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

　　四个月后，已渐渐进入早春时节，没有冬天那么彻骨的寒冷，但风吹在脸上仍生疼生疼的。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去了冬天的尾巴，能否剪去不堪回忆的过去，能否剪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冬天的梅花还未落尽，迎春花已经迫不及待的崭露了头角，一阵春风吹起，捧起了散落在草地上的梅花花瓣，夹杂着泥土的芳香和春天的气息，花瓣起起伏伏的徘徊在街道上，仿佛要将这里的寒冷悉数带走她才能放心离开。街道上，有几片花瓣掉落在两个人的肩膀上，那男子轻轻将落在女子身上的花瓣拾起，笑的温暖：“慧慧，想不到在医院住了几多月，都已经入春了呢！”
　　那女子看着他手心里的花瓣，有些怅然：“冬天已经过去了，早该过去了。”靠在男子的怀里，轻声道：“靖繁，谢谢你，温暖了我的冬天。”柯靖繁摸摸她的头：“傻瓜，是我们彼此温暖，你说今天要带我去个地方的，是哪里？”
　　苏慧指了指前面的一幢楼，道：“就是这里，清河路330号，我以前的家。”柯靖繁扫视了一下眼前的这幢楼，这幢楼已经老得不能住人，楼底写着一个很大的“拆”字。
　　“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这里原来很热闹，邻居之间都非常亲厚，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小，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来给我吃。那时候我家很穷，爸爸只是刚出道的公司小职员，妈妈是小学老师，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不能租一间大一点的房子，我的家只有一个卧房，连个客厅也没有，房子里有一张很大的床，够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那时候我很小，常常被爸爸妈妈挤在当中，很暖和很暖和，冬天也一点都不冷。爸爸妈妈很疼我，虽然家里没有钱，但我的玩具却一点都不比同龄的孩子少，我早上喜欢赖床，每天早上都是我闭着眼睛睡，妈妈帮我穿衣服，然后等衣服穿好了，我才醒，但是只要我偶尔早起，就会缠着爸爸，不让他去上班，那时爸爸就会答应给我买玩具，我记得，在搬家的那天，我的玩具有三大箱子。我小时候常常生病，但家里没有钱租医院的床位，于是在我精神好时，就手上挂着点滴骑在爸爸的头上出去逛街，妈妈在一旁拿着点滴瓶；精神不好时，妈妈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我，爸爸拿点滴瓶。我上小学后，爸爸妈妈不来接送我，他们说要让我自己认得回家的路，每天回到家，他们都会做好菜等着我。这样的日子在那时看来真是的平淡，我一直以为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苏慧的陈述很平静，像是在追忆一段很遥远很遥远的往事，但说着说着，却有些哽咽，柯靖繁握紧她的手，她的头抵在柯靖繁的肩上，道：“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原来根本不是这样的，生活是无解的，它永远不会有童话故事里王子公主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样的结局，无论怎样的幸福生活都不会持续到永远，只有到了面临死亡的时候它才会给我答案。过了几年之后，爸爸由一个小职员升到了部门的经理，我们家的条件好了很多，也搬了一个更大的房子，可是爸爸却忙得经常回不了家。有一天，妈妈哭着告诉我爸爸不要我们了，他住到了妈妈好朋友的家里，那个女人我以前一直叫她阿姨，她是我妈的好朋友。妈妈打电话给爸爸，叫他回清河路的家，在这里有他俩同甘共苦的岁月，是他们感情最好时候的见证，妈妈希望能以此挽留住爸爸。可是爸爸没有来，妈妈崩溃了，她像发疯一样把我拉上七楼的天台，她告诉爸爸，如果再不来，就和我从这里跳下去。感情真的是付水难收的东西，爸爸连一眼也没有来看过我们，他甚至忘记了站在这里的还有她的女儿……”
　　柯靖繁抱紧苏慧：“慧慧，别说了，别说了，你知道吗？你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这件事时，我的心像被人拧着。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苏慧任由自己放松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靖繁，让我讲出来好吗？讲出来了，才能忘记。”柯靖繁点点头，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后来妈妈不忍心带我一起走，但她却得了忧郁症，并恶化成精神病，那年我十五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的钱也全给妈妈看病花光了，正在这时候，我爸爸出现了，他给了我一张支票，我收了。此后的每一年，他都会给我一张支票，支票的金额越来越大，看得出他的财富越来越多，而我也向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叫他爸爸，叫那个女人阿姨。靖繁，你说跟你比起来我是不是很可耻？”
　　“傻瓜，面对家庭的不幸，你选择逆来顺受，却从此关闭了心门，而我选择以一种激烈的方式与他们一刀两断，反而得到了发泄，我们只是选择不同，其中的痛也只有自己知道，哪里有什么高尚可耻之分，我只是心疼，这些年你压抑的太辛苦。”他抚摸着苏慧的脸庞，要给她安慰。
　　“何况，如果你不爱你爸爸，我不相信以你的性格还会去见他。”他以坚定的眼神看着苏慧。
　　苏慧迷茫道：“你说，我还爱他吗？”她微微摇了摇头，开始有些不能确定。
　　“好了，慧慧，不要再想这些了，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不管日子是好是坏，我们也一定要永远呆在一起。”柯靖繁的眼里是企盼亦是许诺。
　　苏慧笑道：“靖繁，你这是誓言吗？传说男人的誓言不能信哦，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柯靖繁刮了她一下鼻子，道：“你哪里听来的鬼传说？永远其实并不遥远，只是一生而已。”
　　“嗯！”苏慧脸红红的看着他。
　　“慧慧，我要亲你。”柯靖繁说得可一点也不害羞。
　　“好啊，来吧！”苏慧说得更不害羞。
　　听她这么一说，柯靖繁老实不客气，一二三吸气，波……
　　柯靖繁的攻势非常猛烈，苏慧也非常配合，偶尔还来下小反攻，只是一会儿就被柯靖繁镇压下去，三分钟……正当苏慧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柯靖繁终于放过了她。
　　苏慧喘息方定，就踹了柯靖繁一脚，道：“你给我招了吧，这些年你去了法国还是日本？”
　　柯靖繁揉揉腿，委曲道：“当然是日本咯！”
　　“还骗人，在日本怎么学的到这么专业的法式长吻，哼哼，你练了不少时间了吧，说！有几个牺牲品！”
　　柯靖繁恍然大悟，笑道：“慧慧，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麻辣啊？”
　　苏慧得意道：“哼哼，让你看到我本性暴露，后悔了吧，后悔也来不及了！”
　　……
　　叮灵灵……
　　“喂，阿杰，什么事？”
　　“靖繁，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教授的地址找到了，还有他的电话。”
　　“太好了！这件事交给我了……”柯靖繁有些振奋。
　　“呃……”电话那头欲言又止。
　　“还有事？”
　　“下午有个人来找过你，嗯……是个日本人，他说过几天再来找你。”
　　柯靖繁沉默，过了一阵，道：“知道了，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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