铺老板娘吃惊地盯着他许久最后还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是，楼上的黄濑先生吗？」

　　黄濑就笑一笑，其实他并不怎么能饮酒，此刻也感觉到微微的晕眩。扎啤上头的速度倒是很快，他觉得自己面上红了一点，然后头脑也不受控制就故作神秘地招招手凑到老板娘耳朵前，「因为，我就快要……要……就要……」
　　「哦，我懂啦！」老板娘理解地笑，看着他，「那么恭喜你了，黄濑先生。祝你一切顺利哦。」

　　一切顺利哦。
　　当初听到这句祝福的时候他心中是多么欢喜。

　　虽然黑子哲也已经成为了别人家的谁谁，但是，终归这只是开始，而按照芷花的话，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是这样。

　　可是被这种提前到来的成功预感冲昏脑袋的黄濑凉太是没有想过，对于黑子来说，很多事情还是一半一半的。就像哪怕是他对黄濑君也有藏在细枝末节里的好感他也最终选择了桃井，就像他也有可能说出「我和黄濑君并不合适」这样的话。

　　吃了点东西之后也不急着回去。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也了解黑子的作息，虽然对方不会睡得太迟不过这个点数也还到不了休息时间。闲着没事干他就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遇到拐弯口就用红绿灯判断方向，绿灯的话就前进，红灯的话就转弯。也不知道按这种模式走了多久，最后他抬起头，就发现四周的建筑都变得不那么熟悉了。

　　他抬头的时候正好让目光对准了前方的路灯，黄灿灿的灯光一下子进入了眼睑，他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眨了几下眼睛觉得好些了之后黄濑看着那路灯，就想到了国中时候的往事。

　　那时候他和黑子一起回家，总会有女孩子跑过来找他要签名或是搭讪说些有的没的，每次遇到这种问题还不等黄濑说些什么黑子就会默默离开他一些距离。这种情况持续着，到有一次等耳根终于清净了，黑子突然说，「711根。」
　　「唉？什么711根？」
　　「回家路上的路灯啊，」对方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一共是711根。」
　　「小黑子怎么知道？」
　　「我数的。」
　　「……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嘛小黑子！」他那时觉得好笑，心想对方果然还是小孩子。
　　「说起来这样要感谢黄濑君，如果不是你太受欢迎每次和你结伴回家都会被各种女孩子打断聊天的话，我也不会无聊到去数路灯的地步了。」
　　「……啊？」
　　「嗯。」
　　分明当时心里也有点小歉意，不过嘴上还是说，「那么小黑子怎么知道准不准确啊？」
　　「黄濑君，这一路的路灯，我至少已经数过七八遍。」
　　「真……真的吗？」他嘴巴张的老大，「好抱歉小黑子！」
　　……
　　从那以后就会开始学着照顾对方的感受，不过每次都故意拖延时间晚点离开学校究竟是让对方感动于自己的体贴还是让人觉得「黄濑君最近更加磨蹭」这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些事儿他觉得心里一阵暖，黄濑把手插进口袋里，也沿着来路反方向行进。路上无聊于是他也开始数路灯，一个两个三个，一直数到好几百，最后等黄濑晃晃悠悠回到公寓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么，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许是时候了。

　　他掏出了手机，因为之前一直将手塞在口袋里所以这机器摸起来也不是那么冰冷，反倒透着点儿温热好像是某种程度上的抚慰。就着酒劲他就一鼓作气打开了通讯录，轻车熟路的找到那个号码，便按下了通话键。

　　听到被拉长的「嘟」声的时候黄濑又陷入恍惚了，这一刻他突然也搞不清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或者，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倒是和刚刚按下通话键时一模一样。

　　原来喝酒壮胆那些话啊，都是假的。他轻笑。

　　不过这次，并没有人给他挂机的机会。在黄濑凉太的信心退却之前，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安静。黄濑屏住呼吸等待对方开口，两秒钟之后他听见了那边的声音。

　　「呀小黄！这么晚，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快要相遇。可是他和黑子哲也，却似乎变得更远了。
　　「这个时候小黑子和小桃井还在一起，感情真的很好呀！」

　　那个瞬间那些藏好的没藏好的，想好的退却的话全都涌到了嘴边，可是黄濑凉太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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