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沧然

作者: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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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南柯一入五百年(一)


      我抑制住心中强烈的喜悦,故作镇定的说:“反正这天庭我是没法呆了,要不我跟你回东庭吧,以后你养我。”
      东华笑笑:“这样甚好。”
      万里晴空之下,阳光穿过东华的发丝投射在我的眼中,我面前的这个在妖魔面前拼死一搏的男人,这个感慨和戏弄我没心没肺的男人,这个看似心如止水恪守宫规的男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此刻的我,已经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来表达我怦然心动的感觉,我只知道,每一次想到他看到他,我就重复着毫无因由的一见钟情。庆幸的事,我对东华动之以情,东华与我还之以心。
      我原以为故事到了这里,就是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但往往事不随人愿。我眼前的万丈阳光,不是庆祝我和东华琴瑟合欢的祝福曲,而是从此陌路不相逢的离别歌。
      我正欲随东华回往东庭,东华却一把将我推开,生生将我推了一个趔趄,还好我反应及时,念法锁住一片云朵将我接住,不然定会从这九霄云上堕下,我不知何故,正欲兴师问罪,却见东华满面潮红,甚是痛苦,我连忙扶住他的双臂,但就在我触碰到东华的瞬间,东华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变得僵硬,随即便颤抖不止。
      东华似是用尽全力的将我推开,颤抖着声音对我说:“你快走。”
      我心急如焚,一把将他抱住,忿言道:“别说没用的,你丫到底怎么了?”
      东华牙关紧咬,再一次用力的将我推开。
      我心中又是气又是急,想着直接一掌披晕他算了,正想这么做,身后却突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中的可是我的合衾毒,妹妹这一掌下去,东华可就没命了”
      我转过头,看见一身华服的司盈。
      “合衾毒?”,我脑中瞬间闪过刚刚司盈敬茶时的画面,我腾身而起,眨眼之间,我便擎住了司盈的脖颈。
      “解药呢?”
      司盈好不避闪,任我加重手上的力度,她毫无温度的幽幽道:“这毒耗了我两百年的功力炼制,本是打算我与东华成亲之时再用,所以我叫它合衾毒,解药,自然就是洞房花烛夜,解衾合欢时。”说完,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我一听,惊住了,渐渐松开了擎着司盈脖颈的右手。
      司盈的手像一条蛇,缓缓的爬上我的脸颊“我的小妹妹怕了么?是啊,我忘了,妹妹是不能行男女之事的,不然就会魂飞披散了,不过没关系,还有姐姐啊,你看,东华多么痛苦,这毒不解,再过个一时三刻的,东华可就醒不来了”
      司盈的声音像是蛇吐出的信子,紧紧的箍住我的心房,身旁的东华瘫软的倒在地上,他紧闭双眼,不知是不是晕过去了,但身体一直在颤抖着。
      我心中一阵绞痛,转身一巴掌打在司盈的脸上:“我一直都知道你争强好胜,却没想到会这样的狠毒和攻于心计。”
      司盈立刻反手还了我一个耳光:“你是自找的,谁叫你跟我抢,我从小就喜欢东华,我从来没跟你讲过,就是怕你跟我抢,可是他还是被你抢走了”司盈的脸愈发扭曲:“不过没关系,我有父君和母后,我还炼了合衾毒,知道为什么我愿意用两百年的功力炼它么,因为这毒他会爱上帮他解毒的人,从此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他,你却打乱了我的计划,你让我拜拜耗费了两百年的功力,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你凭什么跟我抢。”
      我心中仿佛有一团充满杀戮的火苗跃跃欲试的喷发而出,想把她生吞活剥了都解不了我心头忿恨。可我还存有一丝理智,除了天君的养育之恩,还有洛神,洛神还在天庭,天君和王母向来心狠手辣,不然如何会教的司盈此般阴险狠毒?我若是动了司盈,洛神以后当如何生存?这沧然六界都受天君管辖,纵使一介魔尊帝俊都被逼的走投无路,更何况是洛神?
      想到这,我惨然一笑。
      “妹妹,你错就错在不自量力同天斗,这天地是父君的,你和东华也都是我父君的” 司盈扶起东华,轻声道:“东华,我们走吧!”
      东华依旧是双眼紧闭,气喘潺潺,他似是用尽力气,却只是很微弱的对扶起他的司盈说出一个字:滚!
      司盈并未生气,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她扶起东华就要离开,却不知东华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道,一掌打在司盈的腹部,司盈一口血喷出来,松了手,东华又一次的跌倒在地。
      司盈两眼血红:“好啊,好啊,东华,我为你倾其所有,你却为了打我一掌化了自己一百年的功力,你就如此待我?”
      东华一阵剧烈的咳嗽,面部的潮红中略带一丝苍白,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司盈:“承蒙公主厚爱,东华……无福消受。”随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一旁,失去了意识,只剩司盈呆若木鸡的喃喃道:“我不是公主,也不是师妹……”
      费尽心思,却不得人心,女人之不幸,莫过于此。
      我俯身抱住东华,转头对司盈道:“世间悲剧的酿成皆因强求二字,望姐姐能领会其中含义,当放且放。你虽做了这样的事,但念在天君的养育之恩,我便不与你计较,但若有下次,我定叫你魂飞魄散。”
      说罢,我带着东华飞身离去。
      我心中默默哀伤,今日一过,我便将万劫不复,又如何会有下次?

      凤瀛洲上,清风徐徐,碧波依旧。
      我带着东华回到了日夜相伴疗伤的小茅屋里,屋外繁星点点,屋内烛火荧荧,我坐在东华身旁,看着他渐渐醒来。
      东华躺在草榻上,先是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我淡淡一笑,然后他环顾四周,脸色随即变得深沉而严肃,他挣扎着要起来,我却先他一部点了他的麻穴,东华便又倒在床上。
      我吹灭了蜡烛,趴在他的身上轻轻的蠕动着,我听到他发出微哼的声音,我轻抚着他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想将这模样永远的刻在心里。
      黑暗之中,东华哑着声音对我说:“锦瑟,你是叫我恨你么?你若……”
      “我心甘情愿。”
      我吻上了他的唇,寂静之中,我感到他的身体的膨胀,我紧紧抱住东华,将他的身体慢慢和我融合在一起,愉悦和恐惧相随而来,像是鸦片,欲罢不能。东华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他的颤抖愈强烈,我便愈发的用力,而此刻,我的元魄也在逐渐的生出一道道的裂纹,没有人能看到,但我却知道,我的生命,开始了倒数计时。人说情深不寿,的确如此。
      冥冥之中,我吻到东华眼角的一丝咸涩,我用力的吮吸,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我的最后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将两人的身体分开,我躺在东华身边,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我知道,东华已经安然无恙了,我伸手解开了他的麻穴。东华翻身将我抱住,司盈说过,解合衾毒之人将会叫东华铭记永生,心中再无旁人。
      在东华的心中,从前是我,以后也将永远是我,只是,我将在何处?
      我的心,甜蜜且凄凉丛生。
      我抑制住心中庞乱的心绪,轻声说道:“东华,你若心中有我,那就答应我两件事情。洛神是我胞妹,她天性率真,你要想办法带她离开天庭,照顾好她。第二件事就是,将来你寻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与她成婚吧,但一定不要是司盈,我并非记恨于她,只是她狠毒狭隘,若是当了东庭的帝后,怕是东庭要遭殃了。这两件事,你能否应我?”
      东华将我抱得更紧了:“我不答应你,因为我不会叫你有事,我会娶你做我的帝后,和你一起照顾你的妹妹。”
      我在东华的怀中,感受着属于东华的气息:“我若还在,便听你的,我若离开了,你便要答应我。”
      “好”
      我听到了东华的答复,心满意足。我再次点了东华的麻穴,从东华的怀抱中离开,“我若离开,便听我的,你要记住你的承诺。”
      我转身离开,身后是东华惊天动地的绝望的嘶吼。

      我一个人来到了岐山,那里曾是魔尊帝俊的大本营,自帝俊死后,群魔被天界追赶,纷纷逃到了蛮疆,岐山也被封印了,了无人烟,那封印却对我不起作用,我破了封印,进了岐山,准备了结自己。
      我曾听石夷仙人讲过,魂飞魄散前的母亲满头银丝,母亲女娲是因为要产下我和洛神,而我却忍受不了精元失尽后的衰老。但没想到的是,刚到岐山,我竟发现自己如母亲一般,在第一次便有了身孕。
      因为腹中生命的到来,让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我带着绝望中仅有的一丝希望度过了我原以为的生命的最后一刻,伴随我的,还有和东华短暂相处的回忆。
      闲暇时候,我便登上岐山看看风景,或是给小动物喂喂食物。偶然间,我在岐山上发现了一棵万年苍松,木料甚好,我灵机一动,在苍松上取了一块木料细心打磨,又剪下一绺头发,做成了一把五十弦的乐器。
      我记得东华常说,鼓的声音太壮烈,他以后要做一把乐器,发出的声音要像潺潺的溪流,我想,我手中的这把五十弦的乐器,就是东华想要的。
      我一直没有给这个乐器取名字,直到许多年后的某一天,这把琴辗转又到了东华的手里,他便用了我的名字,叫这乐器做“瑟”。而后,“瑟”便慢慢的传到了人间,但是却从五十根弦变成了二十五根弦。因为那日东华随意用这琴谈了一曲,便使东庭上下的仙人纷纷垂泪,东华便说:“这五十弦太悲了,修仙之人尚且如此,凡人又如何受的住?还是改成二十五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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