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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瞬息间,几个人的视线都相互对上。
“阿姐。”谢长淮紧张地打量着谢明夷,见她只是外衫破了,刚松了口气,就瞥见脖颈上刺眼的暗红,瞬间怒不可遏了,“陆青越!你究竟知不知礼数!我阿姐手无缚鸡之力,你出来,我们打!”
陆青越眼神古怪,“手无缚鸡之力?”
“怎么了!怎么了!”谢长淮越看脸色越白,继续输出,“你自己什么名声自己不知道吗!我阿姐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天边月!”
陆青越忍了忍,拉起弓弩,侧眸瞧他,“你既知道,还敢?”
寒光渐起,谢长淮打个激灵,理智压不过血气,“我给阿姐报仇有什么不敢的,在这儿打还是出去,我都怕把你这破破烂烂的将军府给削没了。”
“好大的口气。”陆青越冷笑,转头问:“你怎么把他教成这样了?”
谢明夷挽了挽袖子,轻声说:“青玄。”
青玄“欸”了一声,冲上去把人给拦腰抱住,“公子公子,息怒啊,咱们还当着值呢。”
谢长淮动作微滞,几乎是恶狠狠地瞪过去一眼,“你说得对,公子向来公私分明,陆家的,等我把甲脱了和你打过。”
谢明夷几乎要扶额。
这时,从旁边冷冷地传来一道声音,“是我伤的。”
几人的目光依次凝过来,谢长淮看清她的脸,脱甲的手猛抖,“你谁啊?”转过头睨了陆青越一眼,“好啊,皇上命你们闭门思过,你还养起小倌来了,到底是声名显赫的玉面夜星,日子过得比公子舒坦多了。”
陆青越朝他脸上放了一箭,“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谢长淮躲过,惊魂未定,“有本事养小倌,没本事让人说了,姐姐早说喜欢清秀的,我保证昨个儿就能给你送来。”
“谢长淮。”谢明夷忽然疾步过来,拽过他的手腕,低声呵斥,“过了。”
谢长淮调笑的神色一敛,嘴上仍是不饶人,“阿姐别拦我,我还没找陆家算伤你的账。”
“无碍。”谢明夷垂眸低声,余光中袭来紧凑的剑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手叩住谢长淮的后颈,猛地往下一按,自己则往后倾倒。
“唰”的一声,照霜如笔走龙蛇般擦过谢明夷的鼻翼,割断的两绺黑发翩然落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瞬的攻击接踵而至。
谢长淮的后颈又被拎起,皮肉和衣领叠着,疼得他眼泪狂飙,“阿姐,别别别!”
他脚边的鸡受惊,同他一般疯狂打鸣。
在半空中微微停滞,照霜袭了下三路,陆青衍眉心紧蹙,思忖着,“果然,还是不习惯短刃。”
照霜已经不短了,但还是不如长枪有气势。
陆青越作壁上观,抿唇冷笑,再次弯弓搭箭,眼神锁着目标。
谢长淮头晕着,被护在身侧,天青色袖袍从眼前划过,又是一道偷袭的冷箭。
青玄急得满头大汗,“公子小心,大人接刀!”
随着轻喝声落下,一把禁军的鎏金环首横刀从天而降,谢明夷小臂微曲,狠推了一下身后的谢长淮,扬起手准备接刀。
“嚯,轻点儿,您真是我亲姐姐。”谢长淮的后脊被顶得发痛,皱着眉松肩,笑说:“好姐姐,偷袭可算不得本事。”
他甲脱了半臂,衣裳塞进腰里,抬臂对着陆青越刺去。
“呵。”陆青越拧着弓弦,搭了三支箭矢,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的步伐。
谢明夷的指尖触上刀柄,一阵强劲的风袭来,陆青衍发狠,踢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她只得暂时后撤,刀被踢开,她顺势钳制住对方的脚踝。
陆青衍的侧踢被定住,一下动弹不得,只得以剑做足,狠插进深雪里。
谢明夷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将军,我替他向你赔罪。”
陆青衍抿唇,耳尖绯红,“你打不过我。”
言外之意是你既打不过我,我为何要接受这不诚心的歉意。
“自然。”谢明夷指尖捏紧,叩住两个穴位,“将军”,轻声叹息,“我是文官啊”。
正当两人对峙之际,十只鸡满院乱窜,在极其惊惧下扑腾着飞起来,三支箭矢百发百中,从残光剑影中呼啸而过。
这一刹那,鸡惊叫而亡,鲜血撒了满地。
谢明夷忧心谢长淮,转头瞧了一眼。
陆青衍把着机会,足下用力一蹬,金鸡独立的姿势瞬间变成鹞子翻身,脸贴着雪线不足半拳,她手臂一撑,柔软的腰肢从地上弹起来。
谢明夷的手腕泛红,趁机撤步,寻到横刀,鞋尖勾着刀柄使力,把横刀踢飞了起来。
陆青衍的攻势迅疾,一招不得,还有后式。
谢明夷转身格挡,掌心被震得发麻,“将军的剑法精妙。”
两人面庞相贴,犹如情人呢喃,陆青衍呼吸急促,“你所图究竟为何?”
电光火石之间,刀剑分离,再次相抵,谢明夷的目光落在她因动气而微微敞开的领口,“我说自保,将军信吗?”
陆青衍闻言,垂眸轻笑,“大人身居要职。”
这几乎是她遭难以来,第一次由衷的笑意,不是觉得愉悦,而是嘲讽居多。
谢明夷恍神,敛去眸中深意,倾身更近,贴着耳畔,短促地笑了几声,“将军......怎么没有喉结,北境的儿郎竟清秀至此吗?”
陆青衍瞳孔骤然缩紧,手臂发软,已卸了三分力,气势荡然无存。
她呼吸困难,捂着心口退却,盯着对方戏谑的眼睛,“大人是在折辱我吗?”
这一战已然败了。
“不敢。”谢明夷掏出方绢,细细擦着刀刃,“将军肱股之臣,明夷仰慕至极。”
陆青衍静静地看着她,忍着没去摸喉咙,“咳咳——”
比她们结束得更早的是另一场战斗,谢长淮自是打不过陆青越的,但优势有二,一是陆青越没用照霜,二是他心里憋着口恶气。
近身战斗和远程弓弩的优势孰高孰低?谢长淮算是领教了,在绝对实力面前,他怎么都是徒劳无功的。
“不打了不打了!”他抹着额头上的汗,又开始耍赖,“你长我几岁,公子在方圆百里是出了名的尊老爱幼,不愿伤了你的脸面。”
陆青越冷哼,磨着指根处的玉石扳指。
“长淮。”谢明夷唤道。
谢长淮后脊一凉,慢吞吞地挪步,“嗯,阿姐。”
谢明夷扯着他的腰带,把人往面前一送,反手把刀插进青玄手中的鞘里,“道歉,站在你面前的是陆小将军。”
“啊?”谢长淮挠了挠头,唯唯诺诺地说:“不会吧,这左看右看的......”
他贴着谢明夷的耳畔低声说:“这能是将军?怎么看都比逸仙坊的清倌还漂亮。”
谢明夷温柔展颜,拧着他的腰,“那天晚上难不成是我把人送回来的?”
“也对。”谢长淮疼得呲牙,拍着谢明夷的手腕讨饶,盯着面前这个横眉冷目的人左瞧右看,眼睛一亮,“还真是有点像,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擦干净了竟不输给本公子。”
“好了,长淮。”谢明夷松了手。
谢长淮恭恭敬敬地抱拳,说:“是长淮看走了眼,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陆青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将军府的院落里已经凌乱不堪,草木东倒西歪,青石砖碎了几块,原本就破旧不堪,现在看来更是不堪入目了。
谢明夷挽着袖子,捡起还活着的鸡,神色如常,“我听长淮说青越最近喜欢杀鸡,我想禁军五大三粗的,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特来给你送几只,解解乏闷,不用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打完架了,谢长淮汗毛都竖起来了。
陆青越接过,“这算是见面礼吗?”
青玄也愣是不敢吭声。
谢明夷笑说:“不成敬意。”
陆青越盯着鸡,鸡盯着她,似是懵懂得很,“大周的国库虚成这样,连谢大人的俸禄都发不起了。”
谢明夷擦着手,“温饱足矣,比不得镇国公府家大业大。”
陆青越似是而非地乜了她一眼。
此行目的已完成,谢明夷不再逗留,告辞后转身离去,腕上松垮地挂着珠串。
临近将军府门,禁军开门,靠边站立,谢长淮命人收拾院内狼藉,两列兵摩肩擦踵地跑进来。
谢明夷顿了顿,指尖抚着喉间的伤,“将军的歉意留在下次吧。”
陆青衍愣住,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敢伸手摸自己的喉咙,隔着层假喉结,酥痒的感觉很朦胧,像蚂蚁在轻轻啃噬。
一刻钟后,禁军也尽数退开,将军府焕然一新,杂草被拔干净,桌椅摆放整齐。
陆青衍把照霜归还,“阿姐。”
陆青越把鸡圈在一处,冰凉的目光削过她的头顶,“你看不出她在故意激怒你?”
陆青衍垂眸,“我知晓,她在逼我动手。”
陆青越沉声说:“你既知道还让她牵着鼻子走,谢明夷不过说了句‘担不起人命’的鬼话,你便觉得内心十分宽慰了,陆青衍,你是只摇尾乞怜的狗吗?”
“可是阿姐——”陆青衍抬眸,轻叹,“你并未拦我啊。”
“我是狗,阿姐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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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淮:我不是来劝架的,我是来打架的。
谢明夷:谢谢你,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