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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蝶🦋
张玉芬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死死盯着儿子带着血泪的日记本,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
日记本的封面上,还贴着儿子画的火箭。
“啊——!!!!!!” 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猛地炸开。
李国富两眼几乎要沁出血来,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抡起拳头就身旁柜子上砸去!
他的眼泪混着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砰!”
李国富又一拳砸在柜子上。他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有满腔无处发泄的烈火在灼烧着五脏六腑。
“谁干的?!是哪个畜生?!哪个王八蛋逼的我儿子?!说啊!!”
他想起儿子出事前一段时间,总是低着头,书包带子勒得死紧,回家就躲进房间……他当时只以为是孩子大了,心事多了,还嫌他不够开朗!他怎么就……怎么就那么蠢!
“我的浩浩……在外面该有多怕啊……” 张玉芬耸着肩,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
李国富顺着柜子滑坐下去,他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了。
他只能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捂住脸,将无尽的泪水挡住,挡在掌心里。
“是我没用……我没保护好我儿子……我天天在外面忙,以为给他吃饱穿暖就行了……我连他在学校被人欺负都不知道……我算什么爹……”
他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些自责的话。
沈平常静静地站在角落,她这些天流的泪已经太多了,与其沉浸在悲伤中,不如想想办法,做点什么。这样浩然或许也能走得安心些。
她正低头在黄鹤楼给的布袋里翻找,看有没有能安抚魂魄、静心宁神的东西……
那边李国富却猛地放下手,声音低得吓人,他一字一句道:
“我、要、查、个、明、白。”
“我要知道是哪些杂种。名字,班级,家里是干什么的。”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我要砍……死……他们……一个……都不留。”
不对劲!
沈平常猛然抬头,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伥饵!
李国富挣扎着站起来,两眼黑洞洞的,像一具僵尸。
张玉芬也停止了哭泣。她抱着日记本,发出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
她轻轻开口,“国富……我们要……为儿子报仇……杀了他们……全杀了!”
沈平常后背已浸满了冷汗,她能感受到二人的魂魄状态极不稳定,如果不赶快将他们唤醒,他们会沉浸在仇恨中,很快就会沦为成为伥饵的食物!
“云道长,想想办法!”她本能地想起这能力颇不寻常的道士。
云游脸色一僵,讷讷道:“我……我刚才为了引渡那孩子,灵力消耗过度,这几天怕是……没啥余力驱邪斗法了……”
哈?感情您老人家是超前消费啊!
沈平常欲哭无泪,只得飞快转动她的小脑瓜子。
她飞快地把布袋里外翻了个遍——除了些零碎小物件,黄鹤楼什么驱邪打架的装备也没给她留。那把伞倒是厉害,但黄鹤楼明确说过……要么用来载魂,要么用于打架,只能二选一。
但此刻……伞里还装着其他孩子,是万万不能动的。她要保护好孩子们。
黄鹤楼……
黄鹤楼说……
黄鹤楼还说过什么?对了!魂魄!她的魂魄!
沈平常想起了一一,他当时变异来着,被黄鹤楼握着她的手,一巴掌给打安静了。
她看着眼前两团冒着黑气的异形,只觉得腿在发软。难道……难道要让她去打架么?她长这么大,连架都没吵过几回啊!
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浩然爸妈被黑气吞噬,沦成伥鬼吧?
那伥饵一面控制着他们的魂魄,一面发出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沈平常狠了狠心,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假道士,“我说,云道长,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靠谱的符咒之类?让我不至于被那俩丧尸给咬死?”
云游抓了抓头发,直至将头发抓成鸡窝,“你等等!好像……还真有!”
他手忙脚乱地在身上几个口袋里摸索,还真掏出了一小叠皱巴巴的黄符纸。
沈平常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太好了!快给我!”
“且慢——”云游却把符纸攥得紧紧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空符纸没用,得画上特定的咒文才有效。”
沈平常急得跺脚:“那您倒是快画啊!我给您研墨……啊不对,您需要什么?我配合!”
云游拿着符纸和一支小号朱砂笔,蹲在地上,对着符纸,眉头紧锁,迟迟不下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李国富和张玉芬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动作越来越僵硬诡异,眼看就要扑过来了!
片刻后,两人面面相觑。
沈平常忍无可忍,声音都变了调:“你别告诉我……你不会画符?!”
云游抬起头,灰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的尴尬,点了点头:“实不相瞒……画符……确实是在下的短板。家师也说我这方面天分……不是很高。”
沈平常:“……”
到底是从哪个山寨道观出来的半吊子啊!她要投诉!退货!差评!
现在哭也来不及了!眼看那对夫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朝着她和云游的方向扑了过来!
沈平常此刻几欲魂飞魄散,她索性闭着眼,心一横,伸出爪子打了出去。
“滋——滋——”
沈平常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只见李国富伸那伸向她的缠绕着黑气的手,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那黑气不仅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还冒起了青烟!
黑气受惊般猛地向后缩去,连带李国富和张玉芬二人也踉跄后退了一步。
“咦?”沈平常眨了眨眼,她的爪子……好像是挺厉害哒?
她试探性地朝二人走近了几步,果不其然,那二人又往后退了一退。
好家伙!她沈平常做人时窝窝囊囊,做鬼竟然扬眉吐气了!
她呲开一口白牙,嚣张地朝那黑气走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黑气时,那黑气竟扭作一团,从夫妻二人的身体里剥离出去,快速逃走了!
沈平常松了口气。
那方云游探了头过来,严肃认真地打量着沈平常,“你站着别动,且让我研究研究。”
沈平常突然一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鬼啊,而对方……他丫的是个道士!
他不会顺手把自己给收了吧?
可这是地府给她的差事呀……该死的黄鹤楼,就不能给她个牌牌证明身份嘛?
云游看样子并没想收她,只是摸着下巴,一个劲儿嘀咕:“奇怪……真奇怪。”眼睛还一直打量她。
沈平常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生怕他想起自己是个道士,赶紧找话说:“道长,刚才那黑气到底是什么?”
“那是‘伥饵’,”云游解释道,“靠吸食人的怨气活着,直至将人的魂魄吞噬殆尽,沦为行尸走肉才肯罢休。它已经缠上那对夫妻了……这事还挺棘手的。”他顿了顿,看向沈平常,眼神带着点探究,“不过,它怎么会那么怕你?”
沈平常自己也搞不懂,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哪知道……”她赶紧把话头转开,“那道长你是不是该想办法把它除掉?毕竟您可是名门正派出身,不得以除妖降魔为己任?……”
正当她卖力地插科打诨着时,突然感觉随身带的布袋有点发热。
“咦?”她伸手进去掏,竟摸到了黄鹤楼之前给的那个纸灯笼。拿出来一看,灯笼在她手里又一下子变大了,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云游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灯笼,指尖上灵光一闪而过。
“噗嗤”。
灯笼里突然蹿起一小簇青幽幽的火苗。
“呀!”沈平常吓了一跳。
云游收回手,想了想:“这灯笼似乎还没认主。你试试集中精神,想想那孩子的事。”
沈平常握住灯笼,开始想浩然——想他偷钱时的害怕,被冤枉的委屈,还有那根致命的绳子……
当她想到绳子时,灯笼里的火苗竟轻轻晃了一晃。
几只发着青蝶从灯笼底部飘出来,不紧不慢地朝前飞去了。
“跟着它们。”云游说。
“这是在……给我们指路?”沈平常好奇地看着这些青蝶,不知为何,心底竟油然生出几分亲切。
“应该是的。它在帮我们感应那黑气。”云游身先士卒,往前走了去,还不忘扯她一把,示意她跟上。
那些青蝶飞得并不快,慢悠悠地拐到了楼后面一片很密的绿化带中。这里树多,极茂盛,也没装路灯,晚上黑灯瞎火的几乎没什么人来。
“就是这儿。”云游停下脚步,神色认真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阴气很重,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沈平常也觉得浑身发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提起那不亮也不暗的灯笼,半眯着眼往前照。
她不敢看得太仔细,心里直打鼓。
顺着灯笼的光,她看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那树干上缠着几丝浓密的黑气,不断扭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最吓人的是,一根跳绳自己扭动着,像蛇一样朝她扑过来,绳套直冲她的脖子!
“啊!”沈平常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本能地往后一缩,手忙脚乱中抓住了旁边云游的袖子,使劲一拽!
云游正全神戒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拉,脚下趔趄,险些摔个狗吃屎。“哎哟!”他低呼一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然而还没等绳子靠近,那灯笼便猛地爆出一片刺眼的白光!那绳子像被烫到一样,“嗖”地缩了回去,飞快地逃走了。
一番折腾后,云游那头栗色卷毛彻底成了鸡窝,几缕发丝不羁地翘着。他哀怨地看向沈平常,小声嘀咕:“你力气敢不敢再大点?” 有这力气,直接招呼那邪物去啊,拽他干嘛!
沈平常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亮晶晶的眼睛里又暗藏几分少女的狡黠,看得人心中不由一动。
云游只觉得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抬手胡乱扒拉了两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那栗色的卷毛在夜风里无奈地晃了晃,最终还是认命地垂了下来。
二人这才顺着绳子逃走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几乎被废弃的、存放清洁工具和旧杂物的地下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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