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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瞎
叶沁瑄手上沾满了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她隐隐约约哪里感觉些痛,也不知道这地上流着的有没有自己的血。
薛富远好像真的疯了,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也抄起椅子就扔了过来。
叶沁瑄慌乱地抱着头躲开,那椅子便直直砸到破门而入的小厮身上。
小厮痛叫往后一倒又摔了出去,叶沁瑄顺势把门关上又插上门闩。
外面的拍门声不断,似乎下一秒这门就要被撞开了。
叶沁瑄又拿着桌上的茶壶就往薛富远那边砸。
薛富远仓皇躲避着的这空挡,叶沁瑄便到了他旁边。
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抵上了个冰凉的物件。
"跟他们说你没事,不然我就直接杀了你。"叶沁瑄冷着声音道。
薛富远还想拼命一搏叫人来帮忙,那瓷片便陷入他的脖颈皮肤,血瞬间冒了出来。
"不怕死?那挺好的,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叶沁瑄瞪着眼睛撑着气势。
感觉到脖子上的痛意,薛富远的疯意压下来些许,讪笑道:
"...别,别啊,瑄儿,好丫头,你冷静冷静,我说,我说还不成?"
叶沁瑄手上力道略微松了松,示意他开口。
"本官没事,你们先——"
谁知那不要命的薛富远说到一半,就猛地钳制住叶沁瑄的手用力扭转。
叶沁瑄吃痛倒吸一口气,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另一只手反而是更加用力地冲薛富远挥去。
薛富远慌乱躲避,而叶沁瑄手上的瓷片歪打正着,电光火石间便深深插入了他的脖颈侧。
薛富远瞬间是痛得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卡在喉咙的声音没来得及发出来,便眼前一黑被打晕了过去。
叶沁瑄松开手里的瓷片,被拆了骨头般瘫坐在地,她的发鬓杂乱不堪,几缕发丝贴在脸侧,里衣被汗浸得湿透,外衣被血液染得鲜红。
——
门外人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其实还是隐约有些不安,但随后屋里传来了床榻晃荡声和女子的哭吟,他们脸上一热,也终于松了口气。
一行人把受伤的小厮送去看了郎中,其他人照常守在外面。
不久后,守卫们见薛富远推门而出,门口的小厮无意瞥见屋里床上的凸起,连忙轻手把门关上,然后跟上了已经走远的薛富远。
此时天色不早了,月亮刚出来一会儿,天空不是橙的,也不是黑的,就是夜色将至未至的灰蒙蒙。
那薛富远背对着他们指了指马车,随后不等人搀扶就坐了上去。
"大人,去哪里啊?"
外头的人小心翼翼问。
车厢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声,这薛富远的声音格外低沉:"去衙门里...有文书要拿。"
下属总觉得县令今日似乎有些古怪,但还是连声应好。
车里坐着的人终于是松了口气,结果马车没顺利行多久就停了下来。
"大人,有消息来报。"一个小厮在轿外作揖道。
"说。"
"殿下说要见大人一面。"
"...嗯,知道了。"
"呃...殿下说是现在要见。"
那小厮犹豫地补充。
"本官说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本官想要小解。"车里人的语气带上了不耐。
"大人...?"
"听不懂人话?!都给本官滚到两边!"
马车里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小厮们习惯了薛富远的阴晴不定,只好讪讪退下。
车里便出来个穿着宽大官服的人,守在两边的小厮偷偷扫了一眼,没敢多看。
一阵马的嘶鸣声突兀地响起,众人瞪大了双眼,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厢,心头都是一跳:
"不好!"
——
薛府里。
"姑娘,姑娘,奴婢进来了?"
院子里一个侍女举着烛火推开了门。
她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叹着气接近说:"姑娘,醒醒,奴婢给姑娘备了水,姑娘可以...啊!"
她手上的蜡烛甩着飞了出去,滚了几圈最后歪倒在地上,门外吹进的风让火光摇摇晃晃。
侍女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
"来人..来人啊!"
——
叶沁瑄在山上长大,不会骑马,没骑过马,但此时她乱驾一通,也没什么怕自己会摔死的想法,只是觉得格外快意。
这迎面的风,这广阔的大地,这繁星闪烁的天空,这路边的小石头和飘舞的树叶,这世间的点点滴滴都是如此让她放松。
要是能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就更好了,把身上的肮脏全部冲去,让她焕然新生。
旁边的景色飞快移动着,后面想追她的马匹已经被远远甩开,前方隐隐约约看见有了人烟。
她紧紧拉住缰绳,马儿似乎也懂她的意思,慢了下来。
叶沁瑄下了马,牵着马儿在昏暗的路上慢慢走着,一人一马隐没在黑暗中。
她劫后余生的兴奋褪去,其他的情绪又在这夜里蔓延着回潮。
"恕罪啊...上次我打的是你吧?"
叶沁瑄摸了摸一旁马儿的背,马儿叫了几声,她也听不懂。
叶沁瑄叹了口气,把马儿拴在了一旁的树上。
"...会有人来寻你的,我走了。"
马儿望着人远去的背影,又不知是何意味的嘶鸣了几声。
——
到了居民区,叶沁瑄闪躲着宵禁巡逻的侍卫,翻进了一家院子里。
"啊!"
看着脸色苍白、手上染血、恍若女鬼的叶沁瑄,程莹吓得尖叫一声。
"...我只是来拿包袱。"
叶沁瑄见她那副惊恐的模样,没有分毫得意,只感觉心里某处好像是死了。
她现在没有力气质问,毕竟追兵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个未知数。
绕过僵住的程莹,叶沁瑄将床头那很明显是自己的包袱检查了一遍。
"里面的东西呢?"叶沁瑄呼吸急促起来。
"瑄儿,你听姨娘..."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叶沁瑄大声叫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望着同样颤抖着的程莹,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也要这样..."
门外这时响起脚步声,叶沁瑄猛地回神,转身伸手用力一插,飞速将门的门闩闩上了。
"瑄儿?是你吗?哥哥听说你被人抓走了,很担心你,你开开门啊。"
敲门声和闷闷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叶沁瑄一把攥住想要去开门的程莹,眼神凶狠地冲她吼道:
"快点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我拿,我拿..."
程莹吓得魂不附体,叶沁瑄死死抓着她,她只好把床下的东西拿出来。
"瑄儿,姨娘是怕你被抓住,那个县令说是主动报官从轻处理...你"
"别说了...别说了..."
叶沁瑄泣不成声,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哭的,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此时耳边却突然一阵风,是什么东西擦着叶沁瑄脸侧划过,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沁瑄呼吸都停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瓷杯。
程莹愣了片刻,说:
"瑄儿,姨娘不是,你听姨娘......"
叶沁瑄怒火攻心,一个用力将她推倒在地,把自己的东西飞快绑在身上就要从窗外翻出去。
程莹见状脸上表情的也维持不住了,死死抓着叶沁瑄的脚踝不让她跑。
"儿啊,快点!"
门已经是被撞得碰碰作响,门闩一点一点挪动。
叶沁瑄心灰意冷,一脚踹上了程莹的脸,程莹痛呼一声手上也卸了力。
叶沁瑄趁机飞快奔走,门在这个时候被撞开了
"娘!"
程莹被程锦华扶着爬了起来。
"别管我,快去追她啊你!"
程锦华望着微微晃动的窗户,抿了抿唇:
"...算了吧,这事也是我们对不起瑄儿。"
——
叶沁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真的快要死了,她拿着包袱快步奔走着,却不知道自己能够跑去哪里。
她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流失,她要跑不动了。
最后叶沁瑄踉跄着跑到了一座桥底下,黑暗里,支撑着她的全部力道彻底抽离,她躺在桥洞中,昏了过去。
——
陈晋被撤了职,薛富远这事儿自然是落到了李运头上,李运自然也就把这事儿上报给了闻涛,闻涛自然也就把这事上报给了姒珺泽。
床上的浑身是伤的人已经让郎中瞧过了,此时正奄奄一息的模样。
姒珺泽坐在一旁座位上,脸色不太好看: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正跪着的发现薛富远的侍女和回来通风报信的小厮谢了恩,颤颤巍巍起身,又被闻涛带下去吩咐了些事情。
"殿下看此事...?"
一旁的曾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姒珺泽,问道。
这人便是姒珺泽的太傅,方才姒珺泽亲自接回来的心腹之一。
"...李运。"
"属下在。"
"封锁消息,把她抓回来。"
"是。"
"殿下..."
床上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姒珺泽站起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脸和脖子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薛富远。
薛富远挣扎着翻下床跪下,臃肿的身子瑟瑟发抖,他哭诉道:"殿下,还请殿下为下官做主。"
笑声低低地在薛富远头上响起,随后他只感觉手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姒珺泽踩着他的手指,轻轻叹了一口气:"此事孤自然会处理,只是你违抗孤的命令,又该当何罪啊?"
薛富远冷汗瞬间就飙了出来,磕磕巴巴地解释:"殿下,下官...下官,那奴婢是下官府上的人,下官只是..."
姒珺泽想起什么,突然有些头疼,皱起眉道:"真是十足的蠢货,孤看你的另一只眼睛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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