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录

　　同居一年后，墨沉向我求婚。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我们在家看电影，小梦趴在我们中间打盹。电影放到一半，他忽然起身，说要去拿水果。
　　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芒果，单膝跪地。
　　我愣住了，电影里的对白还在背景里低语，屏幕的光映在他认真的脸上。
　　“苏雨，”他紧张得声音都在抖，“我……我本来想在更浪漫的地方，比如海边，比如山顶，但是我等不及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像穿越了漫长岁月，落进我眼里。
　　“我想每天都看见你醒来，想给你做一辈子的早餐，想在你修复古籍时陪着你，想在你害怕时抱着你。”
　　“不是一年，也不是十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们都老了，我还想牵着你的手在阳台晒太阳。”
　　“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所有的余生。”
　　“所以，”他放下水果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不是钻石，是一小块黑玉，雕成戒指的形状，上面刻着极细的纹路，是饕餮纹，古朴而神秘，在室内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这是……”
　　“这是我请一位老玉匠做的，”他说，指尖轻抚过戒面，“材料是黑玉，和梦里宫殿的材质一样。纹路是我亲手描的，每一个转折，都和千年前那座宫殿廊柱上的一模一样。”
　　他抬眼看向我，眼底有泪光，也有笑意。
　　“我想告诉你，过去的一切，不是噩梦，是我们故事的一部分。无论记忆是甜是苦，那都是我们共同走过的痕迹。而我，想和你一起，把未来的每一笔，都写成温暖的光。”
　　我泪流满面，伸出手：“我愿意。”
　　他颤抖着手为我戴上戒指，尺寸恰到好处。黑玉触手生温，像是从遥远的时空带来了他的温度，又像是他心跳的延伸。
　　我抱住他，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墨沉，我爱你。”
　　他浑身一僵，随即用力把我拥进怀里，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他的声音哽咽，却带着笑：“我也爱你，苏雨。从很久以前，爱到现在，还会爱到很久以后。久到连时间都忘了我们，我还会在轮回里找你。”
　　那个夜晚，我们第一次真正属于彼此。
　　没有红嫁衣，没有黑玉宫殿，只有一张柔软的床，两个相爱的人，和窗外皎洁的月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芒果香，还有他身上让我安心的气息。
　　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不再是梦里的冰凉。他的心跳是真实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耳膜，像古老的鼓声，宣告着归属。他的吻是深入的，带着爱意和承诺，拂过我的每一寸肌肤，像春风化开冰封的湖面。
　　“小雨，”他在我耳边低语，气息温热，“你是我的。这一世，下一世，每一世。”
　　“你也是我的，”我回应他，指尖穿过他的发，“永远都是。不管过去有多少阴影，从今往后，我们只有彼此的光。”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流淌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黑玉戒指泛起温润的光。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光影交错，古今重叠。
　　那一夜，我梦见了千年前的场景。
　　巫女苏氏和鬼王墨沉，在月光下拜天地。没有宾客，没有仪式，只有彼此和一轮明月。
　　风吹动她的衣袂，他的黑袍，两人跪在荒野之中，对着苍天大地叩首。
　　他执起她的手，将一枚黑玉指环戴在她指尖——与此刻我手上的一模一样。
　　“以月为媒，以地为证，”他的声音穿越千年，清晰如昨，“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她轻声应和。
　　原来，这才是我们真正的誓言。
　　不是禁锢，不是执念，而是在漫长时光里，一次又一次的奔赴与选择。
　　晨光熹微时，我在他怀中醒来。
　　他早已醒了，正静静看着我，眼神柔软得像窗外的晨曦。
　　“梦到了吗？”他问。
　　“嗯，”我举起手，黑玉戒指在晨光中显得深邃而温柔，“梦到了我们的第一场婚礼。”
　　他笑了，低头吻了吻我的指尖：“那今天，就算我们第二场婚礼的开始。”
　　从今往后，每一天都是我们重逢的庆典，每一刻，都是誓言在岁月里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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