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为尘香如故

　　上官蔷依旧温柔地逗弄着秦宛养的白猫咪咪。一旁的秦宛，也依旧面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他和咪咪玩乐。
　　这样宁静祥和的时光过了许久，上官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埋藏在他心中已久的疑问：“阿宛，人家都说，墙倒众人推，你现在又何必还和我走那么近？不怕王爷不高兴？”
　　秦宛笑了笑。“你我相识相交一场不容易，我又岂是那种势力之人？王爷待我素来极好，不是因为这些事就受到影响。”
　　上官蔷听到前半句心中甚是感动，后半句却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快。但他掩饰了过去。“呵，是啊。阿宛你既美貌，性子又好，谁能不喜欢呢？”
　　“其实吧……”秦宛顿了顿，“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你那性子……若是能改得稍微平和些，何愁不能和我一样？”
　　上官蔷苦笑：“我这性子怕是改不了的了，生来就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一个下人来报：“上官大人，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上官蔷一惊。夏玄宸已经好久没跟他见过面了。
　　他忽又发现，那一瞬间，秦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秦宛很快又回复了平常的表情，淡淡地笑道：“恭喜上官大哥了，看来是苦尽甘来了。”
　　上官蔷忽然有种极其不协调不舒服的感觉。但此刻，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秦宛，只有跟着那下人去见了夏玄宸。
　　没有任何重逢的激动，只见夏玄宸的表情冷得像冰——就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王爷有何吩咐？”上官蔷淡淡地问。
　　“随我去将军府一趟。”夏玄宸也淡淡地答。
　　上官蔷明白了夏玄宸的意思。他们之前一直在商量，到底要如何才能拉拢大将军陈炎晋随他们一起造反。但陈炎晋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他虽然年龄很轻，才二十八岁，和夏玄宸一样，文韬武略却都是不俗，人品也极为稳重忠诚，所以两人一直找不到他的软肋在哪里。
　　一路上，夏玄宸只是和上官蔷商讨陈炎夜之事，脸上无一丝笑容，内容也再无夹杂任何私人感情。上官蔷心想，或许这样只为了共同的目标当个单纯的合作伙伴也好吧。
　　当天，他们仍旧只是和陈炎晋喝酒聊天。唯独发现的不同之处在于，陈炎晋身边伺候的人换成了一个长相清秀、性格腼腆的男孩，被陈炎夜唤作小桂。换个美男子服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两人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上官蔷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中要么就浮现出夏玄宸的冷若冰霜的样子，要么就浮现出秦宛深受打击的样子。他越想越觉得事情很蹊跷，一番辗转反侧之后，干脆起身，偷偷前往秦宛的居所。
　　上官蔷本就轻功很好，所以他轻而易举地瞒过了巡逻的侍卫，跳上了秦宛的屋顶。
　　夏玄宸果然睡在了那里。
　　秦宛正搂着他的脖子说话。“想不到王爷今天还会来妾身这里，我还以为你会……”
　　“你以为我会睡在他那儿？”夏玄宸打断他，“哼，小毓说的方法从来没管用过，什么冷处理反而会让对方思念，从而意识到自己的真心……他今天见了我明明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上官蔷一惊。原来，最近夏玄宸的态度都是按照夏玄毓的“恋爱大法”做的，并不是真的对自己心灰意冷了。不知道怎的，他莫名地觉得有些高兴。
　　“哎，王爷，请恕臣妾直言……臣妾今天又试探了他一次，他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的心既然真的不在王爷身上，王爷又何苦强求……”
　　上官蔷不由得又是一惊。难道，秦宛和自己接近，竟是奉了夏玄宸之命来试探自己？！他不禁冷汗涔涔。亏自己还一直把她当成个贴心之朋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今天又是怎么说的？”夏玄宸淡淡地问。
　　“我今天问他，他这性子就不能改得平和些吗？他说，为什么要改？他这段日子过得很开心，比以前好多了。哪怕就是被那些女人欺负，也总比被王爷你欺负的好……”
　　这番完全篡改了自己原话的言论，让上官蔷听得怒火中烧。
　　他恨。他好恨。自己一直那么信任秦宛，一直把秦宛当成府上最好的朋友，也一直视秦宛为唯一可以说知心话的人。结果，自己竟一直被她当个傻瓜一样玩弄。
　　上官蔷越想越气，不禁热血上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跳了下去，冲着秦宛狠狠地一掌打了过去：“你胡说！！！”
　　秦宛不会武功，来不及闪躲，被一掌正中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来。“你……你……”
　　夏玄宸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怔怔地看着上官蔷。“你说……她说的都是假的？”
　　“她说的当然是假的！！她根本就是一直处心积虑想挑拨你我的关系！！那个银针，也是她插上去的！！”
　　“那不是你干的？！”夏玄宸又惊又喜，“你怎么不早说？！”
　　“你一口咬定是我，我有什么办法？！”
　　“可你也从来没说过不是你啊！！你要是肯解释两句，我怎么会不信？！”
　　“……………”上官蔷语塞。说起来，夏玄宸两次冤枉他，都有他自己的责任。第一次，他直接就承认了是自己杀了夏玄宸的孩子；第二次，他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王……王爷……我……错了……救……救我……”伤重的秦宛已经气若游丝。
　　夏玄宸这才想起她的存在。“来人，把这个贱女人扔到乱葬岗去！”
　　秦宛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眼神瞬间转化为了绝望。她禁不起这样的打击，径直咽了气。
　　夏玄宸厌恶地吩咐下人赶快把她的尸体拖出去，然后对上官蔷微笑道：“你杀了我最爱的女人，怎么赔我？”
　　上官蔷“哼”了一声，道：“杀了她的是你吧？你明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还要吩咐她来接近我，好帮你得到我的心？我要是她，我也受不了。”上官蔷从秦宛临死前的神情读出了和苏鹂儿一样的东西。他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也许秦宛一开始并无害他之心，却受不了这种命令。
　　这是上官蔷第一次亲手杀死一个人。但很不可思议的，他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犯了什么罪。如果说，当初苏鹂儿之死，上官蔷多少还有几分同情，而现在，他的感觉和夏玄宸一样淡漠。或者说，甚至有几分欣喜，觉得秦宛是罪有应得。毕竟，秦宛践踏了他对她的信任，让他过了那么久暗无天日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大概早就已经渐渐消磨了他心中原本的善良，让他只剩下了阴暗和仇恨。
　　夏玄宸沉思了半晌滞后，却露出了有些惋惜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的确也怪我，太不懂女人的心了。一直以来，她都温柔地陪在我身边，把我服饰得舒舒服服，妥妥当当。我就算得了再多的新欢，也总是忍不住偶尔会去她那里……我一直认为，至少她不会背叛我，不会做那些害人的事……现在想来，也许真的是我把她逼到了绝境吧。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从来没看过她一眼……”
　　上官蔷听着这番话，心中颇有几分醋意。——醋意？！不对不对，是因为夏玄宸在怜惜这个欺骗了自己的女人，所以他感到不快而已。嗯，一定是这样。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猫叫。
　　夏玄宸皱了皱眉头：“一定是那贱人养的猫在为她主人哭丧……来人！将那猫抓住打死！”
　　“不！”上官蔷厉声喝止，“它主人做了什么，和猫有什么关系？！”
　　夏玄宸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呵，差点忘了你最喜欢猫。那就饶它一命，留给你养吧。”
　　“谁喜欢那猫了？只是不想滥杀无辜罢了。”上官蔷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很爱咪咪的。这大概又是件不可思议的事。现在他和秦宛一样，对于人的遭遇甚至生命都可以漠不关心，对一只猫却充满了爱怜。
　　“好了好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就不要说那些猫啊狗的了……对了，之前你被那些女人欺负，伤都好了吗？”夏玄宸柔声问。
　　“哼，你现在想起关心我了？之前怎么不管不问？”上官蔷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这话怎么那么像是情人间的嗔怪呢？！
　　“对不起……”夏玄宸却没有趁机捉弄他，只是诚实地道歉，“之前那个女人说，她会帮你的，所以我放着不管也可以……我那时还傻乎乎地以为她是真心想帮我们，便听信了她的话，让你受委屈了……”
　　“哎呀，算了，也没什么。的确很久没人找我麻烦了，我那些小伤也早好了。”上官蔷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秦宛如果真是真心对他，一开始就会阻止那些女人的行为，而不是在眼看着他被欺辱得如此凄惨的时候才出面。她是怕事情如果变得不可收拾，夏玄宸就忍不住要亲自阻止了吧。说起来自己也真是太愚蠢了，秦宛露出了那么明显的马脚都没有抓住。
　　“既然伤好了……”夏玄宸邪魅的一笑，去解上官蔷的衣带，“那我们……”
　　上官蔷却“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在这个女人的房里？！”
　　“呵，何必在意这种小节？说起来，你怎么想起来半夜三更来这里？难道，你天天晚上都偷看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怎么可能！”上官蔷脸一红，“我来是为了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夏玄宸的目光变得温柔似水。“不管怎么样，蔷蔷，我好高兴，你能这么在乎我。还有……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他忽然一把抱起了上官蔷，“你不喜欢这里，那我抱你回你房间去……”
　　“放开我！！”上官蔷拼命地从他身上挣了下来。
　　“哎，为何我每次一碰你，你就是这幅厌恶得要死的样子？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明明都还好好的……”夏玄宸的表情有些受伤。
　　“那是自然！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你压在下面？！”
　　“你的意思是……你想在上面？”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上官蔷有些哭笑不得。
　　“那是什么问题？！你能不能直接跟我说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夏玄宸却凝视着上官蔷，认真地问。
　　“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是，我根本就不想和你成为那种关系！！”
　　“………………”夏玄宸沉默半晌，道，“那你想和我成为哪种关系？”
　　“………………”这下轮到上官蔷沉默了。他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到底把夏玄宸当什么？仇人？可是，自己真的还那么恨他吗？过了半天，他才说出几个字：“合作伙伴。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今天在府上没注意，现在忽然想起来，陈炎晋看那个小桂的眼神有点不一般。之前我们去府上都没见过小桂，他怎么初来乍到就担当如此重要的职务了呢？所以……”
　　“等等！”夏玄宸打断了他，“你今天在府上为什么没注意他？是不是，你一直在注意我？”
　　“……谁一直在注意你啊？！别自作多情了！！”上官蔷虽然嘴硬，心里却只好承认都被夏玄宸说中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