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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村子(五)
男人抬头看着谢怀玉,晦气的低下脑袋一字不发。
心中埋怨起小双来。
本来他今日在家中吃茶品画,好不惬意,小双派人急送口信,说今日得了好人,肤若凝脂,白如雪玉。
哪曾想竟是陷阱。
不过还好,自己贵为皇室中人,哪怕这谢怀玉与圣上关系再好,也抵不过血亲。
男人又挺起胸膛与之对视。
这皇亲国戚打的什么狗屁想法谢怀玉一清二楚,也不打碎他的美梦,转身吩咐人朝皇城报信。
这边守城军见大理寺衙役们押出来一群面熟的娘子,稍愣了一下,转了个脑袋就知晓这些个娘子在干什么事情。
与大理寺互通消息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顾景深在安魂村外处理完后续事宜,见谢怀玉还等在村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犹豫半晌,还是安慰了他一下。
“捕贼官,向来如此。”
“是以数千年来以男性居多,以身材高大者居多,以有勇有谋者居多。”
“在你决定将夏渝纳入大理寺时,你应当有所准备。”
谢怀玉叹了口气,一时间没明白自己的决定是正确还是错误。
他稍微感知了下夏渝在小房间内的动向,心中稍稍安定的同时,也难免为她的未来担忧。
此刻的夏渝倒是出奇的有斗志,她经历了两次无法反抗的危险,一股子不服输的劲突然涌了上来。
待谢怀玉打马入皇城,夏渝则在天微微亮时回到了大理寺议事厅,倒头便睡。
巳时初,由顾景深主审、夏渝旁听记录的安魂村囚禁案正式开庭。
犯罪嫌疑人小双、双姐儿、大娘子、婆子,被分别带入庭中。
“堂下何人,须如实报上姓名、籍贯。”
几人昂首挺胸,并不搭话,闻言只是嘻嘻笑笑互相瞥了几眼。
顾景深一拍惊堂木,将除小双之外的其他三人拉出庭外候审。
“小双,原名晓爽,南城人氏,女扮男装,十年前入京赶考被当庭考官发现,出于善心以身高容貌不足被当庭驱逐,赶考时将南城家业尽数变卖,无处可去,便以流民身份在安魂村安籍,是也不是?”
晓爽站在庭下吊儿郎当抖着腿,闻言用手掏了掏耳朵。
“没错。”
顾景深又问。
“你原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不曾想在安魂村遇见了你丈夫,说亲时浓情蜜意,不曾嫌弃你,成婚没几年,便对你非打即骂,是也不是?”
“是。”
晓爽扬起一张向日葵似灿烂的脸,对顾景深探查的消息表示认同。
“哎,你这大理寺卿倒是有些本事,前任村长早已变成一抔黄土,你是如何打听到的?”
顾景深不答,只是继续问道。
“你丈夫是不是被你所杀?京中莫名失踪的已婚男子是不是被你所囚禁?你因何如此?将作案动机、作案手法如实招来。”
晓爽垂下头抠着手指,又不搭话。
作为熟读诗经律法的书生,她深知大庸律法对无口供定罪的严重性,也知晓自己所作所为会被判以什么样的刑罚。
故而一说起案件相关的,她便闭口不答,盼着能被处以极刑。
顾景深见人油盐不进,一副你爱咋咋判的样子,吩咐衙役将人压下去,换双姐儿来。
双姐儿一进入堂中不如方才那般活泼,受过刑罚后变得略微拘谨,垂着眸子,小心翼翼瞥顾景深的表情。
“双姐儿,京郊人氏,自幼在安魂村长大,接受过安魂后被家中赋予厚望,盼着你能读书习字将来钓个金龟婿。不曾想,你与前任村长次子私定终身,不顾长辈反对,执意要嫁,婚后因连生三个女孩被休,是也不是?”
双姐儿点点头,怯懦地低下脑袋,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你前夫是否被你所杀?”
“是。”
“大庸律法完善,对婚后实施暴力行为者鞭三十,杖十五,为何不主动报官,反而动用私刑?”
“因为我跑不出去。”
双姐儿小声回答,声音轻细,带着令人寒颤的痛苦。
“因为我跑不出去!”
一声接着一声,双姐儿吼了出来,清瘦苍白的脸颊因愤怒变得通红,眼眶瞬间盛满泪水,望向顾景深的眼中是无奈,是不甘心,是无可奈何。
“况且官家也是男子,男子向来袒护男子。律法是律法,实施是实施,我头一回状告衙门,那公爷说‘你可曾有证据?’我被抓了回去痛打一番,我第二回状告大理寺,那寺卿说‘夫妻哪有隔夜仇,你且好生与你夫君详说。’我被抓了回去,关在暗无天日的平房里。”
双姐儿笑了笑,带着看破一切的眼神,扫过堂上诸位衙役,最后落在夏渝身上。
“你说我能怎么办,是等着被打死,还是反抗?”
她盯着夏渝一字一句道。
夏渝回望过去,眼中是明晃晃的心疼,转而理智更占高峰,躲过双姐儿的眸子,在日志上记录下她的一言一行。
诚然,作为弱势方,允许且鼓励反抗。
但当弱势方转变为施暴方,无辜受害的人们又该如何反抗?
以暴制暴不可取。
“哼。”
双姐儿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这些年的辛酸苦楚全部倒出来。
“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他习得一手好字,熟读四书五经、伦理纲常,还勤快、爱笑、其为热心,原以为知根知底。哼,不曾想,那只是他为了村长在村中的地位所伪装的!实际上的他粗鲁、低俗还爱喝酒,一喝起酒来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见人就发疯。”
“那日我被那死/东西抓着头发从平房中拖出来,恰巧被刚守寡的晓爽瞧见,她很善良,见不得女人受苦,便半夜偷摸着到我房间来问我‘你想好好活着吗?’我当然想!于是我俩一合计,趁他不注意,拿平日用的铁锹将他敲死了。”
“那痛快的,自我成婚以来,从未那般舒爽!但我还是爱他,爱他出众的容貌、魁梧的身躯,于是我将他的皮剥了下来,塞入了棉花制成了玩偶,多听话呀,玩偶不会有粗言秽语,也不会酗酒发疯,容貌依旧,还指哪打哪,啧,那几年过得真是舒坦。”
双姐儿的眼中带上了憧憬与回忆,随着事件的深入,眼睛慢慢闭上,感受着难得松快的时光。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愤慨。
“同为女人,天下受苦者,数不胜数!我自小学习的齐民之道不允许我独自享乐。于是,我俩一合计,要尽可能的解救更多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呢?官场、后代!我们借着替孩子安魂,便能金榜题名的幌子,骗来了许多夫妻。”
“一开始倒是来了几对看似伉俪情深的,但是双方都经不住诱惑,稍微一勾引便露了馅,哼,你猜猜他们临死前说什么?”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吧,这是最后一次!’你相信吗?”
“我不信,所以他们都死了,不听话的都被制成玩偶了,稍微听话一点的,经过调教,再还给各位娘子,多好,这世间又少了一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女人。”
“亲爱的大理寺卿,你说我们哪里做错了?”
“你呢?”
双姐儿看向夏渝。
“你说说我错在哪了?”
夏渝沉默地敛下眸子,不敢直视双姐儿的眼睛。
她怕自己会心软。
“大胆狂徒,公堂之上竟不知悔改!”
顾景深一拍惊堂木,震的桌子都抖了两下。
随后便是满堂的寂静。
顾景深上任大理寺卿以来,处理平反了上任大理寺卿留下的各类冤假错案,他深知,若是律法真的刻进了每位官员的脑中,刻在了每个百姓的心里,或许能少很多这类悲剧。
双姐儿错了,却不是错在她为自己谋划幸福自由的生活。
按大庸律法,直接或间接谋害他人性命,达五人及以上的处死刑,拒不认罪者罪加一等,处腰斩。
双姐儿处以死刑春后执行,晓爽处以腰斩春末执行。
待大娘子与婆子被带入庭中,两人颤颤巍巍,缩成一团,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问一答。
“你们可知,安魂村背后的高官是何人?”
“知……知道,齐王。”
婆子回答道。
“那你们四个平日里谁与齐王相交最深?”
“晓爽。”
“可有其他想要主动坦白的,本官可酌情减轻刑罚。”
“有有有!”
婆子一个肘击到大娘子伤口处,往前爬了几步,兴奋道。
“晓爽今年来常与一蒙面白衣人相交,每次自外头回来,都会带回来新的调|教方式,我想应当是漏网之鱼。”
大娘子翻了个白眼,跟着补充道。
“那人听闻是地下城来的高手,最擅长调|教人,晓爽说待她再调|教几个细嫩货出来,便带着我们去地下吃香喝辣。”
顾景深脸色一沉,倒是没想到这安魂村背后竟也有地下城的手笔。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嘴唇蠕动两下,又提供了新消息。
“村内娘子们的身手也是地下城派人来教的。”
“听说那人叫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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