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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第十三章大雪岭·旧炉复燃
一 朔夜前·第十一个月
同命血契第十一次发作,比往年任何一次都接近“终限”。
沈无咎在川北小镇醒来,胸口归元钉赤线已至钉尾最后一毫米,再进一丝,便触心脉。
他摸出铜镜自照——
镜里人两鬓飞白,眉心一道暗金火纹,像被谁用烫铁烙上;唯目光仍亮,亮得带刀。
阿阮端药进来,碗里不是汤,是冰——
她以雪水磨“寒鸦草”,研碎成冰屑,用以镇心。
少年笑,接过冰碗,一口吞尽,齿缝结霜:“最后一个月,该回大雪岭了。”
二途中·佛骨至
同一月,少林空忍已抵岭下。
他负一只布囊,内装“佛骨”——实乃断塔原砖,经佛火十年熏养,可镇万蛊。
随行仅一小沙弥,名“空念”,年十五,眉心朱砂已褪,只剩一点灰。
主仆二人,一步一印,踏雪上岭,沿途以砖粉撒“卍”字,雪面符纹经夜不没,反泛金光,像给山岭套一圈锁链。
三岭上·旧炉新象
大雪岭主炉,昔年沈无咎与公输魈同陷之地,早成焦黑琉璃盆地。
如今却在原址起一座新炉——
形若巨蛋,高七丈,壳以铁浆浇童骨成,外覆薄冰,冰下火光游走,像无数赤蛇。
炉顶开一孔,孔悬铜镜,镜映夜空,恰对第十一次朔月,月光被镜聚成一束,透入蛋心,照得整炉通明。
炉外,布十二面赤旗,旗上绣白蛾,旗脚各绑一名童男,皆昏迷,颈系赤线,线汇于炉脚,像给巨蛋供血。
柳湘鸢立于旗下,仍坐轮椅,却不再披雪色斗篷,改穿赤金软甲,心口位置嵌半颗金火心,跳动间,火浆沿甲纹游走,像活铠甲。
她面前,摆着一只空匣——
专等最后一心,来完成“双心合一”。
四入局·双轨
沈无咎与阿阮、段无笙,于朔夜前三天潜至岭腰。
空忍早设“佛骨镇”——以断塔砖粉,围炉一周,砌成微不可见的金线。
计划很简单:
1 由沈无咎入炉,以空鞘剑丸,毁双心;
2 空忍以佛骨镇,封炉锁蛊,令母火不泄;
3 段无笙率镇武司暗卫,于炉外清场,保童命。
是夜,沈无咎把透明剑丸置于雪面,月光下,赤线已占九成九,仅剩发梢一丝黑。
少年以指背轻叩,声音哑:“再睁眼,就自由了——
但自由之前,先陪我杀个人。”
剑丸微颤,像应答。
五 朔夜·子时
子时到,月光经铜镜聚成银柱,透入炉心,铁壳蛋内传出“咚咚”心跳,与柳湘鸢胸口感应,一内一外,同频共振。
炉脚赤旗猎猎,十二童面色瞬白,血气被线抽走,沿旗纹汇入炉壳,冰面裂痕愈扩。
“开始。”空忍低喝。
沈无咎自暗处掠出,身如白电,直扑炉顶。
柳湘鸢同时抬手,赤旗翻卷,百名蛊师自雪谷跃出,各御活兵,截杀镇武司。
段无笙断剑开路,一剑斩一旗,十二旗断,童身坠,被暗卫抢退。
阿阮以机弩封炉顶,爆弹连发,炸得铜镜歪斜,月光柱散成碎银。
沈无咎趁乱跃入炉顶孔,身形被火浆吞没。
六炉心·双心照
炉内,无火,只有光——
月光被铁壳折射,凝成一轮银盘,悬于半空;
银盘下,一方血玉台,台上分左右,各嵌半心:
左半金火,右半暗红。
金火心连柳湘鸢,暗红心——正是沈无咎体内,被归元钉锁住那半颗。
双心之间,裂一道缝,缝内空,专等“同命血契”最后一次启动,让两心飞越而合。
少年踏血玉台,胸口铁钉已全赤,仅余一丝黑线,随时会断。
他抬手,以指背触自己半心,低笑:“原来,你早长在我体内。”
半心感应,化作一缕火烟,顺他臂游出,欲扑向金火半心。
沈无咎却反手,把透明剑丸按在心烟之路——
剑丸赤线瞬亮,黑瞳全睁,一口将火烟吞尽。
“咔啦!”
剑丸表面裂纹尽复,化作赤红,却因吞的是“己心”,反成封闭整体。
少年以指为刀,划开胸口,带血挖出归元钉——
铁钉已全锈,却因剑丸吞火,被一起拖出,钉身黏连半颗暗红心,像锈铁裹宝石。
他把钉与心,一并投入剑丸。
剑丸瞬缩,化成一颗鸽卵大赤珠,冷如冰,硬如铁。
沈无咎抬手,把赤珠按向金火半心——
“你的半心,也进来。”
七夺心·火灭
金火半心感应危险,欲飞回柳湘鸢体内,却被少年以无垢血线缠住,强行拖回。
赤珠张口,将金火半心亦吞。
“咚——”
双心合一,在珠内撞成一声闷鼓,随即沉寂。
整座炉心跳骤停,铁壳蛋出现裂痕,火浆自内凝固,成黑铁。
炉外,柳湘鸢同时喷出一口金火血,瞳孔火光瞬暗,软倒于轮椅。
她望向炉顶,唇角却勾起:“做得好……”
声音被风雪吹散,谁也听不清后半句。
八封炉·佛骨降
炉心熄火,空忍掠至炉顶,抛布囊,佛骨砖粉随风洒下,遇冷铁成金液,沿裂缝流,瞬封整座巨蛋。
金液过处,童骨消融,血气化白烟,升上高空,与雪同落。
炉内,沈无咎以最后力气,把赤珠塞进透明剑丸空壳,剑丸合拢,成一枚无火无心的“空壳剑丸”。
少年倚炉壁,胸口血止,却白如纸,轻声笑:
“空鞘,终于真空了。”
九 出炉·雪葬
炉壳全封,仅余顶孔。
阿阮抛绳,把沈无咎拖出,少年落于雪地,浑身冰渣,却睁眼。
远处,段无笙斩最后一名蛊师,回身望——
巨炉成金铁墓,内封公输魈半尸、双心、佛骨,再不能启。
柳湘鸢被擒,金火甲碎,心口空一块,却笑个不停,像忘了痛。
沈无咎走至她前,以指背触她眉心,低声:
“同命?到此为止。”
女子抬眼,眸里火光熄,只余雪色:“沈无咎……
你赢了火,却输了心。”
少年不语,转身,雪风卷起他破碎衣角,像空鞘振旗。
十 尾声·空鞘真容
下岭途中,晨光照剑丸。
透明壳内,再无赤线,无黑瞳,唯余一缕极淡白烟,游弋不定。
阿阮举丸对日,烟影被投在雪面,竟呈“心”形,却中空。
“这就是‘空鞘’?”
“嗯,”少年咳血,却笑,“空得正好,
以后再装什么,由我说了算。”
他把剑丸悬于颈侧,与阿阮并行,脚印于雪原拖成两条平行线,
像两柄未出鞘的剑,
一路向春,一路向空。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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