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我不知道我在窗边站了多久，突然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我转过头来看到了老林，他用很严厉的眼光看着我说：“小鱼、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接着又抽了一口，然后把它们从嘴里吐出来说：“就前几年的事。”

　　他走过来拿掉了我夹在手的烟，然后掐灭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上学的。”然后就出去了。

　　第二天我像平常一样去了学校，在课堂上殷琪小声问我：“小鱼、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我突然不想复习了，不想上学了，我想回家。”

　　殷琪笑着说：“别这样啊、复习是挺累的，再坚持坚持，再过半个月就考试了，考试完毕之后就可以过寒假啦！”

　　不知道为什么、殷琪总是可以这样子没有烦恼的笑。我说：“殷琪、我真的是个有病的孩子。你看、我脸上从未有过像你一样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然后我抱着书趴在课桌上说：“不要理我、我要睡觉了。”

　　“林小鱼同学、请你坐好！”站在讲台上的老古板数学老师叫道。

　　我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谢谢关心、我坐得很好，不会掉下去的。”

　　“老师、小鱼她生病了不舒服，所以才趴在课桌上的。”殷琪连忙对那个英语老师谎称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殷琪又问我：“小鱼、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我边用筷子在盘里胡乱地拔动着边说：“不是今天怪怪的，而是前几个月都怪怪的。今天一点也不怪……”

　　她依然摆着她阳光般的笑脸说：“好啦、不说这些了。我告诉你哦、等期末考试结束了我就回家了，要一个月之后才见面哦。”

　　我继续搅动着盘里的饭菜说：“好吧、都走了……”

　　殷琪说：“拜托、放寒假我当然要回去呀，一个月之后我还会回学校的。”

　　我问殷琪：“殷琪、你知道一个月有多长吗？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事情，现在我还活着，说不定一个月之后你来之后就只有去给我送送菊花什么的了。”

　　殷琪把她盘里的鸡腿夹到我盘子里说：“你肯定是复习得晕菜了，赶快补补吧。”

　　为什么她就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我想只有天知道、我并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周宇凡的那一席话才这样的，我只是突然之间从有周宇凡的那个梦中醒了过来而已，而是因为，我、是林小鱼，是无药可救的林小鱼。关于与周宇凡有关的那一切，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过于美丽而又安静的梦境而已，不适合我待下去……

　　那天放学后、同样是在学校门口，哥哥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回来，于是我仰起头问他：“哥、你不是说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的吗？”

　　他替我打开车门示意我进去：“想你和爸爸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我说：“哦、走了这么久才想我们……”

　　他边开车边问我：“对了、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回答说：“不知道，听冯妈说他每天就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什么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总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问他：“哥、为什么你总是关心爸爸的身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笑着说：“没什么，只是爸年纪大了，问一问而已。”可他笑的时候我明明就看到了在他眉目间隐藏着的淡淡忧伤……

　　不知道为什么，老林总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论事情，这一点让我很不爽：“凯文啊、公司是不是有很多烦心事啊？我看你这次回来要比上次瘦了好多。”

　　哥哥回答说：“没有，公司进展都很顺利，我只是把一些事情提前做好、然后才会有更多的时间回来陪陪您和小鱼。”

　　老林说：“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小鱼都挺好的，这段时间小鱼上学很努力，也很听话。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太劳累了。”

　　对于老林的夸奖我毫不领情：“不要夸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很清楚。还有、我也不听话，你昨天不是还抓到我吸烟来着么？”

　　哥哥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我说：“你刚刚说什么？”

　　老林赶紧接他的话说：“没什么，赶紧吃饭吧，待会儿你们两个到书房来一趟，我有话跟你们两个说。”

　　吃完饭后我并没有直接到书房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没多久老林也进来了，他对我说：“小鱼、昨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你哥哥，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说：“你这是在帮我吗？”

　　他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哥哥担心，他为了我们两个操够心了，爸爸老了。”

　　我从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香烟，夹在手指上对他说：“可惜、您也管不了我。”

　　他叹了口气说：“小鱼、爸爸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恨我过去四年在你的生活中缺席，爸爸现在也后悔了，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我由心的对他说：“爸爸、你知道吗？从你把我一个人送到Z市、扔在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我能留在您的身边？我还记得当时我哭着喊着、希望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结果哭到嗓子都哑掉了，但您还是没有改变您的决定。您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崩溃吗？就像是天塌了下来、太阳也永远地落山了，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样，您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无助吗？先是妈妈的失踪，再是您的抛弃。我也不想恨您、可是一想到这些事情我就、我就……”

　　说着说着我就哭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对着他说出这么一大堆莫明其妙的话来，越讲情绪越激动，我知道、我又要犯病了，越哭越厉害，最后哭得脑袋发痛，好像一下子就会裂开一样。老林急忙地把哥哥也叫了过来，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一个字都听不见，最后一阵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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