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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对
013
春日宴次日,谢府书房。
谢家家主,太傅谢柏端坐于紫檀木案后,手持一卷书简,目光沉凝。
晨光透过竹帘,在他清癯的面容上投下淡淡光影。
谢琮轻声步入,看到的便是父亲这般神色。
他于案前数步处驻足,执礼恭立:“阿耶。”
谢柏并未即刻抬头,又静阅了片刻,方将竹简轻轻置于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华林园之事,我已悉知。王家那孩子,昨日风头有些过了。”
谢琮睫羽微垂,未作应答。
他早知此事必会传入父亲耳中,只是未料如此之快,且父亲开口便是这般定论。
“流觞赋诗,展露才情本是雅事。”
谢柏未理会他的沉默,继续道,“然引得众人瞩目,进而与宗室女子生出口角,便非闺阁宜有之态。况且——”
他稍作停顿,指节轻叩案面,“湘东王殿下久不预宴游,此番竟亲自为她解围。那位北燕质子慕容羽,身份殊异,其言其行,皆需以国事视之。此二人先后介入,此事便不再是小儿女间的寻常龃龉了。”
谢琮抬眸,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静待父亲下文。
谢柏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王公远在荆楚,王益亦未返京。我谢氏既为姻亲,便有代为看护照拂之责。盈娘子年少,或未深知其中利害,你身为未婚夫,需去点醒她。”
他略向前倾身,明晰嘱道:“你去见她,其一,告诫她收敛行止,谨言慎行,莫再如此锋芒毕露,授人以柄。其二,湘东王殿下之处,需持礼,亦需持距,不可过从甚密,亦不可轻易开罪。其三——”
谢柏语气转重,“那北燕质子,务必令她远离!此人身系两国,是祸非福,沾染半分,于她、于王氏、于我谢氏,皆是无穷麻烦!”
谢琮薄唇微抿。
他素不喜介入这等琐细,尤是涉及王盈,更觉莫名烦扰。
他默然片刻,方道:“琮明白。只是……”
“此事无关你个人喜恶。”
谢柏径直截断他的话头,目光如炬,“此乃家族之务,关乎两姓清誉与前程。琅琊王氏女与陈郡谢氏未来妇,一言一行,皆系门风。你持身以正,言辞需严,但亦要顾及王家颜面,莫使两家失了体统。”
门风。
这两个字重若千钧。
谢柏略作沉吟,复又开口,似是随口提及,却意有所指:“另则,庾家那小儿,近日是否频频出入王府?你此去,亦可稍加留意。庾氏护持之心虽切,然殷勤太过,亦非佳事。”
谢琮闻言,眼帘微垂,掩去眸中神色。
片刻,他端正一礼,声音平稳:“是。”
谢柏颔首,目光重回案上卷册,不再多言。
谢琮缓缓退出书房。
廊下天光清朗,庭院寂寂。
日光微耀,在他清冷的眉间投下一片浅淡的影。
他立于阶前,目光掠过院中修竹,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父命如山。
-
王盈在一阵鸟鸣声中悠悠转醒。
昨夜惊魂甫定,加之确实疲惫,后来竟也沉沉睡去。
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下意识抬手拢了拢披散的长发,指尖却触了个空。
她惯常用的一支白玉兰簪子,不见了。
是自己睡梦中无意掉落了?
她探身向床榻内外细看,此刻,枕畔衾边,皆寻不见那玉簪踪影。
昨夜……慕容羽!
是他!
定是他制住她时,顺手取走了!
王盈抚着空落落的发丝,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几分气恼,几分无奈。
那碧眸少年,行事当真诡谲难测。
慕容羽……他究竟意欲何为?
拿走一支女子的发簪,于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深想。
她暂压下思绪,扬声轻唤。
“蒹葭,白露。”
门扉轻启,两名婢女端着铜盆巾帕等盥洗之物步入。
蒹葭走近榻边,正欲如常伺候女郎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王盈松敞的寝衣领口,蓦地顿住,脸上血色倏然褪去,失声低呼:“女郎!您的脖颈……!”
王盈被她惊惶的神色弄得一怔,抬手抚向颈间。
指尖触到些许微肿的异样感。
她心下一沉,转头看向妆台,那面光可鉴人的铜镜,映出她的容颜,以及……颈侧那几道已转为淡青淤红的清晰指痕。
果然……留下了痕迹。
她知道自己肌肤细嫩,没想到慕容羽那一下,竟留下了如此明显的印记。
若是被人看见,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
“女郎,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白露也抢步上前,看清那指痕,眼圈顿时红了,声音发颤,“昨夜……昨夜有歹人闯入?!奴婢们就在外间,竟丝毫未觉!奴婢该死!”
王盈看着镜中自己颈上的痕印,又掠过蒹葭白露惊惧交加的面容,迅速镇定下来。
此事绝不可声张。
“莫要惊慌。”
她对两个婢女摆了摆手,安抚道,“并非歹人。昨夜……是我自己不慎,梦中魇住了,抓挠所致。”
借口拙劣,但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去寻一件领子高些的襦裙来。”
她继续吩咐道,“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着了。可记住了?”
蒹葭与白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但女郎之命不可违,且涉及闺誉,她们亦知轻重。
两人强压心中骇浪,低眉应道:“是,奴婢明白。”
一番盥洗妆扮,衣领堪堪遮住了颈间痕迹。
王盈正对镜打量,院中便传来熟悉的爽朗笑声与脚步声。
庾衡又是一身利落箭袖袍,大步踏入阁中,身后跟着笑容可掬的秦先生。
他手中一如往常提着食盒,今日还多了一个油纸包,散着诱人的甜香。
“阿盈,今日感觉可好?瞧我给你带了什么?西市新出的桃花糕和杏酪!还有这包糖渍梅子,听说最是润喉安神!”
他献宝似的将东西一一摆开,又忙不迭催促秦先生,“秦先生,快再给阿盈看看脉象,昨日那般折腾,可别落下什么不妥。”
王盈见他这般急切模样,心中暖意融融,笑道:“衡表兄日日这般破费,我都要被你喂成饕餮了。”
又转向秦先生一礼:“有劳先生。”
秦先生诊脉片刻,抚须含笑:“娘子脉象平稳,较前日更见和缓。只需继续静养,饮食清淡些便好。”
庾衡这才彻底放心,兴致勃勃地打开食盒,非要王盈即刻尝尝那桃花糕。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灰衣仆役匆匆入内,禀道:“女郎,谢家郎君……在府门外求见。”
王盈执著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谢琮?
他竟会主动来寻她?
这倒是稀奇。
往日便是她三催四请,他也未必肯踏足王府。
自落水后,莫说探视,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未曾有过。
昨日华林园中,他那冷眼旁观的模样,她还记得清晰。
“去回了他,”
王盈端起茶盏,垂眸轻啜一口,“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请他回去。”
她不想见他。
至少此刻不想。
仆役应声退下。
庾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谢琮?他来作甚?阿盈,你不见他是对的!昨日他那副样子,看着就来气!”
王盈拈起一块小巧的桃花糕,送入口中,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滞涩。
她抬眸,对庾衡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往日少见的狡黠:“以前他总给我冷脸看,十次有八次寻他不见。如今我也让他尝尝这滋味。礼尚往来罢了。”
庾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拊掌笑道:“好!说得好!是该让他也碰碰钉子!阿盈,你早该如此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得院中脚步声急促,珠帘猛地被掀开,碰撞出清脆、凌乱的响声。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裹挟着屋外微凉的空气,径直闯了进来。
正是谢琮。
谢琮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云纹广袖长袍,越发显得身姿如松,气质清冷。
只是那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眉峰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出一丝压抑着的不豫。
仆役跟在后面,一脸惶恐:“女郎恕罪,谢郎君他……奴婢拦不住……”
“退下。”谢琮未曾回头,只吐出两字。
仆役噤声,不敢再言,惴惴退至门外。
庾衡霍然起身,挡在王盈身前,面色不善地盯着谢琮:“谢琮!你这是何意?未经通传,擅闯女子闺阁,这便是你陈郡谢氏的礼数么!”
谢琮却似未闻庾衡的质问。
他目光掠过王盈面前案几上,那摊开的各色糕点,最后,落在王盈看不出丝毫病容、反而因与庾衡谈笑而红润的面容。
他唇角往下撇了撇,嗓音泠然:“不是身子不适,不见客么?”
王盈缓缓放下手中银著,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谢郎君,”她语气疏离,“不请自入,又是何意?”
谢琮眸光微沉,并未理会她的反问,而是转向仍拦在前的庾衡,语气淡漠:“庾郎君,谢某有些话,需单独与未婚妻一叙。还请暂且回避。”
“未婚妻?”
庾衡嗤笑一声,“谢琮,你现在想起阿盈是你未婚妻了?早先做什么去了?阿盈落水生病时你在何处?昨日华林园中阿盈被人为难时你又在哪里?此刻倒摆起未婚夫的架子了!”
谢琮面色不变,只静静看着庾衡,那目光中的威仪却无声蔓延。
“此乃谢、王两家之事。”
他只说了这一句,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庾衡是外人。
王盈见庾衡额角青筋微跳,心知他性烈,恐生冲突。
她轻轻扯了扯庾衡的衣袖,低声道:“衡表兄,无妨。你先去外间稍坐片刻。”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谢琮眼中,却让他眸色倏然暗了一瞬。
庾衡低头看了看王盈,见她眼神平静,心有不甘,还是狠狠瞪了谢琮一眼,压着怒气道:“阿盈,我就在门外,有事便唤我!”
说罢,方大步走了出去,将珠帘甩得一阵乱响。
室内只剩下两人。
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谢郎君有何指教,现在可以说了罢?”
王盈端坐不动,甚至重新执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姿态闲适,仿佛面对的并非气势迫人的未婚夫,而是无关紧要的陌路客。
谢琮看着她这副全然不同于往日、甚至不同于昨日华林园中明艳模样的冷淡神情,心中那丝因父命而来的烦躁,隐隐又添了几分。
他上前两步,离得更近些,目光垂落,看着她,缓缓开口:“家父听闻了昨日华林园之事。”
他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将谢柏之言,择要转述。
从她“风头过盛”,到与宗室冲突之不宜,再到湘东王与北燕质子介入可能带来的朝政风波,末了是三条明确的规诫:收敛行止、持礼持距于湘东王、务必远离慕容羽。
“王公与你兄长皆不在京,”
谢琮最后道,语气依旧平淡,“我谢氏身为姻亲,有责任看护照拂,亦有必要提醒你,琅琊王氏女与陈郡谢氏未来妇,言行举止,皆关两家清誉与前程,不可不慎。”
王盈静静听着,心中先是愕然,随即涌起一股荒谬至极的怒意。
“说完了?”
她放下茶盏,瓷盏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一响,“谢太傅真是操心了。只是——”
她仰起脸,直直看向谢琮,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谢郎君,我若没记错,我尚未嫁入你谢氏之门罢?莫说未嫁,便是已嫁,我王盈行事,何时轮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流觞赋诗,是长公主殿下设宴雅集之常;被人诬陷,是永嘉郡主无端寻衅;湘东王殿下与慕容质子出言证我清白,是两位明察公断。
到了谢太傅与郎君口中,倒成了我的不是,成了需得严加管束的错处?”
谢琮眉头微蹙。
他料到她会有所抵触,却未料她言辞如此锋利!
“王盈,莫要任性。”
他声音沉了几分,“你已不是稚龄孩童。琅琊王氏嫡女,陈郡谢氏未来主母,一言一行,皆关两家门楣清誉。昨日之事,若非湘东王与那质子偶然介入,你待如何收场?任性妄为,只会将自身与家族置于险地。”
“未来主母?”
王盈轻笑出声,那笑声无半分喜悦,只余冷漠,“谢琮,这婚约,不如就此作罢。”
“你既瞧不上我,觉得我任性妄为,总惹麻烦,配不上你谢氏门风。我也……累了。解除婚约,于你于我,都是解脱。岂不两全其美?”
谢琮眸色一寒,打断她:“胡闹!婚约乃两家旧谊所定,岂是儿戏?明年我加冠礼后,便可筹办婚事,此是早定之期。莫要说这等气话。”
“气话?”
王盈摇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疏淡,“我并非赌气。待我父亲回京,我自会禀明。若你谢家碍于颜面不愿先行提出,我琅琊王氏去退这门亲事,亦无不可。”
“你果然还是在为往日之事置气。”
谢琮将她的话全然当作负气之语。
他凝视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往日的委屈或赌气的痕迹,却发现那双明媚的眼眸里,只剩一片他看不懂的平静与决绝。
心头莫名一刺。
他忽地向前逼近一步。
他身量甚高,虽年仅十八,却已肩宽腿长,此刻带着压迫感走近,顿时让坐着的王盈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那属于男子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松墨冷香,侵袭而至。
王盈心头一紧,下意识便要站起避开。
或许是起身太急,或许是心神动荡,足尖竟不慎勾到了曳地的裙摆,身子一个踉跄,向后歪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向一个微凉而厚实的胸膛。
谢琮接住了她。
王盈惊魂甫定,鼻尖几乎撞上他胸前的衣襟。
两人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彼此的气息无可避免地交融。
她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深潭般眼眸中,自己惊慌的影子。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隔着衣物传来不容挣脱的力道。
这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她浑身僵硬,前世无数个被冷落、被忽略、独自等待的夜晚,以及那些他偶尔施舍的、短暂的温情时刻,席卷而来。
“放开!”王盈回过神来,立刻挣扎,声音因羞恼而微颤。
谢琮却未立刻松手。
他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因方才仓促动作,衣领微散,隐约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颈……以及,那抹被高领遮掩,却因角度,终究未能全然藏住的、淡青色的指痕边缘。
他眸色一深,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厉色,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指腹,轻轻拂过王盈的唇角。
那里,沾着一点方才品尝桃花糕时留下的细小糖屑。
这动作,既亲昵,又暧昧。
他指尖微凉,触感却清晰无比。
王盈瞪大了眼睛。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以平静面对他。
可当他真的靠近,用这种似是而非的温柔触碰她时,那些深埋的、积年的委屈、痛苦与不甘,竟依旧如此鲜活,刺得她心口发疼。
前世,他便是如此。
冷落她一阵,让她在失望与猜疑中煎熬。
在她心灰意冷时,又偶尔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亲近与触碰,让她重新燃起卑微的希望。
她曾为此欢喜雀跃,曾为此辗转反侧,以为他终于看到了自己。
……周而复始,将她的一颗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直至彻底冷透。
上辈子,她或许是“善妒”了些,见不得别的女子近他的身。
可那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
哪个妻子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谁家娘子会心甘情愿为夫君广纳美妾?
她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就因为她不愿他纳妾,他便觉得她不懂事,不善解人意。
直到她死前那个生辰,他带给她的“惊喜”……
庶妹有了他的骨肉,他要纳其为贵妾!
他还说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要她“识大体”!
……
前世的绝望汹涌而至。
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只剩下满腔的厌憎!
恶心!
她觉得此刻他的触碰,连同他这个人,都让她从心底里泛起恶心!
“别碰我!”
王盈猛地挥开他的手,眼中水光已化为寒冰,死死盯着他,“谢琮!你想做什么?我们尚未成婚!你放尊重些!”
谢琮被她激烈的反应和眼中的憎恶刺得一怔。
掌心还残留着她拍开的微痛,以及方才她腰肢纤细柔软的触感。
他看着眼前犹如受惊小兽般竖起全身尖刺的王盈,眸色深了深,手臂的力道不由得一松。
王盈立刻挣脱开来,踉跄后退两步,扶住身后的案几边缘,才勉强站稳。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脯起伏,眼中水光氤氲,却倔强地不肯让泪落下,只是狠狠瞪着他。
谢琮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再看向她充满戒备与恨意的眼神,心头那丝异样与烦躁愈发鲜明。
他缓缓收回手,负于身后,指节悄然收紧。
“王盈,”
他声音依旧平稳,却隐约透出一丝紧绷,“我从未说过不喜于你。婚约既定,我谢琮的妻子,只会是你。”
“只会是我?”
王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笑容却比哭更难看,“谢琮,你这话,自己信么?琅琊王氏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既然都是琅琊王氏的女儿,你不如去娶王柔好了!她温柔懂事,定能合你心意,也会欢欢喜喜帮你纳妾,岂不两全其美?她不是一直倾慕于你么?你们岂非更是般配?!”
前世他要纳王柔为贵妾的话语,就像毒刺,扎得她鲜血淋漓。
此刻脱口而出,既是讽刺,亦是痛极的宣泄。
“我娶何人,与旁人何干?更与王柔无关。莫要胡搅蛮缠。”
谢琮眉头紧锁,面上终是显出清晰的不悦,“我来此,是转达家父之意,亦是提醒你莫要行差踏错。”
他顿了顿,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谢琮的妻子,只会是你。不会娶旁人。”
王盈闻言,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这话,她上辈子或许会信,甚至为之欣喜若狂。
如今听来,只觉得讽刺无比。
她才不会再信他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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