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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雨
自晨起便是连绵的雨势,好在他们进宫拜见得早。
临渚阁外的水面薄冰已化,青鸣珂命人煮了茶,二人在阁里烤了肉,算是混过了午饭。
秦沐烤肉的手艺不错,青鸣珂吃了不少羊肉、鲔鱼。
瞧着水面涟漪渐小,青鸣珂让向寒去请家令来。
不一会儿,公主家令刘无衣带了家丞莫舟泉候在阁外,青鸣珂让他们都进来。
“丰雨年前的供奉我先前只是草草过目,还是二位最清楚。”青鸣珂开门见山。
他二人点头称是。
“按说年前的征收不该到我这里,可是父皇爱重,也就罢了。前几日我才细细看了几眼,觉得有些不妥,二位可有见解?”青鸣珂扶了秦沐的手坐在栏杆上。
“微臣不知何处疏漏了,请公主责罚!”二人头次面见公主便造此问,十分惶恐。
“与二位无关,只是丰雨的年节礼单上有不少鲟鱼、鲤鱼之类,我想丰雨虽土地肥沃,川流却不多,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一路贡上这些。”
刘无衣上前笑着回:“殿下所虑甚是,想是宫中喜欢,所以他们特意孝敬。如今殿下体恤,是丰雨百姓的福气。”
“我正是这个意思,父皇把丰雨也赐给我,虽不用我管辖,但是也不可徒增民艰。” 青鸣珂站起身来,笑语盈盈道:“要劳烦二位替我去一趟丰雨视察一番,把我的手书带去传阅,务必要让县令知晓我的意思。”
“微臣自当尽力。”不是自己的过错,二人便也放松了下来。
莫舟泉想讨个乖,“殿下,上陵那边可……”
“上陵不用。语燕,带他们去拿些盘缠吧。”
秦沐全程笑眼看着,见她得空才凑上前去。
“殿下宅心仁厚,新婚第二日便忙着正事,微臣敬佩。”
青鸣珂知他故意装酸,奈何自己面皮比他薄,双颊还是染了淡淡胭脂色。由他牵着手回了琼琚舍,难免一番耳鬓厮磨。
秦沐这几日是不用公干的,这日翻开了青鸣珂的旧书,饶有兴致地看下去。发现晦涩的通政之书中竟也有青鸣珂翻看的痕迹,还有些是幼时启蒙的书籍,还有一些乐集、诗集。他快速地随意翻看了几十本不同类别的书籍,竟都有翻看的折痕或者字迹。
秦沐看得出神,没有听到青鸣珂已经醒来走到他的身边了,她抽走了他手里的琴谱,翻了几页道:“你会弹琴?”
秦沐略惊了一下,定了定神道:“我母亲教我的,殿下......通乐理?”
青鸣珂抚了抚泛黄的书页,声音像缥缈的风:“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找点事情做。”
叮铃一声,一枚兔子型的玉扣从书页中掉下来摔在地上。
青鸣珂捡过玉扣愣了一下,这是幼时俪妃送她的玩物,她若无其事地放回书页中,把书放回书架。
几日后刘无衣、莫舟泉载了半车的赏赐到了丰雨,县官自是礼待有加,言必自省。
文鸾殿,向贵妃皱起眉头:“是特意令人去了丰雨?”
木兰回说:“大殿下是这么说的。”
“倒是个有分寸的,毕竟陛下如此宠爱她,便是再多些征收又有谁敢多说呢。”
“大殿下还说,咱们三殿下若能如此警醒便好了。”后一句木兰便说得小声不少。
向贵妃便更头疼了,“罢了罢了,本宫看青阳最近底气是足了不少,自玉颂入了自己的府邸,只见了她二哥吧。”
木兰提醒道:“倒也不是,还同驸马一同回了趟永定侯府。”
案上书信中青陌发的牢骚愈发让向贵妃刺眼,她一把挥落在地。
“这个孩子啊,被他兄长关了这么久不露面,陛下从来没问过一句……可人家,只是因为个‘珂’字,陛下便让你改了名字。”
木兰低头,片刻后安慰向贵妃“公主们都是玉字辈,陛下也不单是为了玉颂公主。玉兰还是木兰,都是娘娘和陛下赐的名字,都是奴婢的福气。”
“若不是向寒和秋意两个丫头总在本宫面前晃,本宫何必跟她计较这些?”
木兰拨了拨火盆中的闪着微光的几块残碳,软语劝慰“如今她们不也不在娘娘面前了不是,依奴婢看,要紧的也不是玉颂公主,而是咱们大殿下和二殿下。”
见向贵妃面色如常,木兰捧了晾凉了三分的茶水奉上,接着道:“大殿下这次是发了狠心了,娘娘是要帮帮三殿下,还是……”
向贵妃冷哼一声,“本宫谁也帮不了,让他自求多福吧。”
木兰放下心来,让人去给青隐回信儿。
秦沐开始去太常府后,青鸣珂竟觉得有些无聊,偶尔会去永定侯府看看林诗玉,二人还算说得来。这日待得晚了些,秦沐回南山渚后不见她的人影,便寻来了侯府。
秦沐跟秦朗在一处说话,青鸣珂则和林诗玉在一处。
秦南堂和余春晚在外间老怀安慰,尤其是秦南堂,他本就是外放之人,之前在青鸣珂面前还有所收敛,但是这几个月来相处他也知晓青鸣珂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凡事都不轻易计较别人的心性,所以连余春晚也不再拘着他了。
所以秦南堂在那里开始叫唤起来如实孙儿如何起名,若是孙女又该如何了。
秦沐在门外笑他父亲,秦朗不好搭话,只低声对弟弟说:“我绝不会让父亲起名。”
秦沐哈哈大笑,引来屋里几人侧目,秦朗拍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秦沐却又龇牙咧嘴冲余春晚道:“娘!大哥有了更小的了,就不疼兄弟了。”
秦南堂哈哈大笑,指着他俩骂道:“你大哥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你们俩还闹呢?”余春晚无奈地笑。
晚上回去后秦沐擦着妻子的湿发,低声道:“明天我要去趟文兴。”
青鸣珂愣了一下,问:“那你要去多久?”
秦沐道:“拿几本书而已,用不了多久,我快马加鞭,最多十天半个月吧。”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啜了一口,又道:“因清王之乱,诸多典籍流落的实在是太可惜了,好在不远,这次我和文大人一起去把当初被寄存的那些全都好生请回来,也是功德一件。”
秦沐见青鸣珂面有不快之色,他反有笑意,直到被她起身一甩袖甩了个脸上生风,才消停了。
秦沐走后,青鸣珂百无聊赖,更是时不时去侯府看望林诗玉。
林诗玉跟青鸣珂已经比以前亲近多了,她拉过青鸣珂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一会,竟真的有胎动的动静,青鸣珂惊了一下,猛的收回了手。
林诗玉捂着嘴笑她,青鸣珂不好意思,然后又去用手去感受胎儿的动静。
林诗玉见青鸣珂面庞宁静,温柔如水的样子,感叹道:“从前只觉得像你们这样的人天威不可冒犯,哪里能想到还有这样亲近的时候。”
她们两人相处,话多的竟大多是林诗玉。林诗玉有时候觉得青鸣珂寡言地过分。
青鸣珂来了,侯府必是要摆一桌全家坐宴的。
青鸣珂帮林诗玉穿上外裳,又顺手把林诗玉素日喜欢佩戴的环佩等物递给她,方便林诗玉带上。
晚宴上林诗玉的胃口竟还不错,青鸣珂让人送来的酸甜咸辣的各色点心果子十分得林诗玉喜欢。本来一家子吃饭,不该上点心之类的东西,但是林诗玉有孕胃口不好,大家都先顾着她,也没人觉得不妥。
秦朗又递给林诗玉一块芙蓉玉糕,见她吃得也是香甜,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青鸣珂感谢道:“多亏了殿下府里手艺好,玉儿好久没吃的这么干脆了。”
林诗玉晚宴后也不让她走,让她留在侯府。
青鸣珂微笑着扶正林诗玉头上的兰花玉簪,竟也没拒绝。
林诗玉其实在家时是有些活泼性子的,只是到了奉安不得不谨小慎微地生活。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姐妹,加上秦沐出远门,她看得出青鸣珂的落寞,所以更不肯放她自己回去了。
秦南堂是不管这些事了,他只呵呵地笑,笑着笑着就溜走了。
秦朗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诗玉把青鸣珂带走,只说天晚了来不及给她收拾房间了,只能让秦朗自己睡书房了。
这一夜,两个年轻的姑娘自然没有老实睡觉,两个人聊到半夜才安生,青鸣珂听她说起幼时在江州的情景,她好奇道:“我也曾在江州待过几天,倒是没注意你们家,秦沐也没说去拜见一下。”
林诗玉笑着摇头:“殿下,江州大着呢,你们去的只是长杭的一小片地方罢了。林家的住处离那里还有段距离呢。”她的话尾带着些感慨。
青鸣珂握住她的手,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些,告诉我一些你们以前在奉安的日子吧。”
林诗玉愣了一下,笑了一声道:“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世子有时也会问我可还记得幼时的情景,可我是实在记不起那段日子了,有时候恍然间觉得像梦一样,我真的从前是在这京中长大的吗?”
青鸣珂不再问了,安慰她道:“不记得也正常,那时候你才几岁呢。”
秋意又在外面提醒道:“公主,世子妃,已经三更了。”二人便不再说了,闭目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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