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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清晨,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屋内。启文睁开眼,一阵头晕目眩,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额头上掉下块冷巾,房间里凌乱不堪,地上躺着几个空酒瓶。他拍拍脑袋,模糊的记忆里断断续续,吵架……喝酒……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冷巾,好似还有人来过,是娘吗?他记不清了,甩甩头,简单洗漱后,就往正堂去了。
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启轩见启文来了,连忙提高声音道:"启文!"
佩如看了看见颀,见他仍旧阴沉着脸,头也没抬。她忙跟启文使了个眼色,启恒也悄悄地拉了拉弟弟的手。启文上前一步,道:"爹,娘,大哥,二哥,早。"
佩如笑应了一声,便对见颀道:"唉,儿子跟你说话呢。"
启文见见颀依然故我,又道:"爹,昨天是我不懂事,冲撞了您,现在我想明白了,您是为了我好,是我不对,请爹原谅。"
见颀长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启文道:"你能明白父母之心便是最好,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了,吃饭吧。"
佩如见状笑道:"一家人的事啊,说开了就好了。启文,快坐下吃饭,昨天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要先喝点热的。"说着,转头正好看见站在启恒后面的羽祺,便叫道:"羽祺,快去给三少爷盛碗热粥过来。"
羽祺盛好热粥递给启文,什么话也没说。
启文道了声:"谢谢",两人目光交汇,羽祺连忙低头避开。启文觉得有些奇怪,又看了一眼,可羽祺却低下头,不再看向自己了。
吃过早饭,一家人各忙各的去了。
启恒回房间练字,羽祺在旁边砚着墨,心里还在想着昨晚的事。启恒写好了一张,看了看,对这幅字很是满意,他招呼羽祺道:"羽祺,你看,这张写得如何?"
等了半天,却没见回答,启恒抬头一看,只见羽祺一边砚墨一边兀自发呆,他伸出手在羽祺眼前晃晃,又叫了声:"羽祺?"
这下子,羽祺方才回过神来,忙答道:"二少爷,您在跟我说话?"
启恒笑道:"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不是和你说话,难不成我在自言自语啊。你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启恒带着笑意望着羽祺的眼睛,羽祺心里忽然有些慌乱,她赶忙低下头道:"没,没想什么。"
启恒也不深问,放下笔道:"想是这些日子,你太劳累了。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我到园子里走走吧。"
羽祺答了声"是",就跟着启恒往外走去。
现下正值草木繁茂、百花盛开的季节,园子里花木扶疏,绿柳如荫。脚下是小青砖铺就的窄窄□□,染了苔痕之绿,两侧散布着一些太湖石,或秀拨、或浑实。
启恒细细观赏着园中的景物,心中很是舒畅,兴致很好,不停地跟羽祺说话,可羽祺仍是恍恍惚惚地,启恒只当她是累了,走到芍药树下时,启恒见那花开得正艳,对羽祺道:"羽祺,剪几枝花儿回去,插在瓶里吧。"
羽祺便过去挑那开得好看的折了三五枝,待转回到启恒身边时,启恒拿过一枝在鼻下嗅了嗅,又看向羽祺轻声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
这两句吟得声音极低,但却意味深长,羽祺似乎听出了一些,她脸一红,低下头,不敢看启恒,可是却能感觉到启恒那清澈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她小声说道:"二少爷,咱们往前走吧。"
启恒看着她脸上那抹红云,轻笑一声,便朗声道:"好,我们走!"说罢,就径自向前走去。
再往前就是园子里的荷花池,两个小丫头正趴在池子边上喂鱼。见启恒过来,便都连忙起身行礼。
启恒摆摆手,道:"你们接着喂鱼吧,我就坐这边上看着。"说着,又转身对羽祺道:"你也过来坐着吧。"
羽祺低声道:"不了,我在边上站着就行,这太阳足,我替您挡一挡。"
羽祺这些规规矩矩的话,让启恒心中有些失落,羽祺虽然一直在服侍自己,可是启恒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总怀着一种敬畏之心,两人之间总还是有些距离,这就不像她和启文。想到启文,启恒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他又看了看羽祺,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启恒不禁叹了口气,那份失落就更深了。一时也没了看景的兴致,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小丫头说道:"这鱼是怎么了?看着无精打采的,怎么连食儿都不吃了?"
另一个道:"瞧这样子,病歪歪地,看来活不长了,快捞出来吧,别死在池子里。"
启恒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憋闷,呼地起身便往回走。羽祺见状,看看了那两个面面相觑的小丫头,摇了摇头,也跟着回去了。
启恒一路不语,进了屋子,一眼看到案上的字,便抓起团成个团儿,扔到地上。
羽祺倒了杯茶放在启恒手边,又回身拾起那纸团,道:"唉,可怜这幅字,好好地就成了我们少爷的出气筒了。"
启恒斜靠在床边,也不做声。
羽祺又道:"二少爷,我记得宋大夫说过您肝郁脾虚,依我看着,您呀就是心事太重了。医理我虽不懂,但凡事宽心总是养生的常理,何苦为一句不相干的话多心呢?"
羽祺一番话,让启恒心中忽地一暖,原来她竟如此懂自己,果真是个知己,自己对她的这番心也是值得的。
启恒起身走到羽祺面前,注视着她那如水般的双眸,幽幽地说道:"从没一个人如你这般明白我的心思,你这份心我定不会辜负的。"
羽祺本来只是劝慰一下启恒,在他身边这些年,知道他最是个心思细腻,敏感多愁之人。却不想惹得启恒说了这些话。一时语塞,便扭头看向窗外。
启恒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一动,俯下头,在羽祺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启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羽祺一跳,她连忙后退几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二……二少爷……"
"还叫我二少爷,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喜欢听你叫我启恒。"启恒眼里充满着爱意。
羽祺不敢抬头,只轻声道:"我……我去厨房看看,我……我先下去了。"说罢,就跑了出去。
启恒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更深了。
羽祺进到华家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她也渐渐地明白,如果启恒能平安健康地活下去,那么他们迟早要成为夫妻的。但这些年来,她把他当少爷、当兄长、当老师,甚至于当知己,可是唯一没当过的就是这个"丈夫"。
近些日子,启恒对自己的这份心羽祺也有所察觉,而今天启恒这亲昵的举动,更证明了这点,这真的让羽祺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她清楚做为"妻子"应该怎样对待自己的"丈夫",可是……
羽祺双目无神地向厨房走去。
"啊哟"她一下子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羽祺,你在想什么呀,我直直地走过来,还和你打了招呼,你怎么就没有看见我呀?"启文笑着问她。
"我……"羽祺欲言又止,看了看启文,昨晚的一切又浮上眼前,她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两颊也开始泛红。她推开了启文,什么都没有说,快步逃开了。
"羽祺……"启文在身后叫了声。
可是羽祺头也不回,跑的更快了,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启文。
这天,启文下了课,便往戏剧社的活动室走去,社长前些天说想排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让大家去商量商量。
刚一进活动室,就看见大家围着一个女学生聊天。那女孩儿梳着齐耳的短发,一身蓝衣黑裙。
大家见启文进来,便招呼他过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拉着启文道:"来,介绍一下,这是外文系的徐逸澄,新加入社里的。这是经济系的华启文,我们的副社长。"
那个叫徐逸澄的女学生看了看启文,便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笑道:"你好!"
启文礼貌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你好,欢迎加入我们。"
这个女孩子有一张娃娃脸,眼睛的颜色浅浅的,笑起来像一弯新月。
戴眼镜的男生搭着启文的肩膀说道:"启文可是我们社里的大明星,好多剧的男主角都是他来演的。"
启文推了他一下道:"当着新同学,别胡乱开玩笑了。"
那男生又道:"你呀,也别小看人家徐逸澄,人家在女中的时候可就加入剧社了,算起来,还是咱们的前辈呢。"
一番话说得徐逸澄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华启文同学说的对,我在这儿是新人,以后还要跟大家多学习呢。"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启文转头问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生道:"若川,不是要排新戏吗?"
杜若川是戏剧社的社长,已经读法律系四年级了,看着深沉稳重。
他拍了拍手道:"好啦好啦,大家过来,我们说说新戏的事。《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故事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充分演绎莎士比亚笔下奔放的青春和充溢的情怀,这种纯洁而又热烈的爱情,是与传统社会观念相对立的。这次的男女主角么,"他看了看启文和逸澄,继续说道:"就由我们的副社长华启文和新进学妹徐逸澄来担任,请大家给他们鼓励。"
话音刚落,同学们掌声响起。启文和逸澄对视了一眼,相□□点头,报以浅浅的微笑。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校园里的白玉兰优雅地盛开着,空气也因夹杂着花香而甜润起来。启文和两个同学就趁着这好天气,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温书。
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同学伸了个懒腰,放下书道:"唉,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另一个也说道:"是啊,全校就数我们经济系要修的科目最多。
正说着,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地从操场边走过。
瘦高个用手一指,说道:"你们看,那个中间的就是外文系的徐逸澄!"
启文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继续看书了。
另一个说道:"那个可是外文系的系花,弹得一手好钢琴。听说家里很有些背景,他父亲好像是南京政府的要员。"
瘦高个子的接着说:"听说好多男生都在追求她呢。"说到这儿,他好像想起什么,拍了拍启文的肩膀说道:"启文,她最近是加入了你们戏剧社吧,嘿嘿,近水楼台啊。"
启文合上书嗔道:"你们俩个,人家爸爸就是蒋中正又与你们何干啊,温个书都不得清静,我走了。"
说罢,便起身往图书馆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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