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啥啊，我就是异常精神x

　　温良速度很快，兴冲冲地撕开一只又一只玩偶，盘腿找东西。
　　他专心致志，用极快的语速自言自语，扯断肠子丢开。

　　然后他抬头看看周围：“看。”

　　游光：“……？”
　　温良指了指远处，广阔的地面上支了个黄牌子，商场里最常见里的那种。

　　《小心地滑》。

　　“小心地滑。”温良道，“啊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浑身颤抖。

　　游光眯起眼，看看眼前，看看告示牌，不觉也笑了一下。

　　玩家们忙了一阵，直到闹钟响起。
　　半小时后活动开始，玩家必须到场。

　　十几个人纷纷起身，步履不稳，艰难地踩着血膏往外走。干涸的血液一片片、一块块往下掉。

　　战果是9个金属球。27只玩偶，其中9只藏了金属球。

　　有老手瞳孔微缩，猜到了什么。

　　陈尽欢抹着脸上的血道：“谁找到的金属球就先留着吧，现在大家谁都不敢信，交给任何一人都不行。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及时说出发现，不要藏着。”

　　这两日他在新人中的威望很高，老手也没有反驳的，便这么着了。

　　但是在弄清金属球的意思之前，当务之急是清理自己，行动太不方便了。他们纷纷冲进附近的洗手间，疯狂冲洗，在附近找能穿的衣服。

　　无论如何……

　　温良嗅嗅手腕：“我腌入味儿了，你呢？”
　　游光木然道：“我闻不出来了。”

　　温良凑过去闻闻他：“你也入味了……主要是腥，还有身上洗不干净，看来晚上得好好洗个澡了。不过我觉得OK，避开商城就行了。”

　　游光缓缓回神：“商城……？”

　　温良打了个响指：“游客守则啊，咱们这群人又腥又滴血，搞不好就要违反哪条。”
　　“……”游光努力定神，从刚才的血池里缓过来。

　　他接上温良的话：“那从步行街走。”

　　说话间，他扫视了一圈，孟樽、林轮都待在二楼，远远地看着他们忙活。
　　他们忙完后，那两人和几个新手转身，前往活动场地去了。

　　半小时很短，冲出家居城大门的时候只剩几分钟了。

　　活动在公园举行，除了玩家们还有一群路人，分队由导游领着分派区域。温良这几十人的导游挥动暗红色的小旗子，示意他们过去。

　　走动时，大家都在互相辨认。
　　来了63人。

　　“死亡率不高啊。”一个叫乔三舟的老手嘀咕道。
　　林轮听见了：“你很失望？”

　　乔三舟嘲弄地冲他一笑：“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好心人。”
　　林轮耸肩：“我可担不起，我顶多带那么几个有潜力的新手。大善人这称赞，还得给我们最仁慈心善的领头。”

　　人们默默看向陈尽欢。
　　陈尽欢刚想说话，导游就大声开始了她的表演。

　　“好了，终于到了大家期待的活动环节！”她说，“这公园是我市的著名景点，被称为‘阳园’。春天百花齐放，夏天郁郁葱葱，最美的是秋季落叶和冬季的雪景，你们绝对会后悔没早点来！”

　　废话不多说，她指着几大袋东西，叫所有人领。

　　领一把铁锹，一棵树苗……
　　和一只流浪动物的尸体。

　　有新人没忍住，卧槽出声，温良听到他们小声问：“不是救助流浪动物吗？”

　　陈尽欢平缓地问导游：“请问，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

　　“简单！工作人员已经挖好坑了，你们每人挑好树苗和动物后，选个坑，小动物埋下边，栽好树就行了。估计天黑前就能做完，非常轻松的！”

　　沉默片刻后，陈尽欢微笑道：“明白了，谢谢您。那我们这就去植树了。”

　　导游给了他一个笑容，在温良里，那嘴巴咧得恐怖，裂缝从嘴角慢慢变大，血丝蛛网般地爬遍脸颊。

　　“不过我们有个疑惑，”陈尽欢问，“攻略里写的是救助流浪动物，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埋葬它们呢？难道是……？”

　　导游道：“嗯？因为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去世了，需要安息呀！你想，当他们知道自己化为土壤，让一棵树长起来的时候，在天之灵不会感到欣慰吗？”
　　陈尽欢道：“原来如此，谢谢您。”

　　玩家们陷入了沉默。

　　但时间容不得他们商量，一开始的公交车事件就证明导演每句话都有作用，他们最好是能在天黑前完成任务。
　　大概还有四小时，来得及。

　　温良抱了只白猫，朝公园边缘走去，那里风景比较好。
　　今天多云，午后刚下了点小雨，风一吹凉快很多。

　　游光拿了只喜鹊，赶上他的脚步。

　　无数窥探的目光令他厌烦，经历了血池掏肠，他心态有点不一样了。
　　于是他毫不掩饰地斜眼看过去。

　　看到老手们露出一丝微笑。

　　追上去时，温良正坐在小土坑边缘，腿上躺着白猫。
　　他安静了好一阵，正仔仔细细地给白猫理毛，好像它还活着一样。
　　……

　　游光打量手中的喜鹊。这只鸟僵硬冰冷，两眼大睁，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放眼望去，玩家们拿到的尸体有猫、鸟、兔子三种，血池过后，不少人对兔子敬而远之，所以兔子尸体还有几只在麻袋里。

　　“游光哥哥。”
　　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游光的思路。

　　小七站在他面前，保持了一段距离，两只小手在身前绞着，控制住不颤抖。

　　游光道：“你决定来找我们了，小七？”

　　小七用力点头：“嗯。”
　　并嫌弃地看着他和温良：“你们好难闻……”

　　她没捏鼻子也没逃走，这勇气比大多数玩家都强。
　　还是说，她真的是玩家吗？
　　是……人吗？

　　想想就奇怪，一个9岁的孩子，怎么会被拉入这种游戏里，难道真的是随机选取的？除了她，游光没看到别的儿童。

　　死了20名玩家，她竟还安然无恙，没吓晕没乱动，按时参加活动。
　　这种智力和承受力，真的存在吗？

　　“游光哥哥？”小七问，慢慢走近，“我、我可以跟你和那个怪哥哥一起走吗？”

　　游光：“为什么？”
　　小七：“我好怕王阿姨，我觉得她会……会……”压低了声音，“疯掉。”

　　王阿姨就是这场游戏里扮演小七“妈妈”的女人，昨晚跟她一个房间，而扮演“爸爸”的男人没有回来，经确认已经死亡。安全度过一晚后，小七更想要女性的陪伴，便跟着王阿姨去商场了。

　　据她说，王阿姨给她买一些吃的，把她放在儿童乐园，就走了。她乖乖没动，还睡了一觉，其他游客没有伤害她。

　　但王阿姨没有来接她，而是打语音告诉她去参加活动，便再没消息。
　　语音里，王阿姨哆嗦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七：“她喊了好几次，‘死人啦！’‘我不想死！’‘我不要待在这里！’……差不多这种话，然后叫我过来，就挂了。我打过去，她不接电话，我刚刚看到她了……
　　“我就跑过去喊她，但我刚说‘阿姨’她就跳起来，她眼睛好红，大喊大叫，手上还有刀！我觉得还是你们比较……嗯……比较好。”

　　游光瞟了一眼尚在梳毛的温良。
　　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血腥味的手。

　　彳亍。

　　他疲惫地说：“那你跟着吧，发生危险了按我说的做，说不定能活下来。”

　　小七：“嗯嗯！我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只要你们——你们——”
　　她突然哇哇大哭：“不要丢下我！我好怕，我好怕，求你们了，我不要死……”

　　终于有点孩子的感觉了。

　　游光小心地握住她的手，道：“嗯，不会丢下你的。如果我和他要单独行动，会告诉你的。”

　　小七蹲地上哭了一阵，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金属球。

　　游光摸出目前两人找到的金属球，确实是相同的。

　　小七道：“我在滑滑梯里找到的，就、就是，顶上有好多小球，只有它是黑色的，昨天你袋子里的球也是黑色的，我就抠下来……”

　　游光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
　　无论小七是人是NPC是别的什么，她很有用，也愿意帮他们；如果真的是人，那么她绝对算神童，很可能是个神级队友。

　　“而且她是个孩子。”他喃喃道，“只要没有流露恶意，她就还是个好孩子……”

　　他蹲下来，接过那只金属球：“谢谢你，小七。”
　　“我帮上忙了吗？”
　　“帮了很大的忙。”

　　小七松了口气，挂着眼泪挤出笑容。

　　她选的动物是只兔子，游光让她将兔子和喜鹊的毛发梳理干净，放入相应的土坑内。

　　他握紧袖中餐刀，靠近温良：“喂？”
　　“……”温良没有抬头，他还沉浸在梳毛里，自己眼睛都要闭上了，一只手轻柔地挠着猫下巴。

　　游光生怕他也跟白猫一同躺土坑里，碰碰他的肩：“干活了。”

　　不出所料，温良答应了一声，闭着眼抱着猫跳进坑里，躺下。
　　游光：“……”

　　小七和周围的玩家都愣住了。

　　在下意识地拉温良出来前，游光思索片刻，半跪在地，凑近小土坑里的一人一猫。

　　他再次听到某种难以捕捉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在风里响。
　　以及温良极轻的话声。

　　“……我死了……有人杀了我……
　　“有人来埋我……
　　“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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